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落难刺客

海枝安掀开车帘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别说,那烤羊肉的香味,把他也给勾住了,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

李靖樨听到动静一扭头,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羊肉,警惕道:“有事?”

海枝安对待这个小表妹比李靖梣还忌惮,因为李靖梣她是讲道理的,他这小表妹就从不按常理出牌。见她护食的举动也就断绝了想分一杯羹的念头,舔舔嘴巴,把自己的“隐忧”小声地委婉地告诉了她。

李靖樨听完,完全不当回事:“哦,怕被看见?那给她套个麻袋不就行了?”

“这……”海枝安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不太好吧,都尉毕竟还是驸马啊,这么多人看着,多少给她留点面子。哪怕是看在羊肉的份上。”

李靖樨冷笑道:“这么体贴,要不,你俩干脆同车?你亲自照顾她如何?”

“那还是不了。”海枝安惹不起这个二世祖,忙撤回了脑袋,自去后头安抚周晓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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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料,刚接近囚车队伍,就听见蒙着脸的周镇漠放声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驸马都尉?是你呀周小山!你也被抓起来啦?!哎哟,这可真是太妙了!”

“你说你平时跟个哈趴狗似的跟在康德公主后面舔,你落得什么好来?还不是和我一样,沦为阶下囚!”

“不是我说你,驸马都尉能当成你那样,真是窝囊到家了,你的存在令全体男人蒙羞!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实在张狂,丝毫没有大难临头的危机感。似乎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了。

周晓川盘腿坐在前头的囚车里,闭目肃容,不理他这聒噪。直到耳边传来一阵拳打脚踢声,那声音才渐渐没有了,变成了咝咝的抽气声。

海枝安忍不住蹙了蹙眉,问手下,“刚才怎么回事?他嘴巴怎么放开了?”

那负责押送的士兵说:“日头晒,怕他渴死了,刚给他喂水,谁知他就喊上了。”

海枝安冷声道:“没必要不用喂水。”渴死活该。

士兵脑补了他下一句,连忙领命:“是。属下知道了。”

海枝安摆摆手,示意他退下。径自来到周晓川的囚车前,见她坐在囚车里腰杆挺得笔直,毫无颓废之气。于是从马鞍上解下一个水囊丢给她,周晓川接过,睁开眼睛,淡淡地点头,“多谢。”

海枝安倒是很欣赏她这份淡定从容,隐约觉得此时的“周小山”和他印象中的很不一样,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将之风。

“二殿下刚刚苏醒,还处在受惊中,有不周到处还请都尉多担待些,等面见了陛下,自会有分晓。”海枝安客气地说,眼神中带着一股锐利的试探。

周晓川知道,眼前人是先海皇后母族的子弟,也是李靖梣、李靖樨姐妹的自家人和心腹,他对她客气,只不过是看在李靖樨的面子上。如果她对此有怨言,他可以随时翻脸。

不过,她自己也不在意这些,她早知道李靖樨醒来后,会找她秋后算账,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

“海统领客气了,是我先有错处,公主据理惩罚我也是应该的。”

海枝安没想到她还挺上道,就是不知道她心里是不是和表面一样臣服,反正这回答在他这里算是过关了,“那就暂时委屈都尉了。”

说罢,让人把囚车四面用青色的篷布给蒙上了,最上面也盖了一把伞遮阳。远远看着,这囚车倒不像囚车,反倒像一个小型的马车了。

这待遇比周镇漠好了太多,起码能隔绝滚烫的烈日。

“有一件事,还得劳烦海统领。”周晓川把篷布拉开一条小口。

海枝安:“何事?”

