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老话说,人生有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作为胎穿的周子烬想要‘遇故知’可能有点难度,但其他两样,他马上就要完成了:上半年成为景明帝最后一届的科举探花;下半年被隆武帝点了鸳鸯谱:成为新封的璋国长公主准驸马!

是的,点他做探花和点他做驸马的不是同一个皇帝!更尴尬的是,上一个皇帝没死,只是被新上位的皇帝--也就是他亲叔叔,封为了‘忠顺王’!

而周子烬作为景明帝一母同胞亲弟弟--梁王秦岿的至交好友,并且被梁王大力举荐,甚至还可能就是因为这层关系,才顺利成为281名进士里前三的他,此时表示很方!

不是觉得愧对好兄弟和好兄弟的亲兄弟,而是他穿越前是个女子——知道这辈子逃脱不了娶妻生子的命运,便非常新奇且愉快的在15岁家里给他议亲时,自己给自己寻了个‘合心意’且门当户对的小姐姐!只是还没等找媒人去提亲呢,家里就生了变故--他那忧郁多情的父亲死在了他好兄弟家豢养的娈童身上!

是的!就是身上!

这个事情还是周子烬偷听他大哥和他亲娘谈话时才知道的,之前他也一直以为他父亲是像外界传扬的那样:在兄弟家里喝酒喝醉死了!

周子烬当时就懵了:他就知道那老登有问题!以为只是醉心功名,才抵住了女□□惑,成为世家中难得的后院干净之人!没想到啊,他爱的是男色!

周子烬大受打击,以为和那‘偶遇’了几面的赵家小姐姐也没戏了,没想到对方让人偷偷传了话:愿意等他三年!

只是对方父母也提了要求:女儿家青春不等人,不能让别人说闲话!所以让他在孝期中努力读书,等孝期结束,取得功名再上门提亲!

这个要求对别人可能有难度,但出身于‘太傅’专业户,曾经‘一门六代翰林’的周家,还和帝王胞弟是好兄弟的周子烬来说,这简直是轻而易举!只是看录取名次罢了!

而周子烬也没想到景明帝这么给他胞弟面子,直接点了他做探花,一下就将才十八岁的周子烬托举上了青云!

只是眼看两家就要兑现约定,商议婚事了,却突然冒出来个程咬金来横刀夺爱!不是,是夺了他!

春季时他还在御街打马游行,风风光光,哪知道,仅仅三个月,便天翻地覆!叛军攻城,改朝换代……不是,皇帝还是姓秦!只是他好兄弟不再是粱王了,而是和他被‘禅让’了帝位的亲兄弟一起,一个被封了‘忠顺王’,一个被封了‘顺意王’!

那时周子烬的心情是怎样的?

虽然不是熟读史书,但他多少听说过历史上唯一被灭了十族的方孝儒啊!同样‘桃李满天下’,甚至被誉为‘读书人精神标杆’、‘心学算学之首’的周家,会成为第二个方孝儒吗?

周子烬惴惴不安,甚至把去赵家提亲的事情都延后了,就怕平白害了人家姑娘!

结果没几天,他那年纪轻轻就成为族长却从此丧失了表情的亲大哥就告诉他:收拾收拾自己,去陪璋国长公主游寺赏景!若惹公主生气,就只能打死你赔罪哟!

呵!谁说读书人愚忠一根劲的?他们才是最会保命!

当然,周子烬也怕死!尽管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幸好,他见到的璋国长公主并不凶残,性格虽然有些霸道,但并不盛气凌人,还十分漂亮!

以他现代人的审美,那就是飒飒的御姐!听说这公主还是璋元郡主的时候,就喜欢舞刀弄枪,在他爹起兵造反的时候,还跟着上战场打过仗。

可惜,周子烬喜欢的是素净温柔文艺女青年!比如他给自己选的赵家姑娘,就温柔娴静,蕙质兰心,琴棋书画样样皆通……但他没胆子拒绝公主!即使他已经委婉的表示有了心仪之人,但那璋国长公主也没什么反应,甚至压根不接这话茬!

周子烬一看这势头就知道:自己完了!

