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先帝唯一的女儿,燕秋从小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旦有什么罕见的好东西都是第一个送进她的宫里。待及笄时先帝便赐了一座公主府给她。
为了方便燕秋进出宫,公主府就离宫门不远,燕秋及笄的那一年都住在公主府,如今因为处理政事的需要,她一个月里也在公主府待不了几日。
但是公主府内的人手一应备全,就连落叶也是每日都清扫的,公主府内的富丽堂皇,更是外人所不能想象的。
裴玉卿回裴府后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被公主府派来的马车接了回去,这消息一传出去,朝廷上下就掀起了一阵波澜。
如今陛下身体抱恙,已经半月未曾早朝,燕秋一人把持着朝政,比以往权势更甚,先前甚至还传言燕秋苛待幼帝,将其软禁在宣和殿,禁止太医为幼帝诊治。
众人虽知长公主生的美艳动人,那一副相貌颇有动人心魄,迷惑人心的本事,但摄政以来不知将多少官员下了牢狱,手下皇城护卫军更是奉先帝之命只听任她一人,落入燕秋手中的人,不光自身难保,还会祸及家人。
燕秋身为公主地位尊贵,普通世家的子弟根本高攀不起,也没有尚公主的资格,而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们却忌惮她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名声,各个都想绕着她走,不敢为自己的家族娶个女魔头回去,生怕惹了燕秋不喜连累家族。
而且无论什么样的男子,只要娶了燕秋,必然是要被她压下一头的,就连三朝老臣在燕秋面前也要低头,试问当朝谁还能震慑住摄政公主呢?
但是裴正的儿子裴玉卿却在马赛上当场勾引燕秋,自荐入公主府,燕秋居然还准许了,还亲自派马车把人从裴府接了过来。
更重要的是裴正这个一向嘴边挂着伦理纲常,君臣礼仪的人居然允许自己的独子去侍候长公主,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
人人都道长公主一心扑在政事上,大龄尚且未婚,平常身边除了杀人如麻的侍卫也没有一个伺候的男宠,一些低级官员也曾打着高攀公主的念头,将家中美貌的庶子送到了公主府,但无一例外都被退了回来,还得回来一顿严厉的训斥。
却不曾想最后却是裴玉卿得以入公主府。
燕秋虽然恶名在外,但是却是大魏朝实际上的掌权人,权势滔天,勾勾手指便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若是能巴结上她,不光一辈子荣华富贵不在话下,就连整个家族都可能跟着飞黄腾达,是以一些人见裴玉卿入了公主府,也跟着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裴玉卿入了公主府,自知身份低微,做不了燕秋的正夫,燕秋也考虑到外面的流言蜚语,心道这般纯净的孩子得好好护着,便给了他一个公主府侍笔的身份,能名正言顺待下去,还给他准备了舒服宽敞的院子,拨了一批得力的丫鬟和小侍。
裴玉卿对此盈盈一笑,十分感激燕秋。
燕秋看他的皮肤嫩的好像要掐出来水一样,忍不住上手捏了一把,鼻尖还在他脖子间轻轻嗅了几下,裴玉卿似乎是没想到燕秋会做这么亲密的动作,耳根子一下红了,娇羞的低下了头。
“你身上用的是什么香?”燕秋将目光投向他腰间的香囊上,有些惊讶,一般男子似乎不会带香囊。
裴玉卿半响才反应过来,捂着自己的香囊,“是雪狼香。”
燕秋被他的动作逗笑了,怎么搞得好像自己要跟他抢香囊一样,就在这时候,她注意到身后站得如一面墙的槲栎目光一下子灼热起来,心下有了几分疑惑。
“若是殿下喜欢,此香便赠给殿下。”裴玉卿见到燕秋探究的目光,不等燕秋说话,爽快的将香囊摘下来递给燕秋,眼睛里还有几分讨好的意味。
燕秋怀着几分好奇,伸出收将香囊收进怀里,看向裴玉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顺带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如此,那便多谢玉卿了。”燕秋的声音好像柔到了骨子里,气息喷洒在裴玉卿的耳朵旁。
裴玉卿有些诧异燕秋这样亲昵的叫他的名字,但是心里却有一道暖流经过,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逐渐沉沦。
回到卧室,燕秋看着自己手中精致的香囊,仔细的嗅了嗅,淡雅香气扑面而来,与记忆中的一般无二,这才确定真是楼兰的雪狼香。
她把目光投向抱着宝剑,站在一旁的槲栎,示意对方上前,把香囊塞到了他怀里。
槲栎接过香囊,目光平静的看着,目光中似乎有不解,但是燕秋没有错过刚刚他眼睛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槲栎,你在我身边多少年了?”燕秋沉声问。
槲栎丝毫没有迟疑,握紧自己的剑,脱口而出:“十年了。”
槲栎背光而立,从窗户钻进来的光亮转换成阴影打在他立体的五官上,一双蓝眼睛好像泄出来点点星光,耀眼非凡,站在燕秋的身边,让人丝毫不觉得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
燕秋仰头看着他,慢慢将沉睡的记忆剥开,“十年前我在玉门关捡到伤痕累累的你,你说你是逃出来的楼兰奴隶,我看到你的蓝眼睛,觉得我们有缘,便救下了你。”
“殿下救命之恩,槲栎此生难忘,愿一世作殿下马前卒。”槲栎声音沉稳有力,看着燕秋真心实意的说。
“这香囊有什么问题吗?”
