第15章 十五颗水蜜桃

“我也想你。”说完这句情话,胡桃子打算挂电话,可池风非说要送她一件礼物让她选,胡桃子内心是高兴极了的,可她必须成为这一段感情的冷静剂,于是装作很淡然的样子说要一只兔仔就挂了电话。

再提笔去写那道数学题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工东工东的声音,本就一团乱麻的心思更是被那雷响一般的噪音弄得心神不宁,她跑下楼梯,看见堂屋里乱作一团,胡鑫与几个人穿着黑色背心的肌肉男扭打在一起,胡囡看起来是在拉架却暗自踹了那个掐着他哥脖子的人,胡爸护着身后的胡妈和一个穿着西装的刀疤男在争论什么,唯独胡椒爷爷像个旁观者一般,像一个没有魂魄的雕塑,胡桃子鼻子一酸,跑过爷爷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还是温热的。

“爷爷,爷爷,这是怎么了?”胡桃子从小到大没见过家里乱成这个样子,她声音有些发抖,想哭但是忍住了。

胡椒爷爷好像没听见她声音,连触觉也一并没了,他直直望着门外,眼里没了一丝光亮,直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声把他的魂拉回。

“啪!”胡峰震惊的看着他妻子,白碧兰已经站在他身前,右手红肿,而那刀疤西装男左脸印着火红的巴掌印。

“你们混蛋!无耻!”

白碧兰典型的家里横,除了敢和宠她的老公大喊大叫,与旁人再没有争个脸红耳赤的时候,哪怕是去菜市场买菜都不会还价,俗话说为母则刚,任何事她都可以躲在胡峰的身后,可一旦涉及胡桃子,要她与面前面目可憎的男人拼个你死我活都可以。

“妈!”

听见她的呼喊,爸妈和那个脸上有疤的男人一起回头。

“给我上楼去!”

胡桃子红着眼眶摇头,向前迈了一步,接踵而来的是胡妈更激烈的声音:“想气死我是不是,给我上去,我数三声,三”

胡桃子缩回脚步,旁边的胡椒爷爷拉着她的肩膀把她送到了楼梯旁,她不肯回头,眼睛直勾勾望着堂屋,直到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眼前的一幕令她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颅顶,她瞳孔放大,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不要!”

刀疤男人拿出了匕首指着胡妈的鼻尖,她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胡妈的表情很不屑,一定会惹怒他,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挣脱爷爷的拉扯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就在快要按下按键的那一刻,警察来了。

胡桃子永远记得刀疤男被带走时望向他们一家人的目光,那个眼神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你这傻孩子,你能打得过他们吗,下次不准这么冲动了。”白碧兰拿着碘酒给胡鑫擦伤口,胡鑫的白背心东一点西一点染着血色,他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没见血。

胡椒爷爷远远坐在一旁,眉头紧锁,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胡桃子坐在门槛上,她没想到胡桃园纷争已经上升到这个程度,再一次刷新她对房地产商下限的认识,原来挡住一个人为了发财,真的可以做到丧心病狂。

胡爸有些欲言又止,他的神情似乎告诉胡桃子他改变了想法,但是又不好开口说。

“卖了吧。”胡椒爷爷的妥协打破了沉寂,他看起来极为平静,也许早在刚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一秒的结局。

胡桃园是爷爷年轻时祖上传下来的家业,奶奶和爷爷在胡桃园相识相知相恋,小时候听爸妈

说奶奶是果园的采果女,胡椒爷爷对她一见倾心,结婚以后爷爷应征入伍,奶奶为了追随爷爷也一同跟随爷爷的队伍去到朝鲜,抗美援朝胜利以后奶奶走散了,爷爷回国以后没有回部队,而是回到胡桃园十年如一日的守着它,白驹过隙,瞬息万变,土泥路变柏油路,灰土朝天的农村变成钢筋水泥的城市,唯独那一片粉红色的桃园始终没变,爷爷心里始终期望有一天奶奶能回到浔海。

看见胡桃园,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爷爷苍老的面容透露出憔悴,他叹了口气,望着门外自顾自道:“淑德可能已经不在人世,50年前她没回得来,以后也不会回来。”

胡桃子忍了许久许久的眼泪在听到这句话时终于忍不住,她泪流满面,但是只敢趴在双腿上无声流泪。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渴望能见到奶奶,她不敢想象爷爷是如何度过那几千个日夜,唯一的信仰大概就是相信胡奶奶活着,一直盼望着,总有一天会把她盼来。

如果没有爱上池风,她可能永远不能想象那种与心爱之人离别的痛是如何的钻心。

“爸?你想好了?”一直吵着要卖掉胡桃园的白碧兰红了眼眶,她是刀子嘴豆腐心,胡桃园是她一手抚养的第二个孩子,要论舍不得她比谁都舍不得。

胡椒爷爷抖了抖烟灰,怅然道:“我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当初一个一个桃子凑齐了峰儿的大学学费,胡桃园也算功德圆满。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有本事,他们倒是不需要胡桃园来糊口,卖了就卖了吧。晚上……去村长家一趟,把土地承包转让公告发出去吧。”

大家都知道胡椒爷爷避重就轻,可谁都不愿去揭开那道旧年伤疤,也就这样默认罢。

吃过晚饭,胡桃子找了个木桶泡澡,正躺在水里,村里的广播喇叭突然播放一条紧急通知:广大村民请注意,广大村民请注意,有目击者称黑熊下山了!在星子村村口有疑似黑熊出没,请大家务必注意安全,千万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出门,千万不要出门!