也是,这还用他提醒吗?就算公主刚入京不久,但只要有心打听,也知道那赵家姑娘等了他三年!可对方还是选择让他‘陪游’,他的拒绝对方并不是不知道,只是故作不知而已!

那次陪游过后没两天,赵家那边就将他以前送的礼物都退了回来,其他的,什么也没说,而他和公主的吉日也定的很快!

九月二十八日,宜祈福,嫁娶!

从赐婚到成亲,日子快的周子烬都以为他可能是‘喜当爹’了!但也还是撑着笑脸陪着公主殿下完成了整个婚礼仪式,然后一头栽在撒满了红枣桂圆的大红床上!

他本是想躺一下缓两口气,可惜实在被咯的受不了,特别是感觉到了旁边隐约有道目光在一直盯着自己时,就更让他难受了!

他其实挺想问问旁边的人:都城优秀子弟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是自己?明明他已‘名花有主’,还这样乱点鸳鸯,是想造就一对怨偶吗?!

可他不敢问!他不信对方喜欢他,或者看上了他这张脸,反而觉得对方别有目的!可他只能陪着演戏,什么都不能做,最多也只能在心里期盼这场婚礼发生点‘意外’!比如被人抢个婚什么的,或者被‘忠臣旧部’当街刺杀,任何意外他都可以接受,可事情却就这么诡异的顺顺利利完成了?!

‘唉!今晚咋过啊!’周子烬在心中哀叹,像是即将卖身的花魁一样揣揣不安!

他摇摇晃晃的重新站起来,不敢看旁边正被伺候着卸朱钗换喜服的公主,只是揉了揉肚子,感觉到肚子里掺着酒的水正在晃荡,不由得更难受了!他想去上个厕所再睡觉,可这里是公主府,此时满屋子也全都是公主的人,所以干脆就自己往外走,踉踉跄跄到了门口了,重新换了套红色便服的公主却喊住了他:“桌上有醒酒的。”

她说着,就让身旁的一等丫鬟碧环去给周子烬端醒酒汤,喝了一肚子掺水清酒的周子烬哪还喝的下那个,连忙摇头,然后解释:“我没醉……我找……找个地方洗澡!”

在周子烬看过来时,公主微微移开了下目光,但下一瞬还是又看了回去,轻声回他:“汤池还没有建好,先在房内洗吧,本宫已经让人去提热水了。”

周子烬闻言,僵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干嘛。气氛顿时有些沉默,只有丫鬟清理床铺和整理妆匣的声音。倒是公主的贴身丫鬟碧玺见两人冷场,立刻带着众人笑着给两人道喜:“驸马爷安好,奴碧玺见过驸马爷。奴和碧环都是殿下的贴身丫鬟。自小跟随公主,有幸得见驸马爷您的英姿。今日公主与驸马爷喜结连理,实乃天大之喜事。奴婢在此恭祝驸马爷与殿下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愿驸马爷与殿下举案齐眉,恩爱不移。奴婢们也定会尽心尽力侍奉殿下与驸马爷,驸马爷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吩咐奴婢们去做。”

碧玺说完,其他人也依次上前报了名字,顺便也说了几句讨喜的话。

周子烬不善这些人情世故,只能尽量表现的亲和一些,微笑点头回应他们!他不知道家里管家有没有安排这些人,婚礼的一切事情他都没有插手,也不关心,但想了想,还是掏出了自己荷包,把里面的银票还有碎银都掏出来递给碧玺:“这些拿去分吧。”

碧玺看了公主一眼,便大大方方的收了,众人又道了几声喜,把洗澡水兑好后,这才都退了出去。

前院的宾客还没有散去,有投壶喝彩声隐隐传到了他们这里,房间倒是又安静了下来。

“殿下要先洗吗?”

“已经洗过了……周……驸马去吧。”

周子烬点头,也没耽搁,干脆去屏风后面洗漱去了。

只是他洗完却没有急着出来,而是靠在木桶边,嘴里叼着脖子上挂着的紫玉葫芦,在那发着呆。

公主本来坐在梳妆台前,边摸胭脂水粉边等周子烬,可渐渐的,就听不见屏风后的水声了。她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抿唇看向了屏风那边,犹豫再三还是准备起身过去看看,可刚刚抬起脚就又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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