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幼年噩梦

滔天大火像要吞噬整个天际,幼小孩童站在几欲崩塌的大殿之前,犹如漂浮在火海中一只微不可见的蜉蝣。

周围是奔逃之人的哭喊声,有人奋起抵抗,有人被刀刃刺穿身体,有人四处逃窜,猩红血液顺着阶梯流淌而下,草木满是未干的血迹,钟灵毓秀的九重山骤然沦为人间炼狱。

一个身影落下,匆匆将幼童抱走,来到一座靠近悬崖的山洞,此地山势险峻,却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阿若,你乖乖呆在这里,圣殿遭人突袭,为兄不能躲在大家身后坐视不管……”

白雨尘万般无奈的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父亲去世不过一年,九重圣殿的势利几乎被瓜分殆尽,他再不努力些,不久之后,他们兄妹三人就得被那些奸佞之徒赶下山去。

白若水的手在发抖,她还未从方才那滔天大火和厮杀声中缓过劲来,满眼惊恐的看着白雨尘,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鬼会不会也跟到山洞来?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具死状惨烈的尸体?

二哥满山遍野找着李扶摇的下落,担心她会遭遇不测,此刻她身边只有大哥是唯一的依靠,可方才大哥说,他要走。

他不能抛弃九重圣殿。

但他可以抛弃白若水。

白若水盯着白雨尘那双愧疚无奈的眼许久。

终是垂目,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恐惧,缓缓松开了紧攥着大哥衣角的手……

白雨尘离开后,白若水战栗着蜷缩在角落,不知等了多久,山洞外传来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

“她就在里面?”

指引的人似乎点了点头便快速跑开了。

被发现了!

白若水像只受惊的兔子,集中所有耳力听着外面的动静,有人来了!

白若水克制住发抖的双腿,她必须逃离这里!

顺着光走到洞内,却发现洞口的另一头连接的不是生门,而是悬崖。

或许年长的化物师能操纵器物从这条出口离开,她三岁开窍虽然已是天赋异禀,可现如今让她从这万丈深渊逃出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你就是白若水吧?”

一个手握杖拐的佝偻老妇出现在眼前,在一旁处于观望状态的侯卿认了出来,这是孟婆。

此刻他才反应过来,那日船甲上,白若水冲着孟婆那让人悚然的一笑是什么意思。

那老妇人长叹了口气,语气悲悯:

“只要你将血魄珠乖乖交出来,老婆子我不会难为你的”

白若水急忙护住手腕处的血魄珠,那可是比她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眼眶中是藏不住的泪珠,满眼惶恐的冲孟婆拼命摇头。

面对死亡她惊恐极了,但血魄珠是九重圣殿世代宗传的圣物,二殿主李平曾经恐吓她说‘就算你自己没了,也不能让血魄珠落入他人之手’。

这是兄长夺权之路那漫漫长阶上的基石,她不能拱手让人。

孟婆步步紧逼,向她伸手,威逼利诱的说着哄吓小孩的话。

白若水低头看了一眼那串血色珠玉,义愤填膺望向孟婆,终是下定了决心,祈愿道:

“愿先祖保佑!”

语毕,便头也不回的奔向不远处的悬崖口,一跃而下。

或许是因为血魄珠流入身体的原因,侯卿窥视到了白若水的童年,周围一切皆是抓不住的影子,所以方才侯卿想拦住白若水跳崖时,只能从她幼小身体的虚影穿过。

万幸,或许是因为山崖下是面湖泊,她活了下来。

画面再次辗转,侯卿见到幼童想要寻求帮助,却被人不安好心的人贩子迷晕带离了更远的地方。

她死里逃生,被人拐卖,凭着初学的三脚猫功夫逃了出来,流落街头。

那日碰上一个磨刀匠,老师傅看她可怜带在身边当个杂役,给口饭吃。

可惜那年冬雪严寒,老师傅没能熬过去,将仅剩的一身粗布棉衣给了她。

她太过年幼,偶尔遇见好心的侠客让她磨两刀,给口馒头钱,大部分时间还是得依靠乞讨为生,谁知一个转身,竟被另一个男孩拿走了乞讨了半月的碎银。

濒临饥死之前,一个男人喂了她半口粥。

或许是时间太过久远,侯卿在白若水的记忆里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只依稀传来几个声音。

“想不想吃饱饭?跟我来吧”

随后是几个人商量的声音:

“这小孩卖相不错,张老爷不是四处在找什么灵娃娃吗?”

