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谦睡到睡到日上三竿。
平时只闻鸡鸣犬吠的乡村,今日外面突然热闹起来。
她揉着眼睛打开门,只见不远处三三两两的人都聚集在外面讨论着什么。
信步走到大叔家的屋前,一群五六十岁左右的大妈们正在叽叽喳喳着。
李谦谦什么也听不懂,但从每个人的表情上可以看出,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谈论的几人看到陌生的李谦谦,也不说了,面面相觑后,问着这是谁家的姑娘。
“阿松老爷家孙女。”
“从来没见过,都长这么大了。”
“昨天我去小卖部买酱油,我听玉珍说阿松老爷家孙女回来了,那应该就是了。”
“你是不是阿松老爷家孙女啊?”其中一胖大婶问道。
“我听不懂方言。”李谦谦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秀琴,她讲了什么呀?”年纪大的大妈问了一句。
名叫秀琴的女人回答道:“我们讲土话,人家听不懂。”她是人群里最年轻的,读过一些书,在镇上的纺织厂里做会计。
“也是,这小姑娘一直住在城里,乡下都没来过,我家孙子自从去了幼儿园,回来都是跟我们用普通话聊天的。”
看着年纪轻的大妈似乎可以对话,李谦谦见缝插针道:“阿姨,今天村里出什么事情了,这么热闹?”
周秀琴回答道:“听说有个集团看中可我们村的地,想收购,今天来这边商谈,如果成功的话,不知道这些田地能卖多少钱。”
她看着眼前绿油油的田地陷入沉思。
“田地卖掉了,叫我们这群老人以后吃什么啊,喝西北风啊!总归是有田地的好,至少饿不死。”年纪大的大妈说着,一脸凝重的表情。
“阿玲啊,不能这么讲啊,卖掉了你也拿到钱的呀,有了钱么可以自己买来吃的呀。”周秀琴反驳道。
叫阿玲的全名叫周阿玲,女儿出嫁了,老伴身体不好,常年卧床,就靠她平时种点蔬菜为生,有时候多了就拿到镇上去卖。
虽然只有六十多岁,到看上去已经有七八十了。
“我家地少,能换几个钱,到时候拿着这么几个钱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周阿玲讲着,话里有些激动。
周秀琴见此也不愿意多说,这时大叔扛着锄头背着菜篓从里面走出来,拧紧着眉头。
“多金,下地去呢?”
“等会去”,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前头。
“今天村书记也许要来找我们商量这个事情呢,你家地也不少。”
“我妈在。对了,你知道阿荣婆在不在,我找她有点事。”
阿荣婆是村上搞风水玄学的,有些迷信的事情都会找她。她们家与周秀琴家是隔壁邻居。
“应该在的吧。你找她有什么事情?”
“我儿子昨天发高烧了,一直不退烧,嘴里念叨着看到狐狸精了,估计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
“那你赶紧去找她看看比较好。”
大家伙说的起劲,李谦谦反正什么也听不懂。
聊了一会儿,大家就散场了。
下午,李谦谦打算去村口小卖部买一只调羹,因为没调羹喝汤不方便。
又是烈日,她顶着大太阳往小卖部走去。
要是这时候有一辆电瓶车就好了,再者自行车也行。
走到小卖部,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走近,里面人有点多,几个大男人正坐在里面的四方桌上搓麻将,还有一群看客,男女老少都有。
寻了一圈,没看到老板娘,倒看到了老板娘的丈夫周海波,打麻将正嗨,李谦谦也不敢叫他。
有几个女人坐在一边的长凳上聊天。
也没人注意到站在外面的她。
里面味道太冲,李谦谦准备在外面等一下。
“阿荣婆,多金家小孩怎么样了?”
“我上午去了,发烧呢,脸通红通红的。”
“怎么回事,前几天跟我家孙子一起放学的时候,我还看到他了,活蹦乱跳的。”
“那个小孩经常在阿松老爷家那个老宅子后面玩,那里多久没人住了,大人也不管管,阴森森的。”
“最近他家孙女不回来了吗?”
“估计是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放出来了。”
“估计是撞上狐狸精,被夺取魂魄了。”
“你俩说的怪吓人的!”
“真的,我给你看他家小孩发的视频,你看这不是狐狸吗?你看他发的文字——狐狸成精了。”
“看来他看到什么了,估计吓着了。”
“多金家小孩也命苦的,刚出生,娘就跑了。多金也命苦,爹死的早,娘年纪又大了,家里得他一个人撑着。”
坐了一会儿,老板娘终于出来了,手里带了一壶开水。
李谦谦走进去,跟老板娘买了一只调羹。
期间阿荣婆问了老板娘这姑娘是谁。
刚想出门,就被阿荣婆叫住。
“你是李松年家的孙女?”
