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颗水蜜桃

“叮铃铃~~~”

下课铃一响,语文老师还没抄完诗句,于是索性不抄了,他将粉笔一丢:“下课!”

铃声刚响完,广播的电流声滋滋开响,一个普通话十分不标准的声音响起,这略带湖南方言的塑普正是李主任:“经过学校领导一致决定.......”

广播关闭后,胡桃子一桌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这场闹剧最后殃及的池鱼竟然是乔灵,原来早上的审讯是按照监控里的身高来查人,好死不死乔灵撞上了枪口。害她挨了个记过处分胡桃子心里开始滋生了歉意,直到放学都久久难以释怀。

黄昏的余晖将泊油路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胡桃子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坐在广告牌边的长椅櫈上,前面是电车轨道,电车显然还没有到站的迹象,李微笑从不远处的冰淇凌贩卖机走过来,递给她一个看起来甜得腻人的甜筒。

“下个星期就是我表姐的生日了,汤嘉宁一定会去。”她恶狠狠咬了一口冰淇凌,仿佛把它当作汤嘉宁的头,后槽牙打了打颤,冰凉的感觉仿佛侵入了太阳穴。

“那你有什么计划呢。”胡桃子慢条斯理舔了舔融化的雪糕,仿佛有些心不在焉。

李微笑凑过来,搭上她的肩头在耳边轻声说道:“到时候.....”

听到她的计划,胡桃子原本耷拉的睫毛立刻扑闪张开,震惊又错愕:“这样不好吧,万一搞砸了你表姐的生日你非得掉层皮哦。”

“放心吧,没事的。”李微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暗暗心想,你汤嘉宁的好日子到头了。

“哐哐哐”

耳边传来叮当铃声和风的呼啸,柔和光影笼罩着山头,绿茵茵的远处有些泛黄,似乎被扒开了绿衣。

“来了!”人群涌动,胡桃子紧紧攥着手里的冰淇淋,她被挤得左右晃动,好不容易上了电车松口气,终于在椅子上再次释放了自己的屁股,不过,冰淇凌好像被谁碰掉了一个缺口,胡桃子抬起快速融化的冰淇凌,盯着缺口处却看见了斜对面那张熟悉的面孔。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带上蓝牙耳机望向窗外,窗外的风景不断变化,他的表情却一直未变,那惊为天人的侧颜令人移不开目光,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窗下是被缩小的房子,向来有恐高症的胡桃子也尝试着去观察窗外的风景,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际蓝得泛青,微风吹过,彩色民房旁的青枝刮起了叶浪,白色的小鸟自由盘旋似乎永不知足,欲与天公试比高。

池风不知是在欣赏天空还是在观察白鸟,直到到站都没回头。

快到夏天最炎热的时候,路边的小树总是越长越密,直到两侧的青枝相遇,围成遮阴的小棚,李微笑在分岔路兴奋地摇了摇手:“桃子明天见~”她走进了绿荫中。

阶梯上的胡桃子目送她走下去,直到看见她进了家门才转身继续向前,扶着公路边的绿色围栏一直走,脑海中不停浮现那张侧脸,记忆中他似乎常常像刚刚那样望着天空,他的表情说不上忧郁但是却感觉开心不起来。

远处的山头一直被政府意图规划为景区,但最近却愈来愈奇怪,不少被剥掉绿衣的黄土暴露出来,看起来颇有些违和。

“啊!”猛地撞上一个硬物,胡桃子吃痛地捂着脑门。

“看什么这么出神。”头顶传来好听的声音,似乎还很熟悉。

胡桃子遮住刺眼的阳光,眯着眼抬头看去,逆光中居然是池风的脸。

“你特意在这等我?”此话一出口胡桃子就后悔了,她干嘛要学电视剧里的烂台词。她咬了咬嘴唇,又道:“没想到这么巧哈。”

池风轻笑一声,淡淡的酒窝在嘴角边展开,他看起来并没因为被突兀的撞击所影响:“有没有被撞痛。”

他在关心她?看来也并没有大家说的那么不知人情世故嘛。

她摇头,余光被他手中的纸飞机所吸引:“原来你停在这是因为这个。”她指了指池风手中的纸飞机,似乎和普通的纸飞机不太一样,大概是经过他的改造设计,机头和机身有些特别。

“你觉得他能飞多远?”池风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纸飞机,将它抬起,跃跃欲试。

胡桃子看了一眼围栏外,很远的对面是一座有些斑秃的山头,山那头与他们之间隔着许多小别墅,蜿蜒曲折的现代街道,地势由高到低,兴许冲一冲能够飞到最远的那栋房子。

“那!”胡桃子指着远处的黄色房子,兴奋道。

池风摸了摸下巴,思索道:“真的?”

胡桃子也发怵,如果这时候来一阵风可能会成真的吧,在她的犹豫中,池风又道:“好像不够呢。”

他调整单肩包的位置,嘴角不由自主上扬,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真是该死的帅气,胡桃子晃了晃脑袋,意图将脑子里令人脸红的想法甩出去。

池风随手一扬,纸飞机轻轻一跃,如一片长了翅膀的羽毛盘旋在天空,直线飞行,又绕了几个弯,自旋三百六十度后飞入远处的云里不见踪影。

胡桃子惊讶得合不拢嘴:“哇,哇,哇,它飞进对面的山头了。”横跨了整个别墅区。

“池风,你今天让我见识了那句话。”

“什么?”

