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4--凌烟灏缈,出尘神机

身量娇小,轻纱覆面的女孩凭着记忆一一摸索着墙上的暗格,果然如她所料,大部分里面都已空空如也,珍稀药材,珠宝密令俱无留存。

女孩秀美的眉头深深皱起,心道这帮篡位的宵小贼人还真是雁过拔毛,十八个分部的私房钱全叫他们搜刮没了,这可真是……

书溱烟微叹了口气,距她陨命蜕生已过去一年,但不仅实力恢复缓慢,就连身体也只是堪堪长到十四岁小姑娘的程度,实在让她担忧,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拿回属于她的一切啊。

原本还想再休养一阵,不这么快回来的,那害她之人的信息仍不明朗,轻举妄动恐会打草惊蛇,若不是身体上的状况实在扛不过去,她才不会冒这个险。

习惯了以前高高在上的生活,如今一朝跌下云端,一贫如洗,两袖清风,竟是被小小的挫折就逼到要干偷鸡摸狗勾当的地步,说来也实在好笑。

书溱烟一边收拾着里边的零碎钱财,一边抹着自己来过的痕迹。女孩咬咬嘴唇,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里也没有……

漂亮的眼睛一一扫过屋中的摆设,视线在窗前的云白琉璃花瓶处停驻,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抹复杂神色。

但她还是向着那个花瓶走了过去,伸手摸了一把,仍是如几年前收到时一般细腻温凉。只是书溱烟的目的不是这个,而是用来摆放花瓶的梨木八角花几。

她蹲下来,花几每一面中央都雕出了一处浅浅的装饰,旁人看来只觉平平无奇,唯有书溱烟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

美目微闭,双手指尖翻飞结印,不多时,一枚小小白蝉便于虚空浮现,落于少女掌中。

书溱烟将之轻轻放入那凹槽中,竟是严丝合缝。咔嗒咔嗒的机关声传来,待到重新安静后,她用力按了按那白蝉,花几右侧便弹出了一道小抽屉,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四枚令牌。

书凑烟啧了一声,伸手将东西全都收入怀中,再用指尖一抹,白蝉便消失不见了,那花几又自己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有人曾从这里面拿过东西。倒是省事,不用她动手了。

有些感慨,不过是句酒后胡言的玩笑话,那家伙竟真的全记住了,还一下子送了四个,那干嘛当初还骗她说只丢了一个进去,害她收到之后就没想打开看过。

好吧,现在看到也不晚。

外面依稀有人声靠近,书溱烟轻轻巧巧一跃便从窗口翻了出去,爬墙出府一气呵成,像只猫儿一般隐入夜色,未引起丝毫注意。

顺着来时的路原道返回,很幸运,没碰见一个人,书溱烟摸摸自己的脸,虽说现在模样变化不小,但这凤梧城中见过她的人太多,保不齐有眼尖的会认出她来,可得小心一些。

回到城郊暂住的小院中,书溱烟才敢揭下自己的面纱,取出镜子一看,果然,她脸上的红斑更明显了,对比原先白皙细嫩的皮肤,像是开出了点点梅花。

胸中烦热更甚,照例用灵气运转周身后才感觉好受了一些,但书溱烟知道,最多再撑三天,这法子便不会再管用了,还是只能靠那个东西才行。

清点好这次拿回来的财物,将之一并放入锦袋之中,居然还没有装满。

掂了掂那些钱,书溱烟在心中盘算着能买多少,算着算着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叹气,然后从怀中掏出了那四枚二指宽,两寸长的令牌细细察看。

这四枚令牌样式相似,材质却各不相同,有铜,银、金,玉四种,造型精致,工艺繁复,一看就不是寻常物件。

这是天下消息与钱财流通的中心,神机楼的信物。

神机楼可买卖各类大小情报,亦是朝廷钦定的坐庄放贷的钱行。现楼主上位后大刀阁斧地改掉了许多旧制度,同时推出了神机令牌。它获取途径多样,是与神机楼交好的象征,只凭令牌便可被奉为座上宾。

其有四等之分,铜令可向神机楼无偿索要三个问题的答案,无论大小难易,问罢收回。以此类推,银令可问五个,金令十个,而玉令,则是无限。

是的,无限,因此特性,持有玉令者便相当于神机楼半个主人,或许更甚,因为如今的两位副楼主都不曾获赠玉令,唯一送出的一块,是献给当今圣上的。

而现在,书溱烟的手里也有一块了。

她一手撑着左脸颊,一手捏着玉令,看它在烛火的映衬下闪着幽幽冷光。

“还挺大方,倒是不枉我也给了你凌烟阁的天字密令。”不过说起来,这制度怎么和她的密令制度那么像,该不会真是抄她的吧……

四枚,初看只觉意外,但现在想想,确实挺符合那家伙敏感多疑又事无巨细的性子的,不错。

心情稍好的书溱烟收起另外三枚令牌,只余一枚铜令。原因不外乎他,太惹眼了,玉令自不用说,金令如今都才送出去九枚,银令太奢侈,只有会被拿来互相当人情转来转去和随意买卖的铜令就最适合,而且她问题不多,正好三个。

