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像你嘛，可以三天两头去集市。我有小半年都没去集市了……”沈婳伊撇起嘴，低着头一副可怜委屈的模样。

她居然想撒娇。

赤红霄此时扮着男子模样，首饰摊的摊主见沈婳伊在摊前看了许久还没下手，也顺势帮腔道：

“这位郎君，陪自家娘子逛街哪儿能没有耐心啊。小娘子生着这般好模样，眼下又有兴致，你不给她多挑些首饰岂不可惜了。”

“这位大哥说得对，我家夫君做事最是没有耐心了。平常都不见他陪我，今天出门才陪我走了一会儿，就开始嫌我了……”

沈婳伊顺着话梯子就开始呜呜咽咽起来。当街有一个美人儿正欲淌眼抹泪，引得周边的人都不由侧目过来，俨然想要看戏。

赤红霄感受到周边目光的聚集时也开始慌了，哪儿还敢催促她一句。她赶忙搂住她的肩膀安慰道：

“娘子莫气，都是在下的不是。娘子快别哭了，今天你要买多少首饰我都包了！娘子想逛多久就逛多久，我绝不催促。”

沈婳伊赌气地撇了赤红霄一眼，作势扭头不再理她。

旁人见到他们这副打情骂俏的模样纷纷嬉笑起来，弄得赤红霄一阵头大，只能贴在她耳边低声讨饶道：

“夫人快饶过小人吧，大街上别做这副样子了……”

沈婳伊轻哼了一声，提步就把她甩在了后面。赤红霄跟在她身后一阵唉声叹气。

她原以为沈婳伊说要跟她一起行动是件正经事，哪儿能想到她就是想出来逛街。若早知她是这种边玩边做事的人，她就不该绷着张脸，反让这个会撒娇的女人将了她一军去。

“红霄你看，我让泥人摊的老板捏了两个小泥人，你看这个像不像你。”

刚刚不知飘哪儿去的沈婳伊忽然从人堆里窜了出来，举着一个小泥人晃到她眼前。

赤红霄吓了一跳，别扭地接过那小泥人后顺势端详了起来。

这小泥人捏得虽不算精细，但却足够惟妙惟肖。

那小泥人穿着和她一样的衣裳，就连身形也和她相近。它脸上挂着一副严肃的脸色，眉头好似都挤在了一处，不开心且气鼓鼓地看着她。

赤红霄猜出来这泥人是照着她的样子捏的，可她哪儿有这泥人气鼓鼓的严肃样子，她方才是这样的神态吗？

赤红霄在心里嘀咕着，忽然觉得自己手头的小泥人不可爱了。

她抬眼发现沈婳伊手里还握着一个小泥人，可爱娟秀，眉目欢喜，摆明是按照她的样子捏的。

赤红霄盯着她那个小泥人呢喃道：“我的这个不好看，还是你的那个可爱。”

“会吗？不会吧，我觉得你的那个也很可爱啊。要是你喜欢，我们互相换也行。”沈婳伊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换过了泥人。

她对着赤红霄模样的那个小泥人盈盈一笑：“也对，这个小泥人虽然可爱，但看着一点也不开心。她从早上出来就皱着眉头沉着脸的，哎呀好像在生气呀。”

她的笑声像风吹银铃，在她耳边一阵轻摇，摇得她几乎开始恍神。赤红霄扭过头看着她，她的脸上全是盈盈的笑意。

赤红霄感觉似有一阵春风在往她的脸上吹拂，四周的寒冬好像都化为了春，马上就要发绿生起花儿来。她看着她的面庞，自己都不知什么时候跟着她一起笑了。

她见她笑，顺势便拉起她的手，把她往人堆里拉。人间的烟火气扑面而来，赤红霄觉得沈婳伊几乎就是从这片烟火气中来的。

她把她拉进热气缭绕的温暖中，拉近喧闹中，可能一会儿就要散去了。若散去了可怎么得了，她溜得这般快，还是应当把她握紧一些，握牢一些。

赤红霄放下了做事的正经，两人直逛到正午才晃到铁匠铺的那片区域内。

青县的铁匠铺被朝廷征收军械的政令所影响，大大小小的铺子全都扎堆在了集市的西南角落，以便军械打造完毕后给当地官府查验。

这其中最醒目的铁匠铺当属精绝帮开设的商铺。只要靠近这片区域，就能看见精绝帮青黄相间的帮旗明晃晃地挂在铺子外头飘摆着。

其余普通的铁匠铺只需从门口往里一瞧，就能把里头的详细一览无余。而精绝帮的铺子只能看见展示在前厅的各样器具，打铁的器具都隐匿在后头无妨瞧见。

两人一靠近铁匠铺，打铁的刺耳敲击声便充斥入耳。沈婳伊被这声音惹得心烦，赶忙捂住了耳朵，对赤红霄说道：

“红霄，我身份敏感，估计也不太方便进去，你替我进去先询问一番吧，我在外头这附近逛一圈后回来找你。”

