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医生的抢救，邱永根率先醒来。

他还有点不清醒，意识模模糊糊的，医生进来询问他的名字。

缓了半天，他才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叫“邱永根。”

医生问他为什么在医院？

他也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那天吃了饭，他身体有些不舒服，关了门就早早地上了二楼休息。

他记得，上楼的时候，母亲和王桂花还在楼下吃。

对后来的事情他就没有记忆了，醒来就已经在医院了。

医生告诉他，他是煤气中毒。

邱永根听后，先是十分震惊，后来眼眶微红，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忽地从床上爬起来，询问母亲和王桂花的情况。

医生说，他的母亲比较严重，还在昏迷当中，王桂花已经醒了，在隔壁的病房里。

邱永根第一时间想去看看母亲，他是村里出了名的大孝子。

医生让他吸完氧再去。

邱永根说什么都不愿意，一定要先去看母亲。

医生劝阻不住，就让他去了。

到了其母亲邹老太的病房里，看着躺在病床上憔悴不堪的邹老太，他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邱永根目前的状况，李谦谦也不好意思跟他在商量购买苹果的事情。

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医院。

她打算去市集上找另外的苹果商。

找了几家店面比较大的水果店后，一问，基本上都是从王金发那边批发来的，店内只做零散卖卖。

李谦谦奇怪，为什么大家都从王金发那边批发，明明邱永根家也有个苹果种植园，而且相对比较便宜。

于是她就多问了一句。

店主支支吾吾地，显然是不想说。

李谦谦也没有逼问，去到一处偏僻的小市场上，那儿的商家都以摆地摊为主，要么放在自己的三轮车上卖，都没有自己的店面。

所以相对便宜一点，但量不多。

李谦谦随便找了一个卖水果的摊子，看见她面前摆放着蔬菜和水果，杂七杂八的都卖，挑了几个苹果后，就随口问道：“你这苹果也是王多金那边批发来的？”

“不是，我这苹果自己家种的，便宜。”

“甜不甜啊？”

“甜。”

“好像王多金家的品相更好一点。”

“那肯定是我家的甜，我家一块地里种一两棵，他家是果园，成片种植，自然是稀疏的果树吸收营养多，长得好，甜。”

“那邱老板家的苹果呢？”

“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啊，一直问东问西的？”

“我买的。”李谦谦赶紧挑了几个，付了钱。

“主要是我想买几箱苹果，也不知道是哪一家好，王多金家的比邱老板家的贵很多，但不知道邱老板家的怎么这么便宜，会不会品质不好？”

“你说的邱老板是哪个邱老板？”

“邱永根。”

“哎呀，他哪是老板呀，水口村，他家算穷的，你一口一个邱老板的，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老板。”

“我管做生意的都叫老板。”

“那我也是老板喽？”商贩老奶奶开玩笑地说道。

“是是是。”

“其实嘛，一个地方种出来的苹果都差不多的啦！永根家的苹果品相是差些，但是健康。”老奶奶小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他家施有机肥的。”

李谦谦也不是小白，自然是知道什么是有机肥。

“邱永根为了省钱呗，都不买化肥的，施肥都是自家粪坑里一担一担用桶挑上去的，每次经过我家门前时，都臭的要死，所以我知道。”

“那为什么大家都从王多金他家批发？”

“小姑娘，做生意嘛，产品重要的，人脉和人际关系都重要的。你看看人家王多金家，卖水果都在城里买了车，买了房；邱永根家还是家徒四壁，不一样的。”

是哦，不然人人都卖同一个产品，都能赚大钱了。

“谢谢啊！”

李谦谦转身离开，想起那天来王多金家找他的收购商，这就是人脉资源。

不过，前几天才和王金发家撕破了脸面，说什么也不能再去买他家的。

到时候指不定要受什么冷嘲热讽。

但是保时捷大哥和粉丝还等着发货，粉丝那200个倒是好采购，但答应了粉丝去直播果园。另外那200箱，也是个棘手的事。

本地王多金发和邱永根家是最大的苹果种植商。

但是李谦谦并不想跟王金发买。

一想到这，李谦谦就急匆匆地再次往回走。

交通工具不方便，这一来一回，半天就没了。

到了医院，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了。

来到医院走廊上，迎面走来邱永根，他眉头紧锁，身体颤颤巍巍，一双微红的双眼堆在皱纹里，他手里拿着缴费清单。

看到李谦谦，他仰起头，放快脚步，“小姑娘，刚才没来得及谢谢你，真是谢谢你救了我们三个人。”说完，他就要跪下来。

见此，李谦谦赶忙阻止，“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邱永根一脸苦涩，欲言又止。

“怎么了？”

“唉……医生说以后可能出现精神意识障碍，我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能就是精神不正常了吧。”

李谦谦语塞，不知如何安慰，待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命捡回来了，我还有个娘。”

李谦谦鼻酸，麻绳专挑细处断。

邱永根一晃一晃地往外走，李谦谦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苍老背心，很是心酸，也不知其要往何处去。

走到医院门口，他头晕差点摔倒，李谦谦跑上去扶了一把，“邱老板，你要去哪？”

“回家拿钱去，医生说老娘还要住上几天院，我和桂花今天先回去。”

李谦谦今天本来就准备来跟邱永根买苹果的，正好准备了钱，没想到出了意外。

此时正好是说此事的时机，“邱老板，我今天本来就是要跟你来买苹果的，这样你的医药费我来付，到时候抵扣苹果货款钱，这样行不行？”

“这样最好了，我还担心今年的苹果卖不掉呢，他们都不来跟我买。”邱永根的眼泪在这一刻决堤，“我家穷，大家都欺负我。”

走了很长一段漆黑的路，本以为不会再有光，结果在精神即将崩溃的那一瞬间看到了光，怎么不引人落泪。

眼泪在医院里大概是司通见惯的，人们看了一眼，就冷漠地匆匆离开。

李谦谦扶着邱老板在医院走廊的铁凳上坐下。

“邱老板，你别太伤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谢谢你啊，小姑娘。”邱老板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我爹死的早，我娘一手把我拉扯长大，好不容易苹果种植园赚到钱了，生活有些起色，但是王多金家看我们弄得好了，也种了苹果，后来还把我的市场都抢去了。他还明里暗里地让大家不要买我的苹果，你说你这不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吗？我娘气不过，去理论过，但人家说我们笨，不会做生意，这几年因为这件事，她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你说怎么会有这样不讲理的人。”

“怎么没有换其他的作物种植？”

“前几年想不通，就是想争一口气。现在也想通了，今年把苹果卖掉后，我就把苹果树砍掉。不过估计是要烂掉的。”

邱永根吸了吸鼻涕。

“邱老板，你的苹果我来帮你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