安排到位后就该上床睡觉的,但书溱烟脸上除了些许寂寥之色外毫无困意。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马上去神机楼问个明白的,最后还是按捺了下去,一来已是月上中天时分,不太方便,二来,她其实还没做好和那个人见面的准备。

虽说她消失只有一年,但真要算起来,距他俩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本来约好等他办完事情就一起去伽南看雪景的,被这意外一搅和也就再没有了下文。

那家伙还不知道她是月蝉族可以蜕生,听说回来的路上还吐血了,三个月没有见人,对外只说是旧疾复发。但这话也就骗骗别人,书溱烟可不信,那小子身体好着呢,哪儿来的旧疾。

嗯……虽然现在可能不太好了。

书溱烟拍拍自己的脸颊,暴力制止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后便滚到床上去睡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貌似今晚的被窝分外的冷,没有鹅绒织花的锦丝被,也没有炉火温好的桂花酒,更没有……会哄自己入睡的温暖手心……

等天一亮,就去神机楼问个明白。

———·———

特地起了个大早,书溱烟犹豫再三,还是换了件素白纱裙。

她确实喜欢穿白,但蜕生之后为了不引入注目便再没这样打扮过,这套衣服是她刚进城时制衣庄的老板娘送的,说是样式旧了卖不出去,她倒还挺喜欢的,和她以前常穿的款有几分相似,就是这料子实在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不过如今她也没得挑,所以还是和人家好好说了谢谢。

等东西全都带好,书溱烟便系上面纱出了门,直奔城中心而去。

白天的风梧城就不像晚上那样了,到处都是商贩小摊,人来人往。这种情况下扭扭捏捏反倒显眼,书溱烟只好一反之前谨慎的作派,这里瞧瞧那里看看,确实伪装效果很好,看上去只是个偷溜进城的乡下小闺女。

走到一半肚子饿了,还顺手买了几个棠果吃。她嘴挑,不太喜欢正儿八经的主食,就爱一些稀奇古怪的小零食,其他地方的臭毛病都改得差不多了,只有这个本性难易,为此没少被某人教训,明明她才是年长的那个呢。

神机楼还是很好找的,黄金地段最气派最高大的那座建筑就是,特别惹眼。不像她的凌烟阁,总部只能建在山上,美名其曰遗尘避世,其实只是因为那边地价比较低而已,再加上她不喜吵闹,便定了那么个位置。昨天晚上潜进去的那个,还是托了关系才建好的分部,规模不及人家十分之一。

书凑烟看着眼前的匾额啧啧摇头,这么久不见,上面的几个大字儿还是那么杀气逼人。早知道当初拓展业务的时候就不选杀人卖药了,活多麻烦钱还少,凶名倒是挺在外的,不过现在改行,好像也来不及了,先把家产抢回来再说吧。

老实说,和神机楼也算是打了十几年交道了,但其实书溱烟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跑来问过问题,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熟悉流程。

进门之后四处看了看,里面比从外面看还热闹,吵得她耳朵疼。

径直走向正厅中央的接待人处,摆出自己提前思虑好的身份状态,递上铜令后便假装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神、神机尽知。”

“姑娘稍等。”接待人未觉有异,验明信物真假之后将其拿去了副厅,不一会儿就带出了一位身着红衣,腰间缠着玄色腰封的女子。

书溱烟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实则已经认出这便是此处的掌事,年纪不小,步履稳健,想必资历颇深。

掌事出来后见来人是个小姑娘愣了一下,随后过硬的专业素养又让她恢复了原样,笑着开口道:“这里眼多嘴杂,客人请随我来。”书溱烟点点头,乖乖巧巧地跟着她上了二楼,这里有雅间,是特殊客人谈事的地方。

掌事领着她与自己相对而坐后拿出一个卷轴便开始问她:“敢问客人尊姓大名?”书溱烟知道这是必要流程,于是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假名应对:“烟烟,我叫……沈烟烟。”说完她抿了抿唇,探着头看掌事记下三个字。

哎呀,嘴瓢了一下,陈怎么变成沈了。

不过不碍事,反正问完就跑。书溱烟心中一念百转,那边掌事又问:“客人的铜令是何处所得?”“家中有间赌坊,这是有人抵押的物件,后来那人赎不起,便由我爹收下了。”掌事点点头记好:“凭此令可问得三个问题,客人可想好了?”

