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霄跑完前几日的单子后休息了几天。冬日天寒,被窝本就舒适得惹人眷恋,何况是里头还裹着个沈婳伊。
赤红霄这几日积攒起来的相思之意索性藏也不藏了,全化作缠绵在沈婳伊身上倾泻了出来。
上好的炭火薰得屋内有暖香,其间正有春意从床上漫下,体觉温暖,宛若临春。
“红霄……红霄,我真的累了……你快让我歇歇……”沈婳伊喘着气儿在她耳畔呢喃着。
“夫人尽管休息便是了。”
“你一直动手动脚的,让我怎么休息。”
沈婳伊有些嗔怪地嘟囔了起来,但赤红霄却恍若未闻般,依旧没学会什么叫收敛克制。
沈婳伊幽幽叹了口气,她眼下的气力早就耗尽了,除了感叹几句她是怪物外,只能由着她的性子。
赤红霄看着沈婳伊白净的肌肤此刻粉白交织,忽然有了种自己在啃点心的错觉。
那恍若是粉蒸出来的可口点心被她乱吃乱啃了一通,粉的地方是她咬到了馅儿,白净的地方是她还没舔舐的糯皮。
赤红霄一时兴起,直到把那点心啃得很不像样子后才食饱餍足。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念头实在是罪恶,罪恶到都没好意跟沈婳伊提,口中只没皮没脸地念叨起了别的:
“几日不见,感觉夫人越发惹人怜爱了,为妻见了简直爱不释手。”
“你净贫嘴。”
两人折腾了许久后也觉累了,翻云覆雨的心思此刻云收雨住。赤红霄冷静下来后顺带问起了正事:
“夫人是怎么同端王殿下联系上的,碧纹说成王是前车之鉴,既然有前车之鉴在,端王若无缘由是不会自己上门的吧。”
“那是自然,不过我手上有他想要的情报,他当然会上门来。”
“什么情报?”
“三年前成山卫那场失利的海战,你不是也亲历过吗。万老将军的战舰沉得突然,我说我能查出万老将军真正的死因。”
赤红霄听罢吃了一惊:“万老将军的死因,当年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说是建造主舰的官员中饱私囊、偷工减料,所以才……”
“这个理由旁人能信,但万少将军可不信。”沈婳伊冷笑起来。
“万少将军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将才,在军中声望甚高。万老将军去世后他就担了主帅之职,想来他并不服当年的定论,圣上正想着怎么稳住他呢。”
“夫人现在查出多少眉目了?”
“目前还不多,但不管是怎样的结论,这事儿最终的原因不跟朝堂与圣上有关才是最重要的。”
“那昨日夫人跟端王殿下谈的就是这件事吗?”
“并不是,万老将军的死因不过是吸引端王的由头罢了。眼下对端王来说最主要的,是怎么同张首辅打好关系。我这阵子跟他密谈的正是这事儿。”
“怎么又扯出了个张首辅啊。”
“此事说来话长,朝中近些年有传闻,说圣上对太子愈发不满,不仅嫌太子才智平庸,还嫌太子与他政见不合。
太子的生母赵氏是兵部尚书赵天昭的女儿,赵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小,且与领兵的万氏关系匪浅。圣上就算再不满,也不可能轻易动东宫之位。”
赤红霄顺嘴问道:“原来还有这种事吗?”
“可不是吗,当今圣上在当年做东宫时,娶的便是万氏之女。他即位后,万皇后辞世得早,也没留下子嗣,圣上便册封了赵氏为后。
而他会立赵氏为后,很难说是出于自己的主意,还是多少看在万氏的份上。”
“赵皇后膝下就只出了太子这一个嫡长子,没过几年也辞世了。中宫之位缺了许久,圣上才又立李氏为后。
李氏是五皇子端王殿下的生母,她的家世可不比前两位皇后显赫,只是熬足了年头,近几年才册封为后的。”
“啧啧啧,一来一回都熬了三任皇后了,这样说来,总感觉圣上他克妻似的。”赤红霄直接口无遮拦,“那张首辅是怎么跟五皇子扯到一起的?”
沈婳伊浅笑道:“张首辅是圣上面前的人精儿,估计是看出来圣上不满太子许久了,索性便搬了五皇子端王出来,为他说了几句好话。
我猜圣上就是顺着这台阶,有用端王制衡太子的意思,省得太子持尊生傲。”
“端王本就比不得太子那样身后有赵氏扶持,就连他娶的王妃,家世也不过平平。难得见到张首辅有抬举自己的意思,他能不想心思拉拢他吗?”
