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颗水蜜桃

漫无边际的沙黄澄澄的,在日光下像极了发着光的黄金沫,若要真是这样,这地方怕是更要生灵涂炭。

一阵沙漠之铃悦耳地响了起来,在这般艰苦的营地,除了子弹飞打的声音,就是聒噪的鸦叫。

那是一串挂在病房前的风铃,与其说是在病房前,不如说它是挂在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屋檐下,这个木屋里除了伤病就是老弱妇孺,纳西就是其中一个,她也是那串蓝色风铃的主人。

纳西的眼睛细细的,皮肤黑黑的,却长得颇有一种灵气,自从前日从战地撤出,维和军队和志愿者们便撤到了安全的军营基地。

“如果不是中国维和军队,我早就死在了那伙人的炮弹下。”

这是纳西不知道第几次向她说起的话,胡桃子帮她换下绷带,叮嘱她不要抓挠伤口。

“桃子小姐,你真是我见过最美丽的中国女孩,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细心的照顾我。”

胡桃子愣了愣,她记得护士长曾告诉她,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孩子幼时被遗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她本应该像国内同龄人一样,无忧无虑的上学,享受父母的疼爱,但往往事与愿违。

在一周前,玛丽亚圣医院遭受袭击,接着是政府大楼,黑天使孤儿院……

“如果姐姐你不是女人的话,我一定会嫁给你,但是我现在更想嫁给白长官!”

胡桃子一愣,纳西口中的白长官……

“白长官!”纳□□特的嗓音令屋外的军官停下了交谈,他朝对面的士兵点了点头,不时往这边侧目。

一个穿着黑皮短军靴的男人走了过来,他那能自动隔绝紫外线的肌肤如珍珠一般在阳光下闪光,珍珠外壳是墨绿的,仿佛刚从海里捞出来一般。

“我姓池。”

纳西发不出吃的音,所以她经常叫他white sir ,叫这个名字对他似乎很有效,因为全军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样白的人。

胡桃子装作病人还很多,她很忙的样子,正要走出去,一只手把她拉住。

“我刚来你就走,我这是身上绑炸药了?”

胡桃子用手刀搓下他的手:“长官,你自重。”

池风歪嘴一笑,环胸倚在门边道:“不知道谁喊着不回国,要与我同生共死,拉拉你的手而已,这会儿又怪我不自重了,胡桃子我是不是太好欺负了?”

胡桃子不示弱,将箱子放地上与他理论起来:“我欺负你?是谁三天两头勾搭小护士,害得人家芳心暗许天天给你送好吃的!”

“我是有苦难言,再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吃了?”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指不定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笑呢!”

纳西躺在床上吊着一直胳膊,头也跟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转啊转,她转得头有些晕,便问道:“你们是在吵架吗?”

天呐,白长官吵架的样子都好帅,她的血槽空掉了。

两人同时回头,他们差点忘了纳西,还有……一屋子黑压压把他们望着的病人。

池风看了胡桃子一眼,对纳西道:“不好意思吵到你,她吃醋呢。”说罢便要拉着胡桃子出去。

“等等!”在纳西艳羡的目光下,两人顿住,回头。

“谁吃醋了,池风这么久不见你真是脸皮越来越厚了。”

“白长官!”

纳西神情异样叫住池风几次,两人终于发现她不对劲,胡桃子急忙跑过去查看伤口却发现没事。

“明天我就成人了……”纳西的表情似乎很纠结。

“恭喜你,纳西。你想要什么礼物?”池风认为纳西这样开朗的黑人女孩很少见,所以他尽可能尊重纳西某些略显幼稚的行为和言语,他不想破坏纳西身上难得的自信和天真浪漫。

胡桃子看出纳西似乎有心事,她捏了捏纳西的肩膀:“纳西,你在担心什么?”

纳西支支吾吾,那种事有些难以启齿:“我们这有一个成人礼的习俗,成年的少女会在成人礼那天进行割礼,我很害怕,我渴望成人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嫁人,可我又害怕,因为很痛,而且会死的!我已经有好几个姐妹因为割礼后就死掉,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死,所以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我害怕。”

“割礼?”

在纳西解释完什么是割礼后,胡桃子愤怒了,池风沉默不语。

“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成人礼,这样极有可能感染细菌而死的!”胡桃子极力反对。

可是她反对没用,这是她们族人断定女孩圣洁的标准,也是让她们永远保持身体纯洁的方式。

“白长官,桃子姐姐,你们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不让我死对不对?”面对纳西殷切的希望,胡桃子心想一定要帮她。

池风将她拉出病房,道:“你有什么办法。”

“带她逃离这个地方。”

“逃离?去哪?去送死么。”

“那我就去说服纳西的族人。”

“要是他们族人要杀你呢?”

“……”

“你答应之前都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吗,他们几百年的习俗会因为你一个外人改变?”

“我……”

“你既然改变不了,就不要给她希望。”

“难道你忍心看她遭受打着成人礼的名号实则是犯罪的行为吗?”

“他们国家的法律没有规定执行割礼是犯罪。”

“池风,你好残忍,你太冷血了!”

“是你太天真。”

胡桃子认为她被蔑视了,在她看来,池风口中的天真可不是什么好词。

于是,他们又冷战了。

池风不让她乱跑,恨不得时刻把她拴在裤腰上。

“病房那边你别去了,你就负责我这边的文档管理。”池风好不容易不用操练,这个下午他一会儿让她扫地,一会儿让她做饭,现在直接让她负责他的办公室工作,岂不是变相的拴住她?

“我不是来这给你专人服务的!”胡桃子把扫把一扔,不干了。

“哐啷”

不知哪来的铁皮桶子咕噜咕噜滚进池风的营房,一个满是黄泥的人颤抖着双臂从木阶梯爬上来。

“救命,呕。”

胡桃子从他嘴边上吊着的眼镜框认出,他是吴雨。

“妈耶。”胡桃子捂着鼻子靠近他。

“你是掉进粪坑了吗?”

吴雨缓缓靠坐在墙边,虚弱道:“不,我洗了个澡。”

“哈?”

在沙漠里,滴水成金,千金难得一桶水,虽然军队有供应的淡水,但是极其珍贵,只有一个月一次的洗澡机会,对女性优先。

所以自然而然,吴雨只能去体验当地的洗澡方式——泥浴。

除了当地人洗澡用天然泥沙,还有当地的大象,它们用泥水降温和清洁。

“妈的,我被几个黑人大哥带着去洗澡,他们还拍着胸脯保证是个好地方,一般人发现不了,结果……是大象的粪堆!特么的,粪和泥都分不清吗?!”

胡桃子觉得他好惨,又好想笑。

“你可以去我房里用水冲冲,虽然水不多,但洗完应该要比你现在舒服些。”池风走出来道。

“真的吗?!”吴雨觉得他遇见了圣人!

他正要起来给池风一个大大的拥抱,吓得池风战略性后退几步。

“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吴雨开心地捡起他的铁皮桶子冲向里面的冲凉房。

胡桃子看他蹦哒得那么有劲,不排除故意在粪堆里打滚的嫌疑。

“那可是你一个月的淡水。”

胡桃子默默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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