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夏叶的尖叫太有穿透力,感染了伺候在华汤殿的所有婢女。

她们齐刷刷的神哗鬼叫起来,但忠仆精神尤在,相继跑进殿内保护温灵蕴。

团结就是力量,她们叫声的力量太猛,让萧暮秋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萧暮秋顾不上太多,踉踉跄跄的跳下屋檐逃跑。

侍卫们训练有素,拿出最快的速度追捕她。

她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在花园里东冲西撞。

偌大的公主府炸开了锅一般,闹得鸡飞狗跳。

数十位侍卫不是白吃皇粮的草包,对她穷追不舍,井然有序的排兵布阵,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将她团团围住。

刀剑林立的人墙,她是插翅也难飞。

她不做无谓的挣扎,呼哧呼哧的喘着大气,只道这是她此生最狼狈的时刻。

短暂的思量后,她选择了最好的保命方式——举手投降。

温灵蕴已然穿好了衣裳,穿过重重人墙,端端地站到她面前,嫰藕色的百褶裙,是她没见过的时兴款式,及腰的青丝,擦了个半干,发尾还往下淌着水。

匆忙与惊慌中略有人比花娇的风采。

美中不足的是,温灵蕴的眉宇间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要狂风大作,有惊雷滚滚之势。

“好你个采花贼!”夏叶柳眉倒竖,“吃了熊心豹子胆,可晓得这是哪里,敢冒犯公主殿下!诛你九族!”

萧暮秋头回遇到这样的危机,经验不足,有些无措,秉持着讲文明懂礼貌的原则,拱手作揖。

看得温灵蕴以及在场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微臣——”

臣字没吐出口,夏叶又跟炮仗似的突突开骂:“没皮没脸的货色,别脏了我家殿下的耳朵!”

温灵蕴作为受害者,心头恨意难消:“来人啊,给本宫割了这采花贼的舌头,挖了她的眼睛!”

萧暮秋:“!!!”

割舌挖眼。

太残忍!太残暴!也太血腥!

且这四个字极具画面冲击感,自小悠然不羁的萧暮秋,没法继续悠然不羁下去。

“公主——”

夏叶直跳脚:“公主也是你配叫的!”

“殿下——”

夏叶:“闭嘴!”

她朝侍卫们打了个手势:“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即刻行刑!”

“是我萧暮——哎呀——”

话讲到一半,萧暮秋被侍卫们摁到地上。

为首的侍卫长亮出一把寒光烁烁的匕首。

萧暮秋急得满头大汗:“别别别!是我是我!萧——”

侍卫长嫌太聒噪,捂住了她的嘴。

萧暮秋:“!!!”

夏叶转眸对温灵蕴道:“公主,您受了惊吓,奴婢扶您回寝殿吧,免得一会儿血洒一地,污了您的贵眼。”

而侍卫们尚在纠结,是先挖采花贼的眼睛还是先割采花贼的舌头。

夏叶挺拎得清,建议他们先割舌头,否则挖眼时惨叫声太大,会惊扰到公主殿下。

她言之有理,获得了侍卫们的一致认同。

于是侍卫们摁住萧暮秋的脑袋,匕首一挑,轻松挑开萧暮秋的黑色面巾,正待一刀割舌时,发觉此人长得甚为眼熟,忙招呼一盏灯笼过来。

昏黄的光芒,瞬间照亮萧暮秋的脸庞。

数十名侍卫齐齐惊呼:“驸马爷!”

温灵蕴还没走远,乍听这三个字,顿住了脚,急急忙忙返回来。

只见黑衣采花贼盘腿而坐,双手紧紧的捂住脸,浑身上下透着“没脸见人”的窘迫。

温灵蕴双眸中的火焰,比先前更甚命令道:“抬起头来。”

采花贼纹丝不动。

温灵蕴试探着喊道:“……萧暮秋?”

“俺不是。”采花贼一嘴蹩脚的河南府口音。

普天之下唯有她的驸马会在做坏事后,用河南口音狡辩。

温灵蕴心下了然,亲自上前扯下她的手:“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呢?”

身份已经暴露,萧暮秋唯有放弃抵抗,微扬起脖子望天,佯装淡定道:“出门散步。”

“散到房顶上去了?”

