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哼了一声,将桌上的首级拿起,扔到卫肖面前,“赌注给你。”
卫肖脱下外衣,将葛通的首级包起来,捧起递给身旁的护卫。“逝者已矣,生者总该给予应有的尊重。”
青年哼了一声,道:“我还有一个赌注,快掷骰子!”
卫肖道:“好汉,莫急。我还没说我的赌注呢!”
那青年眉头微蹙,看向一旁的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道:“快说,你的赌注是什么?”
“我的赌注嘛...就是...”卫肖啪啪拍了两下手,“张佐领,还不快带兄弟们出来见见客人。”
话音一落,大帐四围响起一阵人声,跟着嗤嗤数声,大帐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骁骑营数百名军士从口子中钻了出来,沈德与张勇等人来到卫肖身边。
张勇道:“启禀都统大人,按您的吩咐,已将大帐团团围住。”
与此同时,大帐门口一个黑衣人叫道:“不好了,外面都是鞑子官兵。”
卫肖看着曾柔,笑道:“看吧,姑娘,我说过,天罗地网已经布下,你们逃不掉的。可惜这位好汉当时不让你与我赌,白白失去了一个活命的机会。”
曾柔面露惊诧,“你!你会放过我们!”
那青年呵斥道:“小师妹,别听这个小鞑子胡言乱语。”
卫肖道:“原本本官敬你们王屋派的司徒伯雷是个好汉,有心放你们一马。谁知这位自称不是司徒公子的好汉断然否认,既然如此,本官也就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那青年道:“如今我们已没了生路,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不过即使我们要死,也要拉几个鞑子做垫背。”
他话刚说完,富春就大叫起来,“都统大人,不可啊!不可啊!”
卫肖道:“好汉,你也看到了,我们还有人质在你手上,这一把我就押你们所有人的性命,若是我赢了,你们乖乖放人,束手就擒,若是我输了,就打开营门放你们走,如何?”
那青年有些犹豫,一旁的中年汉子道:“小心莫要上了这小鞑子的当!”
卫肖笑了两声,“好汉,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如今的形势。”又拍了两下巴掌,顿时骁骑营军士后面出现了两排弓箭手,“如今你们已经是瓮中之鳖,我若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你们插翅也难飞了。不如和我赌上一把,为自己争取一条生路,如何?”
那青年道:“我赢了,你真会放我们走?”
卫肖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一旁的王进宝凑近卫肖,低声道:“都统大人,富参领还在他们手上,要不要...”
卫肖压低了声音,“不可,这样做太冒险了。”骁骑营中无不是满洲亲贵子弟,参领一职更不是光凭军功就能做到的,眼下卫肖还要保住富春的命。
那青年咬咬牙,恨声道:“好,我跟你赌。”
贺中从后面搬了椅子来,卫肖笑吟吟的坐下,“果然是条汉子。这一局咱们就赌各位的人头如何?”
那青年怒道:“你要杀便杀,别来消遣老子。”
卫肖一副悠闲模样,“好汉,莫要心急,听本官说完。这个...你们手上唯一的赌注便是富参领,而本官手上则握着你们全部人的性命。你们...”卫肖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对张康年道:“张统领,反贼一共有多少人?”
张康年点了帐中黑衣人的人数,回道:“回都统大人的话,共有一十九名反贼。”
卫肖点点头,“好,本官就用你们一十九人的人头做赌注,若本官赢了,你们放了富参领,若本官输了,放你们走。”
这时,那黑衣少女道:“不论我们输赢,这个满人参领总要还给你们,对不对?”
卫肖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其实不论输赢,你们只要放了富参领,本官就放你们走。”
富春一听卫肖为了自己性命居然要放走反贼,心下大为感动,旋即又觉不妥,若他得救,放跑反贼也是大罪,到头来还是个死,还要连累家人,不如死的英雄些。当下朗声道:“卫都统,不用管下官死活,请都统大人立即下令,捉拿反贼。”
那制住富春的两名黑衣人立刻压下剑锋,威胁道:“再说话就立刻杀了你。”
富春虽有赴死之心,但毕竟贪生,感觉到剑刃划破皮肉之后,便住了嘴。
卫肖道:“富参领,兄弟对不起你,这一趟本来想分些功劳给你,却不成想害你陷入险地。不过你放心,即使日后皇上责罚,卫肖今日必救你性命。”
此话一出,在场众侍卫及骁骑营军士无不感激涕零。富春更是激动,“卫都统,下官...下官...”话说到一半,两名黑衣人齐齐出手,重重打在富春的肚子上,富春再也说不出话来。
卫肖不再看富春,对着黑衣少女道:“姑娘,你觉得如何?”
