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李靖梣忽然低声沉吟。

岑杙微楞，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难怪什么？”

李靖梣解释：“今天早上，我听到密道门后有动静。让人打开隧道一看，后面竖着一把玄剑。我还以为是刺客从密道潜伏上来了，下令封了鸾镜台，原来是你作的怪。”

岑杙恍悟，难怪她会从抹云殿醒过来。

“密道门后有动静？是有人吗？”岑杙想到早上她已经回来了，李靖梣还在沉睡中，她醒后听到的声音应该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她很担心，昨晚是不是有人跟踪她到了密道中。但一想应该不至于，那密道的开关极其隐秘，如果没有图纸上的操作说明，绝对打不开。

“我不太确定。”李靖梣蹙眉，“不过，我让舟轻下去走了一趟，没有发现有人，大概是老鼠的动静。”

“另外，这密道的石壁很厚，就连火药也炸不开，外人如果不知开关，在外面绝对开启不了。”

说完，她的眉目有一个舒缓，像是自己说服了自己。原本她最担心的是那把莫名出现在阶梯上的剑，从后来的调查看，它原本的位置应该挂在出口。剑身被擦的很干净，显然被人移动过。

舟轻认为这是刺客的一种示威或者警告，李靖梣总觉得怪怪的。如今真相大白，居然是驸马国尉的手笔。那这剑就有着落了，其它的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岑杙听到她如此说，也便放了心。她其实最担心的，就是昨晚那刺客又返回查看陈同野的状况，然后发现她和清松救人的场景。于是跟踪她来到了密道中。她自己倒是不怕追杀，就怕连累妻女。

都怪昨晚太累了，时间又紧，她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如果早料到会有此疏漏，她宁愿冒着被侍卫抓包的风险，也要从正门上山，而不是把这条密道暴露给贼人。

好在，李靖梣的说辞，给了她很大的安慰。也对，这条密道在建成之初，应该就考虑过敌人有可能从下面杀上来的问题，就和皇宫里的密道一样，所有开关都遵循由内往外开启容易，由外往内开启困难的模式。

就连岑杙这个知情者都是捣腾了好久，才找准外开的锁眼，又用一种特殊的指法辅助才打开的。外人就算在她背后亲眼看着，都不一定看明白。

她想，这一定是江后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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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彼此交换了信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

岑杙讨好道：“现在你可信我了罢，我真的没有晕过去，倒是被密道里的镜子，差点吓掉魂。”

李靖梣冷着脸，“你活该！谁让你私自去密道的？”

“而且，我很好奇，如果你只是去密道走了一遍，何须遮遮掩掩？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隐瞒我？”

岑杙心虚道：“哪有？我不是怕自己偷偷进密道，让你担心嘛。我平时骑个马都要被你数落，下这么深的密道，中间又从石阶上滚了下来，差点见了阎王。这要是被你知道了，我岂不是又要挨骂。”

“你从石阶上滚下去了？”女皇呼吸一紧。

岑杙忙又解释：“不要紧，不要紧，我只是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被吓了一跳，脚底打滑，不小心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你活该，现在知道挨骂了，下去的时候怎么不怕？”

岑杙讨好地拉她袖子，却被女皇无情地甩开，眼底全是对她不听话的控诉。

岑杙求饶道：“我下次不敢了么。其实，我也是担心万一真有刺客闯入，事发时来不及反应，想着把密道的底细探查清楚，逃跑时也方便嘛。本来我以为很快就能走完的，谁料这密道竟然这么深，我走了好几个时辰才下到底。还有，你那老祖宗考虑得也太周全了，居然连密道中都布置那么多大镜子，虽说是为了观察到后方的追兵，但差点误伤了我这个好贤婿。”

听她舌头上都快吐出莲花来了，李靖梣冷笑道：“那可不是防范追兵的，那是恫吓心怀鬼胎之人的。你自己被吓到，说明你自己心里有鬼。”

岑杙：“……”

“我怎么会摊上你这样的？”

李靖梣不解气地拧她耳朵一下，气她永远不听话，不肯老实呆着，总要往危险的地方跑。而她却偏偏拿她毫无办法。

“咝~”岑杙突然倒抽一口凉气，抱着自己的腿紧紧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女皇紧张地问，四肢都不敢动了。

岑杙不敢说，她刚才坐床沿的时候，无意间压到了自己的小腿。那拉伤的肌肉，就好比进了油锅似的，疼得她青筋都冒了出来。

“没，没什么，大概躺的太久，腿有点麻了。”岑杙咬牙道。

李靖梣连忙起身，避开所有能压到她的位置，眼底又有莹莹的水光摇荡，但却被强行兜在了倔强的表象里。

岑杙缓过劲儿来，看到她那张苍白又带有一点慌张的脸，“扑哧”一笑，“是不是又把你吓着了？没关系的，快过来，让我抱抱。”