书溱烟轻轻应声。

“第一个问题客人想问……”

“我想问……”书溱烟整理了一下措词,用尽量外行的语句问了出来:“我爹得了离魂症,我想知道该怎么治,有谁能治,请的大夫都说无力回天了,我很害怕……”

所谓离魂,就是失忆惊厥,前者一般是普通人的叫法,这病比较难治,寻常大夫治不了也不敢治,但有一个人是这方面的专家。

果然,掌事略微沉思之后便报出了一个名字:“凌烟阁左护法卜仙玥。”

仙玥脾气暴躁,为人耿直,如果她还没出事说明那边事态尚算可控,就不必过于忧心了。顺带一提,这人医术虽好,但治疗离魂症的法子叫一般大夫看了都会直接晕过去,也就是在凌烟阁才能让她安心死马当活马医。

“那第二个问题呢?”

“嗯……请问如今世面上还有哪里能买到红蜚壳?”

书溱烟这次来凤梧的最主要目的就是这个,这味药材形状细小,闻之有异香,可以行气理血,祛寒补虚,就是产量低得可怜。

月蝉族女子来月事之后要按时服用,否则就会气血逆行,体生红斑。虽说不喝也没事,但她现在急于恢复实力一点差池都忍不得,只好先妥协来解决了。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问,说来就话长了。若只是产量低倒也无妨,关键这红蜚壳除了上书的几个优点之外还有一个作用,那便是固本培元,壮阳盈亏,而且效果真的好,根本不是那些虚假宣传,夸大事实的材药能比的,因此甚得达官贵人们的喜爱与追捧。本来流通量就低,这样一来更是直接被官家垄断,寻常人家是很难买到的。

每年的红蜚壳会由朔北上供给御医坊再统一出售,但今年许是产量又低了,只卖了两天便再没有了音信,书溱烟没赶上,又想起分部里她藏的那些存货,这才想铤而走险一次,然后说意外也不意外,又扑了个空。

这种倒霉事都堆一起的感觉真令人不爽。于是,便只能来神机楼碰碰运气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个问题反倒是把掌事问住了,思索无果后干脆去了录案房当场寻找,颇费了些时间才重新出现在书溱烟面前:“找到了,客人,除了官家已售和非卖的那部分之外,我们神机楼还购入了相当数量的一批,是楼主的私人珍藏。”

“啊?”书溱烟疑惑,这算什么,瞎猫碰上死耗子?话说那家伙买这么多红蜚壳干嘛,以前也没听过他有这方面的隐疾啊,莫非是吐血吐到不举了?

“那他卖吗?”是什么都行,好不容易有点苗头没白跑一趟,书溱烟一拍桌子便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这是客人的第三个问题吗?”

书溱烟点点头,但掌事的脸色却有一点难看:“按理来讲应当是不卖的,但楼主好像从未正面说过,神机楼向来不卖模棱两可的答案……这样吧,客人,我们楼主今日恰在此地,你愿不愿当面向他询问?”

咔咔咔!书溱烟只觉得脑子里一瞬间就劈下了好几道雷,还……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许是见这姑娘脸色实在纠结,掌事也不由得多劝了一句:“客人可是在担心我们楼主不好相与?其实不必如此忧虑,楼主虽不常见人,但也算通情达理,只要客人的理由正当充分,他不会不应的。况且,看客人的确是真的着急,此番若是错过,下次再想见我们楼主,可就难了。”

不愧是掌事,她说的句句也都是书溱烟心里想的,于是假装思索了一会儿后,她还是点头答应了这个提议。

掌事摇了摇铃,立即便有传话的侍女来候命,听清内容后就退了出去,书溱烟看着面前桌上的铜令,心跳得有些厉害。

没一会儿那侍女便回来了,冲着掌事点了点头。

“楼主允了,客人请随我来。”掌事卷好那写了问题的卷轴便领着书溱烟去了神机楼的最顶层。

———·———

掌事放好卷轴之后就告退了,坐在下首的书溱烟垂着头,耳边只能听到棋子碰撞的轻响。

迟迟不见那人开口,她也不好随意动作,等到书溱烟都快在心底翻白眼骂人的时候坐在上首主人位的家伙才悠悠来了一句:“抬起头回话。”

声音冷冽如寒冰乍碎,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屑和嘲讽,天生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和气质,放以前听见他这么说话书溱烟肯定会不由分说甩个眼刀过去,但现在听来,却只觉感慨良多。