黑衣少女还未答话,一旁的中年汉子就道:“小师妹,莫上了这小鞑子的当。只要咱们放了这个鞑子军官,他立刻就会下令杀了我们。”
卫肖转向那中年汉子,“这位...大叔,你可真是能耐,连本官的下一步动作都能预料到。不如咱们来赌一把,你要是赢了,本官二话不说,立刻放你走。”
那中年汉子怒道:“狗奴才,休想离间我们。”
卫肖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大叔真是厉害,连本官的离间计都被识破了。既然如此,姑娘你觉得呢?赌一把?”
黑衣少女见众人将目光都放到自己身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声道:“我...我不和你赌,我们...我们同门一十九人同生共死。”
卫肖赞道:“好姑娘,有骨气。既然如此,就咱们俩赌,你要是赢了,我就放了你们。”
少女还是缓缓摇头道:“我不和你赌。”
卫肖奇怪了,问道:“为什么?”
少女却不说话,向那带头青年望去,等候他示下。那青年实在难以委决,倘若十九人分别和卫肖赌,势必有输有赢,如果他当真言而有信,那么十九人中当可有半数活命,日后尚可再去设法报仇。但如由小师妹掷骰,赢则全师而退,输了全军覆没,未免太过凶险。
他眼光向同门众人缓缓望去,一名蓝衣大汉大声道:“小师妹说得不错,我们同生共死,请小师妹掷好了。否则就算是我赢了,也不能独活。”七八人随声附和。
卫肖笑道:“看来王屋派还有些骨气,如此本官也不能小气了,这样罢,若是你第一把输了,只需放人即可,若第二把你赢了,本官立即放人。”将骰盆往少女面前一推,“姑娘,请吧。”
少女有些意动,望着那青年,要瞧他眼色行事。那青年点头道:“小师妹,生死有命,你大胆掷好了。反正大伙儿同生共死!”
那少女伸手到碗中抓起四粒骰子,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突然抬起头来,向卫肖看了一眼,拿着骰子的手微微发抖,一松手,四粒骰子跌下碟去,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少女闭上了眼,竟不敢看,只听得耳边响起一阵叫声:“三!三!三点!”夹杂着众侍卫官兵笑骂之声。少女虽不懂骰子的赌法,但听得敌人欢笑叫嚷,料想自己这一把掷得很差,缓缓睁眼,果见众同门人人脸色惨白。
卫肖看了骰盆一眼,“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啊,姑娘,让他们放人吧。”
王屋派众人脸色惨白,那青年灰败着脸,一挥手让人放了富春。
富春回到己方阵营,第一时间便拿了一把钢刀握在手上。
卫肖看着王屋派诸人的脸色,心中暗暗好笑,道:“姑娘,还有一把。这一把是你来掷还是我来掷?”
一名黑衣汉子突然叫道:“我的脑袋,由我自己来赌,别人掷的不算。”
方才出手的道人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如此贪生怕死?堕了我王屋派的威名。”
卫肖听了,冷笑两声,“道长如今怎么承认是王屋派的人了!”指着带头青年道:“方才我说这位好汉是司徒公子,这位好汉似乎否认了!”
那道人道:“这话从你这狗奴才嘴里说出来白白堕了我王屋派的名头。”
卫肖听这话,心中火气再也压不住,她处心积虑就是想收服王屋派,如今三番两次被骂,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不去看那道人,对蓝衣汉子道:“这位好汉,你决定自己来赌了?”
那黑衣汉子大声道:“我是我爹娘生的,除了爹娘,谁也不能定我的生死。”
那道人怒道:“你小师妹掷骰子之前,你又不说,待她掷了三点,这才开腔。我王屋派中,没我这号不成材的人物。”
那汉子性命要紧,大声道:“五符师叔,我不做王屋派门下弟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另一名汉子冷冷笑道:“你只求活命,其余的什么都不在乎,是不是?”
那汉子道:“这位都统明明要我们一个个跟他赌。小师妹代掷骰子,你们答应了,我出声答应了没有?”
那带头青年森然道:“好,元师兄,从此刻起,你不是王屋派门下弟子。你自己和他赌罢。”
那姓元的道:“不是就不是好了。”
卫肖冷眼看着这场同门内讧,“元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那姓元的微一迟疑,眼见同门已成仇人,自己若说假名,必被揭穿,说道:“在下元义方。”
那带头青年哼了一声,道:“阁下不妨改个名字,叫作元方。”
卫肖一笑,明显是听出了带头青年话中有话。“元师兄,你很识时务。”
元义方道:“都统大人,咱们怎么赌?”
卫肖笑道:“元师兄,你很不错,本官不与你赌了。”
元义方脸上登时全无血色,颤声道:“为何...为何不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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