女皇终究没有兜住，梨花带雨中，狠狠地捏了她的废腿一下，给自己出气。

岑杙疼得脸都变形了，“啊呀哇痛~”的直嚷嚷。

果然，女皇的报复手段真是又快又猛，差点没让她背过气去。

这还没完，大半夜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腿部一阵冰凉刺骨。猛然惊醒，发现女皇正给她的腿上敷冰块，一开始居然没有隔毛巾，就这么直接贴在她的小腿肌肤上。岑杙冻得几乎要从床上弹起来。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你饶了我罢。”

李靖梣诧异地眨了眨眼，“你激动什么？”

岑杙紧紧抿着嘴，有苦说不出。女皇看她的表情，轻飘飘地嘲讽：“刚才没捏住冰块，手滑了，你不会觉得我在报复你吧？”不屑地嘁了一声，“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岑杙：“……”手滑了？信你个鬼。明明那毛巾又宽又厚，包两块冰都绰绰有余。

“你从哪里找来的冰块？不会去宫里取的吧？”

李靖梣一改话风：“回宫里取？这么大老远的，为了你？劳民伤财，犯着么？”

岑杙：“……”说话要不要这么夹枪带棒啊？

李靖梣：“不过是闵尚食拿来储存食物的，正好有一箱烂果子用不上了，给你用了。”说着把冰块捡起来握回毛巾里，还“咝”了声，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确实还挺凉的哈~”

岑杙看她那快乐的嘴角都压不住了，心里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我和烂果子一个地位？”

李靖梣：“嗯哼，很有自知之明。”

岑杙：“我觉得，你才应该去鹰扬亭。”

女皇那杀人的眼神像刀锋似的，缓缓朝她秒过来，“啪”的一声，巴掌精准打在小腿上，这下彻底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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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岑杙醒来的时候，小腿确实舒服了很多，没想到这冰块当真管用。正要同女皇分享这一喜讯。却无意间瞥到她蓬松的衣领下，雪山半掩、玉体横陈的曼妙景致。一向没什么抵抗力的驸马国尉，眼睛都看直了。遐想一番，伸手刚要给她盖上被子，熟料女皇蓦的惊醒过来，一双防备的杏眼，复杂又审判地瞪着她。

这什么表情？岑杙心里大呼冤枉。李靖梣匆忙提上自己的衣襟，捂住胸口。岑杙服了，但她也没有解释，因为她刚才确实那么想了一下，但也只是想了一下而已。不至于入罪吧！

“请问，你是画上美人，看得摸不得吗？”岑杙开玩笑地问。

李靖梣冷笑：“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在阎王殿里开染房！”

岑杙无语：“什么意思，骂我是色鬼？”

她不服气了，“你摸着良心问问，我是吗？”

李靖梣：“问你的染房师傅去，他专收好色之徒。”

岑杙：“……”

服了，论阴阳怪气，女皇堪称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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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收到了一封来自西北的密报。”用早饭时，女皇忽然跟她提起。

“嗯？是鸿雁传书？”

“倒也不是。”女皇微微蹙着眉，“密探那边还没有线索。是从境外传来的消息，目前还不能确定真假。”

“哦？什么消息？”

“周小山可能死了。”女皇犹豫了一下，突然说，神色异常凝重。

“神马？”岑杙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真的假的？”

李靖梣：“不知真假，但可靠性在五成以上。”

“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

“说是因为屋屿王室政变，他是被牵连进去的。具体原因，我还不清楚，因为屋屿王室严密封锁了消息。但如果周小山真的死了的话，西北可能要变天了。”

岑杙还是无法相信：“怎么会呢？周小山怎么会出现在屋屿呢？而且还牵扯进异国王室的政变中，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李靖梣冷静道：“并不奇怪，周晓川此次伪装驸马进京，很可能就是替周小山瞒天过海的。周家表面看起来人员结构很简单，正房周夫人掌握着绝对话语权，但其实，如果周小山那边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周家的大权还不知道落在谁手里呢。所以，她们肯定不希望与朝廷联姻中断。”

岑杙略显迟疑：“不是有传闻说，周撼山打算把西北军权交给周晓川吗？”

李靖梣不以为意：“话是这么说，但周撼山实际上是个非常传统的人。他当然希望周晓川能执掌家业，但这都是建立在周小山健在，且以长姐身份辅佐兄弟的基础上，军权交给她才显得合情合理。试想一下，如果某天周小山不在了，又没有后代，你认为周撼山还会把军权交给女儿吗？”

岑杙反驳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交给女儿又怎样？大不了像皇家那样，三代之后进行一次血脉归祖呗。”

李靖梣摇头：“不一样的，武将不比文臣，天生有不安分的动机和实力。三代归祖，平稳传递军权不太现实。

如果从西北侯的角度考虑，周晓川能领兵打仗，确实可以震住西北，但下一代，下下一代，可能就要沦为外姓了。周撼山谋求的是周家世世代代镇守西北，一旦不能达到这个目的，他的立场可能会迅速发生转变。”

“不过，这个消息，目前还只是在确认中，周家应该还不知情，还要再看一看。”

然而，确凿无疑的一点，一旦周小山确认身死，朝廷和周家的联姻等同于作废，这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她想到了周晓川，不知道她能不能掌控住西北局面。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提前做出准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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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西北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