书溱烟怯生生抬眸看去,却发现那人竟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眉头微皱,漂亮的凤眼中神色复杂,晦暗不明。脸颊较之前最后一面时又瘦削了许多,更衬得下颌线明朗锋利。平常总是束得整齐利落的头发如今也只是松松半挽着,是从来没见过的散漫打扮。

只有衣着倒还似从前那般,一身暗红沄锦,纹样简洁,裁剪流畅,没有多余的装饰,除了腰间很是扎眼的玄色腰封外便再无其他。

赏心悦目的装束,不由分说彰示着此人的身份。

毫无疑问,书溱烟面前的这位,便是神机楼从不显山露水的主人,青腰君沈流景。

“名字。”沈流景在面前的棋盘上又落下一子,从容问道。眼睫看似随意地轻轻扇了两下,露出些许慵懒之态,实则没打算放过书溱烟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烟烟。”书溱烟继续将错就错,大大方方报出了那个名字,水水润润的眼睛不躲也不避地迎上沈流景的目光,倒还真让人一时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沈流景听见这个名字后挑了挑眉,也不知道信了没反正没有再追问,又瞥了一眼旁边的卷轴道:“你一个姑娘家家,要红蜚壳做什么。”

这话问的忒不礼貌,书溱烟在心中暗忖,我还想问你呢,但她面上仍是乖乖巧巧的样子:“治、治病。”

“就是你脸上这个?”沈流景看了看她蒙脸的薄纱,突然起身走下来坐到了书溱烟面前,语气稍稍变温柔了些:“让我瞧瞧。”

就这么大大咧咧说要瞧姑娘的脸蛋,简直就像个登徒子,但他神态又确实自然,联想到之前掌事说的信得过的理由,书溱烟便伸手揭了面纱,少女白嫩的肌肤上,果然有着大片大片的红斑。

然后沈流景不说话了,眼睛直直盯着那些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书溱烟被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便忍不住开口道:“您……不觉得丑陋吗?”对方轻声回道:“我倒还没无耻到可以随意批判一个姑娘的外貌。放心吧,不丑的。”

“以前用过吗?红蜚壳。”

这么问大概就是信了,书溱烟点点头:“用过。”

“生服还是煎煮?”

“用水冲成热茶汤剂服用即可。”

“哦,这样啊。”然后沈流景便又起身去屋子里找了些什么,书溱烟很好奇,却又不敢转头乱看。

等他走完一圈又坐回她面前的时候,书溱烟才发现沈流景竟是跑去给她现冲了一杯红蜚壳茶,青色的玉竹杯中,原本干枯细小的虫壳吸饱水正绽放着,像一朵朵粉色的小花。

“这是……”书溱烟确实不懂他在干嘛,对方便将杯子又往她面前推了推道:“姑娘既是来买东西的,也该先让你验验货才是。”

那倒也是这么个理没错……书溱烟低头瞧了瞧那杯茶水:“不用了,神机楼主的眼光,肯定比我要好的。”沈流景对这句话不可置否,又道:“姑娘这么说,我可以认为你是诚心想买了?”

“对。”

“那不知姑娘打算出个什么价呢?”

糟了……书溱烟抿抿唇,面色微微红了些许。仿佛没看到她的异样,沈流景直视着她继续说道:“红蜚壳本就价值不菲,想从我这里买,价钱自然得更好看才是。”

然后沈流景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不甚好意思地放在了小几上道:“这里面有……三十两……”

“黄金?”

“当然……是银子。”说完书溱烟便微微偏过了头,只觉自己的脸实在热得慌。

果然,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后就冷哼道:“想不到我青腰君也有被人耍着玩儿的一天。看来姑娘并不是诚心实意来和我做生意,既然如此,这杯就算是我送你,喝完便请回吧。”说完也不管书溱烟反应如何就径自回到了自己的主位继续拔弄他那棋子。

书溱烟愣了半晌之后才慢吞吞地端起那杯茶水一饮而尽,而后重新系好面纱走到沈流景面前行了个礼:“……打扰了。”再抬头时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早已蓄满了隐隐约约的水雾,将落未落,叫人看着好生心疼。

沈流景忍不住起身想看得更清楚些,却见少女身形已经流畅不滞,很是决绝地转身走出房间下了楼。

陡然站起时衣摆刮到了棋盘,上面毫无章法,装模做样乱成一团的棋子便噼哩啪啦洒了一地,沈流景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

