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肩头的晕湿,傅云深完全不敢动。
萧又野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大步流星走过来,手即将触到李玉翎的手臂,却被一道力量生生拦住。
是个奴仆。
不知死活的东西!
萧又野反向错手折对方的胳膊,对方则臂弯一个反手朝他攻击过来。
两人都下起狠手。
“公主--”
拳骨相撞的声音不小,傅云深僵着脖颈,温声催促。
李玉翎从失态中回神,“你先给吾挡一下,吾整理一下仪容。”
李玉翎重新起身,垂着脑袋,用帕子将眼角擦干净。
转过身,看萧又野正和一人打的难分难舍,两人的武功都不弱,动作很快,面容都难以让人分清。
“萧又野!”
“停下!”
傅云深见两人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加入战局,一掌将两人分开。
傅云奕被迫后退到前方,容貌露出来,李玉翎一眼认出来,这人是上次林子里在猎坑出现的男子。
“怀化将军,你傅家规矩可真够好的!”腹部的伤口因为动用武功,血汩汩洇出来,萧又野只用目光切割着傅云奕,声线透着疯:“一个奴仆也敢对主子动手,若是你不会调教奴仆,吾可以帮你调教一下。”
傅云深迈一步站在傅云奕身前,迎着萧又野锋利的视线:“不牢萧公子费心,傅家的奴仆衷的是圣上,见着萧公子一介臣子冒犯公主,自然是要管的。”
“都不要吵了。”
李玉翎注意到萧又野腹部的伤,上前一步:“你不要命了,受伤了还打架。”
“不要又怎样--”
萧又野眼尾勾翘起来,疯又带着笑:“死了也就死了。”
又来了!
李玉翎揉了揉额角,避开他灼热烫人的视线:“御医可在,给萧公子处理伤口。”
御医恰好给李京鸾处理好伤口,拿了止血的药过来。
“不必!”萧又野手臂一甩,止血的药瓶子滚在地上,雪白的药粉跌出来。
“你不要命了。”李玉翎额角突突跳。
萧又野狼崽一样的眼神瞪她:“你抱他。”
李玉翎:“……”
微妙又尴尬。
本来赶过来查探刺杀案的人目光皆移开,李京鸾眉头蹙着,傅云深略尴尬的抚着额头,想开口,又不知道怎么处理。
傅云奕低垂的脸唇角不屑勾起,心说,早点去死。
李玉翎盯着萧又野:“你要本公主给你捡药瓶子上药?”
御医伶俐的将药捡起来,聚在萧又野面前,“萧公子--”
“将药上了,”李玉翎声音温吞吞的,“本公主不喜欢不听话的郎君。”
萧又野唇瓣珉成一条线,低头,结果御医手里的瓶子,将药粉撒在伤口上。
这个时候,被惊动的天狩帝也到了。
“没事,只是小伤,”李京鸾右手手臂被刀锋划到一道细长的口子,已经上过止血的金疮药,这会子只隐约能看出来一点血丝:“是萧公子救了吾。”
天狩帝依然紧张,吩咐御医:“快检查一下刀伤有没有煨毒。”
御医不敢耽搁,立刻上前给李京鸾检查,“回禀陛下,血液鲜红,殿下脉象也正常,没有煨毒。”
天狩帝捂着心口倒了一下,李玉翎赶紧扶助他,给天狩帝顺后背,“阿耶,没事了。”
大理寺卿查看完刺客,“陛下,已经全部服毒,没有活口。”
天狩帝大口喘息了一下,怒气难消:“御狩场怎会混进来的刺客?”
大理寺卿:“他们的腰牌是假的。”
负责维护御狩场安全的正是虞部,负责检查出入的所有人群。
“臣有罪,”傅云庭脑门上汗都下来了,跪地请罪:“虞部的看守是臣亲自部署,臣需要些时间查证,究竟人是怎样冒充进来的。”
天狩帝震动,他早晨给李京鸾请的太傅,这会子李京鸾便遭到暗杀,很好,都警告他头上来了!
一个个的,当他是死了吗!
“萧又野护太子有功,从今日起,擢升为左常事。”
“朕给你们一日时间,查不清楚,提头来见!”
李玉翎看向李京鸾:“这里血腥,你同阿耶一道回去,阿耶的身子教给你照料了,别叫他惊悸犯病。”
李京鸾点头,“阿姊不回去吗,阿姊也一道吧。”
“吾留在这看案子进展。”
李玉翎摘下腰间的鎏金鞭,一鞭子甩在树上,槐花纷纷扬落:“吾倒是要看看,是哪个嫌命长的狗东西刺杀你。”
“吾一定要亲手抽死他!”
“这树招你了?”
李玉翎:“……”
“你一个女娘,整天拿个鞭子抽来抽去像个什么公主!”天狩帝缴了李玉翎的鞭子收在手里:“行了,别逞能,你也一道回去,这里一会要处理尸身,你再这叫大理寺的衙役仵作怎么弄。”
“一会出结果,大理寺卿自然会第一时间将通报,用的着你在这杵着。再说,这天看着也要下雨了。”
这种话是可以当众说的吗!
她又不是李京鸾这种小屁孩,不要面子的吧!