李谦谦回头,只见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一条黑色的中式短袖。
不同于村子里的其他老人,她的精气神很好,皮肤虽然都是皱纹,肤色却白,尤其是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很有力,似乎能将人牢牢钉住。
李谦谦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谦谦诧异对方为何这样问,没有回答,只是疑惑地看着对方。
“前天就来了。”老板娘蔡玉珍回答道。
阿荣婆没有再说话,收回目光继续聊天。
——
隔天,李谦谦准备去镇上转转。
刚打开门,一个小孩子就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怀里。
一看竟是那天晚上碰到的小男孩。
“你真的不是鬼屋里的狐狸精变的呀?”小男孩一上来就问,看李谦谦的眼神里带着胆怯。
李谦谦听了不禁失笑。
“谁告诉你的呀?”
“我看到过。”
“小宝,小宝……”
老奶奶在屋前叫唤着,看到男孩后往这边走过来。
“烧刚退,就乱跑,不听话,奶奶就让山上的老虎吃掉你。”
小宝一听赶忙抱住奶奶的大腿。
“小宝烧好了呀?”蔡玉珍背着一大摞草路过。
“好了,昨天阿荣婆下午带了一碗符水过来,在小宝耳边不知道讲了什么,隔天早上,小宝就退烧了,可真神啊。”
“小宝,真的看到狐狸精了呀?”蔡玉珍问道。
小宝点了点头,眼睛瞟向李谦谦。
“这说起来也怪我不好,他平常调皮得很,天天往外跑,找不到人,我就编些有的没的吓他。”
“是的,有些小孩子吓不起的。”蔡玉珍附和道。
“奶奶以后不吓小宝了,走,跟奶奶回家,吃烘番薯。”没走几步,小宝奶奶又回过头来说了几句。
“小姑娘吃饭了没呀,饿的话也一起来?”
李谦谦看懂了老奶奶在跟自己讲话,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带着求助的眼神看向蔡玉珍,蔡玉珍明白过来,“她问你要不要吃烘番薯?”
李谦谦心底暖暖的,但摆了摆手,并表示感谢。
回到里屋,李谦谦回想着小宝奇怪的话语,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说“不要吃我。”
第二次又说“姐姐是不是狐狸精变的。”
李谦谦觉得小宝可能是一个脑袋有点问题的小孩子。
不过不懂方言实在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情,跟去了国外没什么两样,实在是很不方便。
她前几天的对话都想了一遍,然后把记得的都写在小本子上,有一些能辨别出来的,就标注拼音。
正当她低头书写的时候,后院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嘤嘤声,似婴儿在哭泣。
难道还有东西?
她回想起第一个晚上听见的声音,似猫叫却又不像猫叫,似哭声却又像笑声。
总不是小宝这个小孩子发出来的。
究竟是何妖魔鬼怪?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后院,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对着荒草丛就是一顿拍。
当拍到一处草丛时,叫声更大了,还有一团白绒绒的东西在蠕动着。
李谦谦撩开草丛,只见里面躲着一只受了伤的小狐狸。
身体各处都粘了血,尤其是脚的部位,血更多。
估计是被其他动物咬伤的。
见到来人,小狐狸显得极为害怕,由于受了伤,它也不能跑走,只能露出尖尖的牙齿。
李谦谦也不敢上前清理伤口,准备先用食物让它慢慢放下戒心。
于是回去拿了一些面包和鸡腿,放在它的面前。
小狐狸也不敢吃,露着牙,一副防卫的姿态。
李谦谦后退几步,观望了一下草丛,只见小屋旁边草有常年伏倒的迹象,那儿正好被房檐挡着,雨也下不到。
估摸着这里是小狐狸的窝。
小狐狸闻到香味,虽然嘴馋,但依旧不敢动眼前的食物,提防性地看着李谦谦的一举一动。
李谦谦退到后院拱形门后,过了一会儿小狐狸听见没了动静,才慢慢挪动身体到食物旁,大快朵颐起来。
晚上,刚吃完晚饭的李谦谦准备上楼,突然外面电闪雷鸣,下起大雨,雨点打在窗上啪啪作响。
大概是受到了惊吓,狐狸的叫声响了起来。
李谦谦拿起一把伞,赶到后院,只见小狐狸躺在草丛里,雨点落在它的毛发上,湿成一团。
但由于害怕,眼神还是带着敌意,这让李谦谦又觉得它可怜,又感到无可奈何。
她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于是回去从屋里拿了一个大的纸板箱,并在上面戳了几个洞。
回到后院,她小心翼翼地将纸板箱罩在小狐狸身上。
刚开始小狐狸还是很惊悚,一边挣扎着想要逃离,一边疯狂地大叫。
待罩子罩了一段时间后,它意识到对方似乎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叫声遂慢慢停了下来。
李谦谦松了一口气,缓缓转身离开。
回到屋里,她拿出备着的碘伏消毒液,准备明天给小狐狸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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