大昱建朝二百年,宵禁严苛,半夜三更出门散步,也不怕被巡卫兵抓进牢房挨板子,不要小命差不多。

“上房顶赏月。”

温灵蕴抬起头,遥望乌云密布的穹顶,虚心请教道:“哪里有月?”

萧暮秋:“……”

“刚才没下雨时是有的,房顶上看得格外清楚。”

温灵蕴冷笑一声:“恰好是本宫的房顶?还是本宫泡浴汤的房顶?”

后半句怪难为情的,她到底是女儿家脸皮薄,没有讲出口。

只定定地瞪着萧暮秋,目光似烧红的钩子,誓要讨个说法。

萧暮秋无颜面对她,又透过指缝看着周围满满当当的人,不好意思的把头垂低了两分。

气氛随之陷入焦灼。

她急于结束这难堪的场面,端正腰身,煞有其事道:“……微臣想你罢了。”

温灵蕴:“?”

“想你想的睡不着。”

温灵蕴:“?”

“于是来看你泡澡。”

温灵蕴:“?”

“此乃……情趣。”

鬼才信!

温灵蕴彻底沉默了。

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沉默了。

空气令人窒息,雨却越下越大,稀里哗啦的砸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砸得人懵圈。

夏叶最先反应过来,舌头磕巴好几下,勉强捋直,呼唤侍卫们随她一起,去补华汤殿的房顶。

很快,偌大的院子,只剩下她们两人。

萧暮秋尴尬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躲躲雨?”

温灵蕴的眸内怒火熄灭,改为霜雪纷飞,幽幽看她一眼,踏上回廊,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萧暮秋自觉跟上她,全程保持五丈远的距离。

一路跟进鹤兰院,刚刚进殿关好门,一件水滑的薄衫就扔进她怀中。

“去把衣裳换了!”温灵蕴上了床榻,隔着床帘道。

她虽然生气,但音色温软,似一曲婉转的小调,悦耳动听如梦如幻。

萧暮秋的脑子不太争气,联想到了她在浴汤中,扭动着凹凸有致的身子,游来游去。

真真是清晰又朦胧,素雅又热烈。

或许世间的美好都是这样,忽远忽近,捉摸不定。

“舍不得这一身不伦不类?”温灵蕴催促道。

萧暮秋摸摸鼻尖,钻进屏风,换掉了夜行衣。

盛夏的夜晚闷热,她出了汗又淋了雨,冷热交替,鼻子呼吸便有点不通畅,头也晕晕乎乎着。

躺进床榻后,舒服了许多,只是咳嗽个不停。

温灵蕴侧卧着身子,手支起半边脑袋,绯红的耳朵,出卖了她强装出来的镇定:“你个……采花贼,何故偷看本宫洗澡。”

萧暮秋心虚,不敢去瞧她,闭上眼睛,嘴硬道:“真是想你了。”

“本宫不信。”

“不然你说,我做甚大半夜的爬你屋顶。”

这问题……真把温灵蕴给难住了。

她所认识的萧暮秋向来慵懒淡泊,是个可依赖的人,实难想象会干出这种事。

不过关于想她的话,她是真的不信。

她有自知之明,明白萧暮秋生性自由,会向往星辰大海,会向往诗和远方,唯独不会向往她。

半晌,唇边泛起一丝丝苦涩。

“你这几日奇奇怪怪的。”

萧暮秋:“有吗?”

“没有吗?”

萧暮秋腹诽,这全拜你父皇所赐。

温灵蕴耳廓的热度稍减,语意不明道:“你不愿说本宫就不问,再有一个月你就自由了,轮不到本宫管你。”

此话有矛盾,既然不管,为何总让元宵跟着她,还又扔册子又摔瓶子……

算了,懒得讲。

“公主累了,睡吧。”萧暮秋翻身下榻,将烛火一一吹灭。

今晚有雨有风,她摸着黑躺回床榻,耳畔很快传来枕边人轻盈的呼吸,混合着瑟瑟的风雨声,煞是好听。

该是温灵蕴睡着了。

萧暮秋却贼心不死。

她耐着性子,等待温灵蕴再睡熟一些后,悄悄点亮一只蜡烛,立在床头矮柜上。

接着,缓缓掀开温灵蕴身上的薄被,露出她腰间的系带,尾指挑着系带边缘一勾,挑开了亵衣的一角……

新的一年,元旦快乐。

我来给大家随即发红包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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