“你看她长得就挺有灵气,又是罕见的银发蓝瞳”

幼童知道自己又被拐卖,但卖到别人家里,好歹能吃上一口饭。

时间再往后,侯卿便看不清了,像是她刻意压抑着那些残存的记忆,只望见一个模糊的庭院,和一把固定人的座椅,白若水能克制自己不去回想,却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恨意,侯卿隐隐感觉到那股悠远冗长的杀机,像是一团泛着浓烈血腥的猩红漩涡,虎视眈眈的俯视着窥探梦境之人。

他想靠得更近一些,记忆却越来越模糊。

“莺啼,给她擦干净”

一声呼唤,杂乱的记忆里闪过一双空洞无神眼,侯卿思索了半响,才将那夜白若水派遣给蚩梦的女子联系起来,两者骨相颇为相似。

但那名女子的眼神更为冷冽,一看便知是训练有素的杀手,白若水唤她:

“飞鸢”

场景一晃,看到了被固定在木椅上的白若水,侯卿瞳孔惊得一颤。

那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银发毫无光泽,暗淡杂乱的散在肩上,双手被绑在木椅两侧的扶手上,或许是怕她会咬断自己舌头,孩童口中被粗暴的塞着一团白布,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捆绑在木椅上了,因为那团白布上已经布满了带有血渍的牙印。

那孩童忽然抬头,侯卿对上了那双堆满恨意的眼,她想将所有人都碎尸万段!

“尸祖?...侯卿尸祖?”

模糊梦魇中,耳畔传来一声呼喊,侯卿缓缓睁开眼,见到了满脸担忧的白若水。

那身白锦上奢华的绣纹在阳光下泛着波澜,她嘴角总是噙着三分笑意,将一个清风朗月的温柔公子扮演得十分贴切。

仿若方才他亲眼见到的那段肝肠寸断,不过只是白若水幼年时的一场噩梦,等到黎明初晓,睁眼醒来便不复存在。

此刻李星云走过来,抓起白若水的手要给她问诊:

“你还有空担心别人,你....”

原本李星云只是想验证一下不良帅所说的‘气血亏损’,之前肯定是什么器物掩盖住了真实的脉象。

当他抓起白若水右手准备把脉时,未经魁衣遮掩的狰狞伤疤即可暴露出来。

白皙手腕处有无数条刀刃的划痕,执刀的人似乎在避免切到旧伤,所以不时往上下移动刀口,这才形成了这样三寸宽,刀口不一的伤疤。

同她纤细雪白的肌肤成了强烈对比,触目惊心,剜得人眼疼,像是在警醒侯卿,那不是梦,是白若水这一生都不可能解脱的过往曾经。

李星云一时惊住,又担心自己反应太过激伤害到她,开口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慌不择言的来了句:

“你脉象亏损得如此严重,居然也不影响打架厉害?

“化物师嘛,身上有几处取血的伤口都是家常便饭”

白若水打趣道,笑着缩回手。

李星云嘴上溜马,手中的华阳针却没停,再次向白若水警告道:

“好生调养!不许再擅用器物加重身体负担!不然天王老子亲自下凡都救不了你了!”

白若水只能笑着依了:

“好,听李神医的”

氛围有些局促,没人再敢深究那伤疤是怎么来的,张子凡想起之前的一个流言。

那小圣尊并非是生病在闭门修养,而是在外流落了三年。

天戢是鬼器,一个大病初愈的人能堆积多少怨念,才能在炼器炉里强撑三十六天,炼化出这鬼器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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