“是楼兰的雪狼香。”
“裴玉卿有问题?”燕秋挑眉看他。
燕秋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槲栎在她身边待了十年,前世也是因她而死,她愿意相信他的反应只是因为触及到了家乡,而不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事情。
从大魏到楼兰,只能出玉门关,经过枯骨千里的疏勒河床,风沙遍布的脊龙堆沙漠,泊船过深不可测的蒲昌海,才能到达那座传说中的王国。
十几年前楼兰还是大魏朝的附属国,每年都会向大魏进献丰厚的贡品,其中最为出名的便是国色天香,充满异域风情的楼兰美人。
就连先帝还曾经临幸过一位楼兰美人,可惜那位美人与人私通,最后被杖毙了,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处死了。
她看到槲栎依旧神色平静,还是平常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突然笑了,“好了,我只是问问,你来自楼兰,应该会喜欢故国的东西,这个香囊就给你了。”
“谢殿下。”
“好了,我累了。”燕秋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浮现出几分疲惫的神色,她这几日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几乎都没睡过一场好觉。
“槲栎告退。”槲栎走之前特意关上了窗户,还检查了一番室内的碳火,燕秋已经躺在了床榻上,看见槲栎离去的高大背影,顿时觉得心里很安稳。
裴玉卿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燕秋昨日给他的披风,玉手抚过披风,细细的摩挲着,眼睛里满是柔情,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贪恋。
“殿下对你起疑了。”无声无息间,槲栎翻窗进了屋子里,看着裴玉卿冷声道。
“所以?”裴玉卿将披风放好,笑眯眯的看着他,仿佛这不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我没有说出你的身份。”槲栎喉咙有些沙哑。
“我就知道,若呼,你是不会背叛善善的。”裴玉卿似乎是早就知道他会维护自己,笑的云淡风轻。
“殿下对我有恩,无论以前如何,现在她都是我的主子,你可以帮你得到殿下的宠爱,但是绝对不会让你伤害殿下。”
“若呼,来到中原后你果然变了,磨灭了你的狼性呢。”裴玉卿嘴角勾起一抹有些癫狂的笑,手指放到自己的下嘴唇,声音慢条斯理,“不过你放心,只要殿下宠爱我,我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你得答应我。”槲栎态度很强硬。
“我答应你。”
“殿下最近对王家七郎有些特别的关注,你若是想得到殿下的欢心,就要注意下王家七郎。”
“我知道了。”
“善善她...”槲栎欲言又止,喉头哽咽到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裴玉卿,对方坦然的接受他的目光,丝毫没有半分算计人的愧疚。
槲栎想起这十年来燕秋对他的照料,心里犹如千金重,他不光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还背叛了一个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的人。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显现出一直压抑着的情绪,愧疚,痛苦,绝望。
王璟书自从那日高烧醒来后,性子便比以往更冷淡了一些。
若是以往岐国县主隔三差五来找他,就算碍着面子他总会见上一面,但如今岐国县主吃了好几次闭门羹,连见他一面都是奢想,因为他院子里的门已经好久没有开过了。
更重要的是王璟书从马赛回来后便与王丞相说要退了与顺安侯府的婚事,王丞相当即气得给了他一巴掌,那张白皙娇嫩的脸上顿时有了红色的印子,触目惊心。
王璟书忍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气急败坏的王丞相,嘴里还骂着他逆子。
他虽然从小养在王夫人的身边,但生身母亲却只是一个卑贱的丫鬟,因为生的貌美,被王丞相看上,后来有了他。
丫鬟在生产之时血崩而死,他从小便被抱到了王夫人身边照顾,王夫人对他极为苛刻,甚至是刻薄。
直到王夫人去世,他才有自己的院子,有了专门伺候他的丫鬟。
王璟书闭上眼睛,想起王丞相刚刚说的话,“离了王家,你什么都不是!你要是退了这门婚事,我就把你逐出王家!”
虽然重活一世,他没有毁容,但是依旧是家族的棋子,唯一的用处是为家族娶回来一位家世显赫的女子,扩张家族的势力。
如今重新面对他所不喜的一切,前世的妻子甚至还有了新欢,王璟书苦笑,甚至在想,是不是非得像前世那样入宫跪了一夜求娶燕秋,燕秋才会注意到他。
他想了很久,虽然上辈子他和燕秋之间有一些难以解开的心结,而且二人的年龄相差有些大,但是这辈子他并不想错过燕秋。
他甚至不能接受自己与季樱的婚事,不能接受燕秋有了新欢。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对别人好,他做不到。
可是他求娶燕秋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这两年里燕秋可能会不断的纳男宠,甚至还可能喜欢上别人。
就算他现在求娶燕秋,对方也可能不会瞧他一眼,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好酸涩。
不行!既然燕秋喜欢像裴玉卿那种类型的,若是他也学裴玉卿,那燕秋会不会喜欢上他?
王璟书甚至有些孩子气的想。
他翻了装衣服的箱子,终于翻出来一件紫色的衣服。
这件衣服还是他十五岁的时候做的,那时他年纪还小,特别钟爱紫色,紫色也非常容易衬托出少年气。
王璟书当即决定穿这件衣服去件燕秋。
燕秋刚从公主府出来准备回宫,在宫奴的搀扶下坐上了马车,微微掀开帘子,便可以看到马车内金碧辉煌的装饰,车内弥漫着一股香气,不光备有糕点茶水,还有一张锦塌可作休息,两个模样清秀的小僮站在两侧随时等候服侍。
燕秋坐在马车上假寐,只听车夫叫了一声,马车刚要开始行驶,透过帘子,她就看见一个紫色的人影颤颤巍巍倒在了马车的前面,那人正扶着额头,幽幽的眼神透过帘子落到她的身上,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与那日裴玉卿的作派一模一样。
燕秋掀开帘子,看到来人,/拳头/忽然硬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驸马拦车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