糟了!爸妈刚陪爷爷出门,村长家在离这车程10分钟的村口,万一……

胡桃子慌忙之中扯过浴巾在身上随便围了一圈,拿起手机颤抖着拨出妈妈的电话,结果楼下传来一阵手机铃响,老妈出门居然没带手机?

她再打老爹的电话,嘟了一分钟,无人接听,她的心瞬间凉了半截,路上这么静什么情况会无人接听?

她急得只能原地打转,又不敢出去,在微暗的灯光下她看见木窗边一个巨大的影子走过,虽然是远处的光影投射,但还是把她吓了一跳,熊会不会一路走上来,听说它的老穴在山上,回家路上总要带点吃的回去吧……脑海中恐怖的念头一直盘旋不去,她开始疑神疑鬼了起来,一边不停拨打老爹的电话,一边哭着写题,连衣服都忘了换,裹着的浴巾都已经被风吹干。

“咚咚咚”就在这时,她的木门被敲响了,她欣喜若狂,以为爸妈回来了,不然谁会有堂屋的钥匙?

走到门边,斜对面家的车灯没关,直射她的木窗,而木窗上的一幕吓得她立刻缩回了开门的手。她突然想到,这是房间的侧门,楼梯是外置的可以不用经过堂屋,而进入堂屋的主门没有一丝动静。

那是一个硕大的影子,她站在门前错愕地侧头,脖子仿佛僵住了,对面的车灯熄灭,旁边木窗上的影子也消失了。

“咚咚咚”木门被剧烈的敲响,毫无规律,越来越大声,一如她此刻的心跳。

是个人都不会这样敲门吧?就像畜牲闻到猎物的气味急不可耐地想打开食物的包装……

门被撞了一下,就在她以为弱不经风的木门要被撞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桃子?”

池风的声音略带焦急,似乎以为她出了什么事。

胡桃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打开门。

池风左手抓着两只兔耳朵,灰色圆润的小兔子被命运擒住了耳朵,晃着脚丫左右转身,可爱死了。

胡桃子身体一僵,凉凉的冷风拂过裸露的肌肤,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伸出脑袋往门外看了看,道:“赶紧进来。”

池风进门刚一松手,兔子灰溜溜地落地,跑到衣橱下的空隙躲起来。“刚刚怎么不出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胡桃子关上门,摸了摸额头的虚汗道:“我还以为是黑熊,吓得我半天挪不动脚。”

“我是怕打搅了叔叔阿姨还有爷爷所以没喊你,我给你带了一只兔子,喜不喜欢?”池风走在衣橱边蹲下,在手心放了一些胡萝卜,耐心的等它出来。

人家明明要的是玩偶……

“嘬嘬,桃子乖,快出来吃萝卜了。”黑暗中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池风手里的胡萝卜,橙红色的胡萝卜在他白皙透亮的手里显得更红,毛绒的兔子匍匐着想要出来,刚露出个毛球脑袋一把被抓住捞了出来,池风惩罚性的揉了揉它的肚子。

“这才乖,我总算逮到你了,你这个桃子比她那个桃子还淘气,不让人省心。”池风像个孩子一样开心地拎着“战利品”在她面前晃了晃,“你看它,可不可爱。”

胡桃子看见它那可怜巴巴的眼睛,便把它从池风手里接了下来,像捧婴儿一般抱在怀里,摸着兔子柔软的毛,想到附近还有一只同样毛茸茸的生物,不过那只毛熊只会令她胆寒。

“桃子?”他手臂一紧,原是胡桃子抓住了他的臂膀,她追问:“你怎么上来的?没遇到黑熊吗?”

胡桃子紧张兮兮的模样令他想起路上听见的广播,她抓住池风的动作稍大,胸前的浴巾松了开来,“啊”她轻呼一声,懊恼刚才没人在家就把衣服留在了楼下的厕所。

她两手捂住胸口,下坠的浴巾低至胸口,由于两臂的交叉挤压露出若隐若现的阴影,幽暗的橘光下白色浴巾里面的双腿光滑细腻,犹如橱窗里木质人模的双腿,被打造磨练得发亮。

池风眸子一暗,移开目光,匆忙背过身。

“对不起……我”难得看见他眼中闪过慌乱。

胡桃子调整了浴巾的紧度,将末端死死卡进胳肢窝夹着。

池风的背影有些僵硬,连耳朵都烧红了,他听见胡桃子起身的细碎声音,道:“我帮你拿一套衣服吧,你不方便走动。”

从衣橱拿了一件睡衣,他背身递过去,很快身后传来悉悉数数的声音,池风的脸也开始烧起来,许是闻声成画,听着声儿脑子里浮出了每一帧的画面。

“好了。转过来吧,噯?池风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感冒了吗。”胡桃子走近他身边,拉着他弯下腰用额头替他量温度,还好没发烧,她再用手心手背量了量,动作间她的胸口不小心蹭到池风的衣服,兔子不知是怕冷还是怎的,也跳到了两人之间。

池风和她贴得极近,急促的呼吸喷洒在她鼻间,他哑着嗓子道: “小东西,你在危险边缘跳来跳去知道么。”

“嗯?”胡桃子低头,捧起了小灰兔“乖,一边玩去,小心大灰狼吃了你。”

池风喉结滚动,眼眸更深一分:“小东西,我说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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