周晓川道:“和周镇漠同船的有二十名劫匪,全都死于那场爆炸中。但还有两个后来的接头人,他们在爆炸前就跳进水底消失不见了。我本以为那海域离海岸线远,他们没有渔船傍身肯定逃不掉,所以会在海面上求救,因此让我府上的管家去海面搜寻。

而我刚刚获悉,他没有在海面上搜到任何落难的人影。也许,他们是死了,但也许是被过路的船只救了,海统领最好让人去确认一下。这两个人很可能和绑架二公主的幕后黑手有关,这次是专门来海上灭口的。”

海枝安双眼饱含深意地看着她,“那就多谢都尉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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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茫茫无垠的大海上,一艘海船刚好打捞上两个漂浮在木板上的落魄人影。

他们的嘴唇发干,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在海上漂了很久的。

热心肠的船长立即放下绳梯,将他们救了上来。甲板上的水手们也挨个送上淡水和吃食,几经照料下,这两个人面色总算好转。

船长操着一口质朴的东南口音询问他们是哪里遭了海难?二人谎称是东海边的渔夫,出海打渔遇上了风浪,船被浪打碎了,他们靠着船板才勉强在海上熬了三天三夜。

“那你们可真是命大,在这地方出事还能活下来,说明妈祖保佑你们哪!”

船长敬畏地朝上天做了拱手的手势,随后又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安抚道:“放心吧,你们现在安全了。正好,我们的船马上要靠港了,就送你们一程。”说着露出善意的笑,匆匆地出舱了。

二人没从他身上看出什么问题来,这才双双松了口气,庆幸当时没有去向后来的船求救。

当时,爆炸没多久,就有一条船赶来,如果没猜错的话,那条船一直在后面跟踪他们,有可能是周镇漠留的后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论是谁,只要他们上船,都可能沦为俘虏。

万幸,他们赌对了,他们所在的航道上,粮船和渔船出没还是很频繁的,在海上漂了三天,果真就等到了别的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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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吃饱喝足后,就在船上休息。寻思,等船靠岸后,第一时间就回去跟麾下复命。

但其中一人道:“我们没有完成灭口的任务,也没有抓到康德公主,反而被周镇漠给逃了,如果现在贸然回去,说不定会被……”言下之意,他们同样会被灭口。

另一人分析道:“不会的,我们追随麾下多年,向来守口如瓶,以我对麾下的了解,麾下绝对不会为难我们。况且整件事,麾下都没有现身,周镇漠也不知道他交易的人就是麾下,自然也就查不到麾下的头上。查不到麾下的头上,自然也就查不到我们的头上。我们自然是安全的。而且麾下想让西北造反的目的已经达到,抓不抓康德公主,其实没什么不同。抓康德公主,无非是给周镇漠再安一条罪名,彻底断绝周家的后路。不然,难道还真的把康德公主抓去南边,给叛军当人质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按照原本的计划,本来就没有杀死周镇漠这一环节,只要坐实他劫走康德公主即可。只不过这周镇漠太胆大包天,触犯了麾下的逆鳞,这才要杀他。”

“所以,我们只要不被抓,麾下那边就不会有事。”

想到此时,二人不免放松了警惕。等看到海岸线的时候,他们忍不住从船舱里走出来,呼吸新鲜空气。刚一露头,只觉海风吹面,神清气爽,连夏日的暑气都消散了许多。

突然,一声呼啦啦的鼓帆声,从头顶传来,引得甲板上的人同时回望。

初时没注意,现在猛然发现,那白色帆布上其实绣了个非常显眼的蓝色字体,笔画弯弯曲曲的,像起伏的波浪,是个小篆字。

“那字念什么?”

“不知道,估计是某家商船的标志吧。”他们是武人,一向对这些文字方面的东西不太留心,当下也没有在意。

而就在不远处的瞭望台上,一个手持望远镜的蓝衣女子,正对着甲板上那格格不入的两人不停地拉长镜筒,嘴里还格楞楞地咀嚼着什么东西,吃起来很香的样子。

海风很大,她的头发在身后自在地飘飞,像是水中缠绕的海藻,有一缕还缠在了她的脸上,但她毫不在意。

一只咕咕叫的白鸽正游走在她身后的栏杆上,脖子前头缩动,吃她刚洒下的坚果,不时被海风吹下栏杆,又逆风飞回来。

头顶的海鸥正在盘旋,也想下来分一杯羹,但又怕被极速前行的桅杆和帆布扫到。只能望洋兴叹。

那蓝衣女子身子摇摇晃晃,但却始终没有跌倒,反而熟练地随着海船倾斜,腰肢靠着栏杆熟练地摆弄重心。眼睛看累了,她就把镜筒放下来,又往嘴里扔了几颗坚果,手里的纸条随意地甩出去,随风丢进大海,拍拍手,“巧了嘛!正好给我送来个见面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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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靖樨吃饱喝足,逐渐恢复体力后,就去找刺客算账了。