赤红霄对朝堂之事一向没有兴趣,听沈婳伊多说几句便觉得其中弯弯绕绕太多,讲起来很是乏味。沈婳伊看出了她的心思,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
“下次等端王殿下来时,你直接扮作我的贴身侍女,站在旁边一处听我们细谈什么便是了。跟他讲话本就费劲,只有我一个人对着他的话,我心里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怎么了?是他讲话的时候一直笑吗?”赤红霄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一笑还真让人浑身不舒服。昨天见到时,我感觉我脚趾都缩起来了。”
“何至于此啊,他说起话来简直比笑还呛得慌。你是不知道,我刚接触他时,有一次不过是上前给他递册子,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沈婳伊说到这儿便来了兴致,不仅开了话匣子,还顺带绘声绘色地演绎了起来:
“他居然对着我说:‘沈坊主,你们女人的那点小花招本王见的多了。本王可不想走三哥的老路,别对本王动歪心思,本王对你这样的女人没有兴趣。’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他真是莫名其妙,我好好上前给他递书册文书,谁知道他搭错哪根筋儿,突然对我说我可别勾引他。天呐,我干什么了?真是一头雾水,无话可说。”
赤红霄看沈婳伊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心里也十分无奈:“你递本册子,他就觉得你勾引他了?他是不是看上你了,自己不承认,扭头还扯都是你勾的他。”
“可别可别。我师父同成王殿下的前车之鉴还放那儿呢,他身边本就美姬如云,哪儿来的心思招惹我。他看不上我,是我的福气。”
沈婳伊双手合十地祷告起来,这番虔诚的模样逗得赤红霄一阵发笑。她摸着沈婳伊的脸颊感慨道:“那夫人下次就带我去见见他吧,为妻也舍不得让夫人独自去对着那家伙。”
“妻君……”沈婳伊几乎是一脸感动地蹭到了她怀里。
赤红霄正享受着她撒娇蹭人的姿态时,沈婳伊忽然伸手抚摸上了她身上的疤痕,低头柔声道:“妻君,上次我同好好在一处时,我问她要来了祛疤的药方,你要不要用用?”
“怎么了,夫人是嫌弃为妻身上这些疤痕丑了吗?”
“我倒不是说嫌弃,只是这些疤痕长在妻君身上,为妻每次瞧见,都觉得心疼。”
沈婳伊触碰着她这些疤痕神色动容:“妻君自己怎么想呢?这些疤痕是留还是不留,介意还是不介意?”
“以前多少还是会介意一些,但自从夫人当年接受我后,我就不那么介意了。因为我知道我身上不管有多少道疤,夫人见了都不会嫌弃,只会心疼我。”
赤红霄的眼中有释然的笑意:“如果这些疤痕能让夫人多心疼我些,那它们留着也挺有用的。”
沈婳伊蹙眉不悦道:“这是什么话,你留疤就只是为了换别人心疼而已?”
“是啊,我就是这么浅薄的一个人。”
赤红霄牵起她抚摸着她疤痕的那只手,放于唇边轻吻着:“夫人见了,能不能多心疼我几分?每次见了都多哄一哄我?问我疼不疼?”
“罢了,这都是我欠你的,赤红霄。”沈婳伊笑着作罢。
“我为了躲避赵万熠的纠缠,为了不让你回去为他效命,为了自己心中所求,那样狠心抛弃你三年,我就是应该多心疼你的,之后每次见你,我都要心疼。”
“那夫人可得说到做到,要多疼疼我,我也想被人疼。”赤红霄紧紧地搂抱住她。
“这几日锦绣楼的货都到得差不多了。我给你留了几匹布出来,上好的绸缎和过冬的棉布都有,到时给你多添置几套衣服吧。我还给你买了首饰的。”
“买什么首饰啊,我平常又不戴那些。”
“可是我想看你戴,每个人合适的首饰不一样,我是特地给你挑的。我也不指望你出去跑单的时候穿戴那些,只是在我跟前时,我希望妻君能穿好戴好、吃好睡好,这样我才开心”
“知道了夫人。”
“不仅如此,我这几天还入了件品相极好的貂鼠皮,在闲暇的时候给你缝了件保暖的卧兔。之前入冬时你穿得就少,我晓得你是个不怕冷的人,可还是想让你穿暖和些……”
“真的吗?夫人给我缝东西了吗?在哪儿,我要看!”
眼见赤红霄激动得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沈婳伊只得披好衣服,在柜中寻出件包裹递给她。赤红霄拆开包裹,抱着那卧兔就跟抱了件宝贝一样,揣在怀里怎么也没撒手。
赤红霄脸上按捺不住的喜色浓烈绚烂得宛如烟火,一旦点燃便绽放地极是热烈,很是惹眼地落入了沈婳伊眼中。
她没想到自己随手缝制的小玩意儿居然能让赤红霄这样心花怒放,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时,赤红霄的话音里却有烟火燃尽后徒留的落寞:
“从来没人用心给我添置过东西,也没人准备了什么礼物是特地送给我的。”
“以后还有很多的,红霄。”沈婳伊挨在她耳畔柔声说道,“以后我得空时会做很多很多专门送给赤红霄的东西,只要她喜欢。”
“夫人……”赤红霄紧紧抱着她,只觉得她比那卧兔还温暖,完全舍不得撒手。
她在这几日休息时一连搂了沈婳伊许久,只差没路都不让她走了。沈婳伊知道她在耍小孩子脾气,也乐得由着她。
时间眨眼间过得飞快,赤红霄还没停下四处抱夫人的癖好时,沈婳伊终是忍不住了,点着她的额头嗔了一句:“端王殿下今日要来呢,你可别一直抱着了,不然到时候怎么谈话。”
“怎么谈不了话了,凭啥他一来了我就不能抱夫人了,他与我们有关系吗?递本册子都要说女人勾引他的怪人。”
沈婳伊被她的话逗得咯咯笑个不停,直到屋外通报的声音都传来了,她只得正经起来:“别开玩笑了,还不快放下,今日带你凑近去瞧瞧那端王殿下。”
赤红霄没好气地撅起了嘴,脑中又浮现起那日端王对着她们笑的场景,配合着沈婳伊表演的那句“女人,你可别勾引我”。
端王人虽未至眼前,但她感觉自己的脚趾已经有了自我的意识,开始忍不住抠鞋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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