书溱烟这边直奔门外而去,和刚刚还是柔弱欲泣的样子不同,此时的她脸上更多的是掩不住的倦色与疲态,红蜚壳茶的效力好像也上来了,脑袋里晕晕的,像喝醉了一样。

唉,这下连最后一点儿希望也破灭了,现在怎么办呢,回沄西继续休养吗?还是呆在这里继续等着。

一溜烟儿跑出好远,书溱烟才慢慢停下来,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撑着脑袋生闷气。此时已是午时,早上吃的那几个果子早就不顶用了,她的肚子小声地抗议着。

旁边有热包子的味道飘过来,以前的她不太喜欢闻到这种味道,但现在竟然会觉得有点香,眯着眼睛瞪了那小摊子一会儿后书溱烟还是向自己现在这脆弱的身体投了降,可正当她要掏钱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之前走得太急,钱袋还忘在沈流景那儿呢。

有点不是很想回去取,书溱烟跺了跺脚,赌气似地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道声音叫住了她:“烟烟姑娘留步!”

书溱烟回头,却见刚刚的女掌事抱着一堆东西追上了她:“哎呦,您这腿脚真够快的叫我好找。”

“找我?”

“是啊,您还落着东西呢。”

“是落了,可是好像,没有这么多……”她从中找出自己的钱袋就要走,却被掌事拦着塞了一盒什么:“烟烟姑娘莫气,刚刚我们楼主是和您开玩笑呢。”

“玩笑?”书溱烟感觉自己的额头跳了两跳,什么劳什子玩笑……然后低头,发现手里那盒东西居然是上等货色的红蜚壳:“这是什么意思?”

掌事笑笑,此时在神机楼外,她又不似之前那般公事公办,只像个平常的美妇人:“您不知道,楼主近年来心情不是很好,好容易遇见姑娘这么个妙人儿一时起了玩心想逗逗您罢了,谁曾想不小心失了分寸,还请姑娘莫怪,这些就当是给您的赔礼,不收钱的。”

然后紧接着又递给书溱烟一盒点心一盒真正的茶叶,还有一张拜帖:“姑娘今天来得甚早,想必还没用过膳吧,这里是一些吃食小点,也请一并收下。”

这一连串让书溱烟脑子都滞涩了,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问道:“那这帖子是做什么的?”

“姑娘不是说家里经营不善,父亲和自己都得了病急需用钱嘛,看你年纪这么小,应当也没什么好法子吧,正好楼主有处别院正缺一个管事丫头,酬劳待遇都好商量,要是姑娘愿意,就拿着这帖子去上面写的地方试试吧。”说完她深深看了一眼书溱烟,又忍不住补充道:“我们楼主和人做生意打交道惯了,嘴上难免染了些坏毛病,您别往心里去。姑娘家的容貌那么重要,他又怎么会故意为难您呢。”

“烟烟姑娘?”

“……啊?我,我没在生气,也没往心里去,别担心。”书溱烟从发呆中回过神,向掌事微微欠了欠身笑着说道:“既然只是玩笑的话,我就放心了。那这些东西我就不容气地收下啦?替我谢谢楼主,也谢谢你,掌事。”

掌事的表情总算放松了一些,她朝书溱烟摆了摆手之后便朝神机楼的方向离开了。

目送她不见人影,书凑烟才打开那糕点盒子,里面好几排都是精心制作,用料讲究的好看点心。

她想也没想就捏了个小狐狸样式的送到嘴里,假装那是某人的脑袋,嚼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臭小子,给我等着。

吃了两块之后感觉到力气又回来了的书溱烟啪一声盖上盒子,当即便足下发力,运起轻功朝着某个方向飞也似地奔去了。

———·———

“怎么样了,涟姨?”

都不等掌事关门,沈流景便冲上去急切问道。

宋涟看着这满脸写着慌乱二字的小子实在有些绷不住,微微喘了两口气道:“收啦,别急了,就知道作践我这把老骨头,嘴上没个把门的,下次自己去啊。”

沈流景面色微红:“没有下次了,一时失误而已,按理说她应该扑上来给我一拳的,谁知道……”

“诶,那姑娘真是我侄媳妇啊,怎么看着那么小,有十五吗?怎么和你说的不一样,你别……”

“肯定是,我与她相识十一年,这都认不出来我就该自戕谢罪了,她会变成现在这样一定事出有因,”沈流景匆匆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嫌走楼梯太慢干脆一脚蹬在了窗户上:“楼里就先拜托……别这么看着我,姨母,她真的比我大三岁。”面对宋涟复杂的神色沈流景还是忍不住补充了一句才朝着别院的方向去了。

美妇人看着那眨眼便不见了的红色身影重重叹了口气,心道这孩子的脾性跟她那个已故的姐姐可真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唉,希望这次可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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