“a pig can fly.”胡桃子学着猪叫,拉着鼻子,这模样逗得他忍俊不禁,池风笑起来齿如瓠犀,眸若星辰,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大概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过度的兴奋冷却后,空虚钻入全身的缝隙,池风的笑容渐渐凝固,上一次玩纸飞机这么开心还是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池姜还陪在他身边,而现在.....

“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池风仿佛又把自己收入那个冰冷的壳中,对她的态度变得冷漠。

一时间没有缓过这态度差,胡桃子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太逾越,毕竟他是池风啊。

池风前脚刚离地,身后就传来唐记年的声音:“啧啧,被我抓包了吧小咸鱼,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约会,嗯?”

胡桃子在心里骂了声,不耐烦转过头:“怎么哪都有你。”

“嘬嘬,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女人真是善变。”唐记年单手插兜,酷酷地走过来,骚包的伸出食指,试图戳她的脑门。

胡桃子左闪右躲,像闭躲瘟神一样逃到了池风的身后。

“啪”

池风一把抓住他的手,那眼神淡漠得不能再淡,却有一秒真真把他震慑到。

“你、你干什么。”唐记年别扭的抽回自己的手,甩了甩发麻的手臂。

池风的声音轻飘飘的,说出的每一个字却不容质疑:“她不是女人,也不是你的女朋友,别人会误会。”

唐记年也毫不示弱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抽出荷包里的手,表情变得认真起来:“这么说,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

唐记年冷笑一声:“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不敢承认,小桃子,看见了没有这就是渣男。”

胡桃子心想,她又不是池风的女朋友,“你才是渣男。”胡桃子躲在池风身后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唐记年装作有些受伤的模样:“小桃子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嘟嘟。”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路边,不停按着喇叭。

三人都被那辆车吸引,纷纷转过头,黑色的车窗缓缓摇下,西装司机伸出半个脑袋说道:“少爷,夫人催您了。”

唐记年收起玩笑的表情点了点头,语气仍旧轻浮:“小桃子我先走了,记得想我哦。”

唐记年住在离这十公里远的紫荆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没来得及思索,池风已经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池风!等等我~”

回到家,饭菜在桌上摆好,胡爸胡妈却不见人影。“爸?妈?”胡桃子手撑鞋柜,脱下鞋子。

她回到卧室,将双肩包搁在书桌上,找不见他两的人影,屋里有一些小小的话语声,似乎是从阳台传来。她蹑手蹑脚,刚走到阳台,就听见女人的呜咽声,她小跑过去,原来是妈妈,她一把抱住胡妈试图把她扭过身来面对自己,白碧兰慌忙拭去脸上的泪珠,露出一个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妈,你怎么了,爸爸欺负你了?”胡桃子在心里揣测过各种结果,外遇?离婚?

没想到胡妈委屈巴巴抬起头,道:“他凶我。”

胡桃子心里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没像刚才那样吼过我,他变了……”说着,胡妈又开始抹起了眼泪,一场大雨说下就下:“我就知道结婚以后他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什么温柔体贴,细水长流都是假的……呜呜。”

胡桃子努力憋住笑意,故意逗她:“别嚎了,再这样嚎下去邻居家的三宝还以为我们家养狗了。”

三宝是只二哈。

胡桃子的笑容在胡妈的眼神下逐渐消失。

胡妈又白了她一眼,不过胡桃子的话挺奏效的,她一下就不哭了。

“爸怎么会无缘无故凶你,铁定是你说了什么话才这样的。”

“嘿,我啷个又凶她了嘛。”这时,胡爸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概是听了许久的墙角,急得蹦出不知道哪学的方言。

胡爸一脸无奈,坐在离得老远的沙发上,时不时偷偷瞅胡妈两眼,虽然气势有些弱,但是意志坚定不移:“平时什么事都可以让着你,但是原则性问题坚决不妥协。”

胡桃子纳闷究竟是什么事让他们两个如此反常。

还没等她问,胡妈就攥着纸巾抹眼泪细细说了起来:“刚刚有房地产商来家里,你爸不是胡桃园的法人代表么,他们要给你爸一笔巨额资金买下那块自留地,你爸这个死脑筋就是不肯。”

胡桃子嘬了嘬嘴,没等她说完就举手示意:“我支持我爸,他就是给我们家几十个亿我都不干。”

白碧兰这会儿气得眼睛都直了,本以为回来个帮忙的,谁知道是个来砸场的:“你们爷俩傻了是不是,五百万呐,卖一辈子水蜜桃能挣这么多吗,胡桃子,我就问你还想不想读大学了,生活费学费哪来?你以后嫁人了谁来给我们老两口养老?以后我们要是不得病还好,生了病谁来管我们,谁拿钱治疗?你么,你还得养活你自己的家庭和你另一半的父母。我知道,你们不愿意辜负奶奶,爷爷也不愿意.....算了,我跟你一个小孩说这些干嘛。”

一时间,客厅里安静得有些闷人,饭桌上的菜也凉了七八分,白碧兰起身端菜去厨房又热了一遍,她嘟囔道:“得,坏人都是我来做,还得伺候你们吃饭。”

饭桌上没了以往的热闹气氛,变得特别“规矩”,回房间后,胡桃子特别懊恼自己的不争气,如果自己成绩像池风那样拔尖奖学金拿到手软,再考一个免费的师范大学,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妈妈也不会这样。

自那以后胡桃子跑去池风家补习的频率越来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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