李玉翎不高兴的噘嘴,“吾鞭子。”
天狩帝:“阿耶收了。”
李玉翎:“……”
耳朵感知到笑声,虽然很轻,李玉翎还是听见了。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是那个傅家的家仆。
李玉翎啜了珍珠的绣鞋停在他面前,“很好笑?”
有点埋怨。
又有三分霸道的蛮横。
只是她天生清脆骨感的嗓音,淡化了这其中的霸道。
像玉泉悠悠灌进耳廓里。
傅云奕下意识就抬起头,对方撅着的小嘴写满了不高兴。
“公主弄错了,臣没出声。”傅云奕慌忙移开,看向身边的一个士兵:“这位郎君想必也没听见。”
这位公主的鞭子可是很喜欢抽人的,士兵立刻朝后退一步,同他划清界限:“吾没太注意。”
傅云深无奈看了一眼易容的傅云奕:“公主,这奴仆是家仆,被宠坏了。”
“臣一会罚他。”
李玉翎今年这槐花酿还没酿,想来她今年也没空摘了:“本公主今年的槐花酿还没酿,你瞧着也有几分功夫在身上,今年这槐花就归你摘了。”
“吾遵命。”傅云奕。
“公主,该回去了。”萧又野腕一眼傅云奕,一个大步,横在他面前挡了李玉翎的视线催促道,“臣会让人给您摘槐花,免的这刁仆脏了您的槐花,坏了您的佳酿。”
“他不配。”
李玉翎眉头蹙了蹙,即便她喜欢用鞭子直接抽人,也是罚当罚之人。
她不喜这种贬损人的方式。
触到萧又野腰腹上的伤,算了。
一个人骨子里的习性是改不了的。
“或许是吾听错了也有可能,”她看向傅云深:“不必罚他了,吾逗他玩的。”
李玉翎随着圣驾离开。
傅云奕眼眸微微眯,他的声音极轻。
这位公主是真听见了吗?
是玩笑,还是她真会武功?
“公主面前,谨慎行事。”傅云深扫一眼四周,压低声音,“今日怎么这样浮躁。”
傅云奕没察觉到自己话中的刺,“阿兄不是和公主关系亲密?”
“休要胡言,”傅云深头一次语带严肃,“吾是太子公主少傅,公主少不更事,有些娇贵而已。”
“是吾失言。”傅云奕话中的刺忽的消散,语调平和下来,折下身蹲下去查看刺客。
仵作查验完,文使记录下信息,大理寺卿要将这些刺客挪回去。
傅云奕上马,同傅云深一道去虞部查看,行至一半,远远的,槐花林子里,树上密密麻麻的一队人马。
地上铺了雪白的锦布,布上堆积着槐花,新摘的槐花汁水清新甜蜜。
空气中萦绕着槐花香。
大概是萧又野安排给宝华公主摘槐花的人。
一整片一整片的雪白槐花扑满,让人想到冬日的雪,又比冬日的雪多了一丝生动的清甜甘香。
傅云奕扫一眼,又别开脸,抽了马,蹿到傅云深的前头。
--
萧又野不计前嫌,保护了李京鸾,李玉翎还是真心感激他的。
她带上一块玉石去看萧又野,“今日的事,多谢你了。”
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萧又野的唇色显的很淡,面色也有些苍白。
他扣上那玉石,指尖压着锦盒推回来。
“真谢就以身相许。”
李玉翎一口浆蔗饮喷进鼻子里。
“你当救殿下是交易?”
萧又野眼皮一掀:“若不是图你,吾大概不会经过,就是经过了,也不会看见。”
李玉翎收起美玉起身,她李玉翎的美玉,想要的人多了去了:“本公主看你当这个左常事也是尸位素餐,迟早被罢官。”
“这个可喜欢?”萧又野起身拦住她的去路,从怀里拿出来一只微雕。
这只微雕只用径寸之木,雕的却栩栩如生,一只四方庭院,正房置成两层虚阁小楼,门窗水榭精美,院中怪石多姿,池塘映月,锦鲤环绕,
“这雕的是江南庭院?在哪找的工匠,很细致。”李玉翎仔细端看细腻的微雕回道。
“吾雕的,”萧又野道:“你只说,喜欢这院子吗?”
“可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这话听的怪怪的,一只微雕,又不是人住,要改什么,李玉翎道:“挺好看的江南庭院。”
萧又野:“你喜欢就好。”
李玉翎将微雕放回去,“你自己留着吧,本公主库里的微雕玩不过来。”
萧又野没再说什么,目送李玉翎离开的背影,裙摆下的绣足,低头,指尖拂过微雕的每一处,庭院门上的小银锁,眼中晕着柔软又狠厉的光芒。
没关系,绣足用链子锁住,以后只能在他的院子里。
这美以后只有他能独享,再不会有旁的男人瞧见。
以后再不用离开。
再不会只留给她离开的背影。
他要亲手打磨出配的上这细足的链子……
【小剧场】
傅云奕:你爱慕者挺多啊!
李玉翎:……也不是我想的,你别多想。
傅云奕:我才没有在意,更没有多想。
李玉翎:哦,那就去查案吧。
走到半路折返回来,掐腰:你心里根本就不在意吾,解释都不解释!
李玉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南山朝隮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