而海枝安似乎提前料到这个,到达卫阳地界时,竟然分兵两路,让囚车单独一路,派副将押送回京。而李靖樨则由他亲自护着,走另一条道。

李靖樨非常不满,总觉得这大表哥有什么东西藏着掖着,甚至护着这个刺客,不让自己接触。

海枝安满脸无辜,但他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安排。当他发现空了的车厢时,整个人头皮一麻,有一种天塌了的感觉。但很快他就在车厢里找到了李靖樨留下的书信,用一堆羊骨头压着:“冤有头债有主,这个人的命我要定了!京城见!”

海枝安险些从马上掉下来,忙扶了扶头盔,“快快快,去追囚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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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这样单独行动太危险了!”留风牵着马紧紧跟着李靖樨,生怕会再次遇到刺客。

“回去,开什么玩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知道囚车里关押的是谁吗?”李靖樨手里握着刚从镇上买来的一把镰刀,在空中比划两下,用起来挺顺手。

“是……是谁啊?”留风不解地问。

李靖樨把镰刀的刀刃上套,插进马袋里,从留风手里接过缰绳,神神秘秘道:“我没猜错的话,那个被蒙脸的应该是周镇漠。”

“啊?竟然是他!”留风大惊,同时大惑不解,“公主,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啊!”

李靖樨:“之前周晓川冒险潜入御书房,搜寻巡按御史李宵行的奏章,那奏章上写的内容,是周镇漠可能参与了南方叛乱。她怕牵扯到周家,所以,才冒险去探查真相。”

“如果李宵行的奏本是真的,那周镇漠抓我,就是早有预谋的了。她想拿我当人质来要挟姐姐!我被抓走的海船,也刚好是南下的。周晓川定然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在事发时表现得那么镇定。”

留风虽然不是很懂,但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他胆子也太大了吧!绑架公主,难道他不怕死吗?”

“呵,这人就是个疯子,什么蠢事都敢干。而且,他那个娘,明显有问题。”

“什么问题?”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我在西北的时候,就察觉此人外表文静,实际心思深沉。她在我身边安插了几枚眼线,一开始,我还以为背后是周夫人,后来查到尽头竟然是她。这可太有意思了。”

留风先是吃惊,后又不理解,这哪里有意思了?她怎么感觉有点说不出的瘆人?

“反正,周家这一大家子,除了周夫人,没一个正常人。 ”

说罢,她便利落地翻身上马。留风也赶忙回头,爬到马上,跟上她。

“那公主你打算怎么做?”

李靖樨摸摸镰刀,确认放稳了,回头咧嘴一笑,志在必得的样子,“巧了,我也是个疯子,当然是做疯子该做的事。”

“什么事?”留风脑袋晕晕乎乎的,突然反应过来,“殿下,你不想杀周镇漠吧?”

李靖樨没有回答,微微一笑,握住缰绳,磕下马腹,疾驰而去。

身后远远抛来一句,“快点,别磨蹭了,我们要赶在进京前拦住囚车,不然到了陛下面前,她一定会阻止我!”

留风被吓坏了,感觉此事非同小可,当初周镇漠犯下了那等滔天罪过,西北侯都没舍得杀他,只是逐出家门。倘若李靖樨杀了他,这不等于和周家撕破脸了吗?

“公主,您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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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李靖樨沿着车辙,来到了一处麦田。远远地就看见了停在麦田中央的两辆囚车,但奇怪的是,囚车上面没有人,连押解的官兵也消失了。附近的麦子倒下去一大片,空气中飘来浓厚的血腥味。

“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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