“明白。”赤红霄应允后举步走进了精绝帮的铁匠铺。

正午时分恰逢饭点，铺子里没什么客人。赤红霄一走进铺子，在前厅看门的两个弟子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口中问道：

“客官要挑点什么？”

赤红霄带着佩剑，那两个弟子从她干练利落的装束中也看出她是江湖中人。

赤红霄顺势问道：“我想买几支飞镖，这里有没有？”

“当然有，客官随我来。”

其中一个弟子领着她掀开了前厅左侧的一扇门帘，门帘后还有一间侧房，里头摆设的全是模样小巧的武器。

那弟子领着她进了侧房后就开始对那些武器侃侃而谈，赤红霄没心思听他那些生意话，直戳了当地问：

“我看你们这儿卖得东西还挺齐全，我以前在青县的时候好像没看见你们这家铺子，是最近新开的吗。”

“对，我们这铺子是今年开张的。客官，我看您这打扮应当是武籍子弟，既然是江湖同道，行走江湖只备些飞镖怎么够。我们这儿还有别的精巧玩意儿，您要不要看看？”

“也好，我看你们这铺子的规模不小啊，进来后甚至都没听见打铁声，想来应当有许多兵器可挑吧。”

“只是正午打铁的师傅都吃饭去了，才没什么打铁的声音。我们这铺子也就比旁边的铺子多个院子而已，说大也大不到哪去。客官您看看这个……”

领她进来的那位弟子并无意要跟她多攀谈铺子的事情，点到为止后便把话题往买卖上引。

赤红霄看他说话时的语调和神情甚是平淡，并不像寻常生意人那样饶有兴致。一番交谈下来，赤红霄也看出这名弟子虽不善做生意，但答话却足够敏感谨慎。

真正紧要的事他一句也不愿多说，想从这样的弟子口中撬出情报可不是件容易事。

再加上赤红霄在青刀门内闷声做事久了，口齿和演技都并不算上乘，唬一唬像阿二阿斗那样没经验的小少年还凑合，若去和谨慎的弟子打交道，她不自觉间只会正襟危坐，和对方拔弩张。

她下意识板着张脸，那个弟子打量她的目光中也有了几分戒备。再问下去已无意义，赤红霄只能和那个弟子随意敷衍了几句，随即便离开了精绝帮的铁匠铺。

就这样无功而返，让赤红霄很不解气，她离开前忍不住再探看了一便精绝帮的铺子。

她总觉得这铺子的布局藏龙卧虎、并不简单。虽然沈婳伊劝她不要打草惊蛇，但当面撬问情报显然不是她的长项，在黑夜里飞檐走壁才是她的拿手活，想来还是用老本行好。

赤红霄出了铺子后，还在不远处打量着这铺子周边的布局，她脑中已经开始盘算晚上要从哪个地方溜进去方便了。

赤红霄正凝神思考的时候，沈婳伊已经回来了。她很是好奇地对她说：

“咦？你这么快就从里面出来了？我感觉你才进去没一会儿呢。”

“这里头的弟子嘴巴太紧了，我问不出多余的情报，只能问出他们是今年才在青县开设铁匠铺的。我觉得我还是晚上亲自进去探看一番最好，我一向擅长做这个。”

“这样啊，那也好。方才我去附近的铁匠铺也逛了一圈，问出来了不少东西。”

赤红霄惊奇地看向她：“夫人问出来什么了？”

“我问了这附近的匠人，他们说精绝帮到了青县后，和当地官府关系打得特别好。

精绝帮开设了铁匠铺后没少给官府好处，他们仗着铺子大又是武林子弟，平日里多多少少都会排挤别的匠人，没多久就成了这一块儿的小头目。”

“不仅如此，他们还帮着官府私下里管辖起了青县几乎所有的铁匠铺，那些匠人把军械造好后，都要先交到精绝帮的铺子那里，再由官府统一查验。官府也图这样便意，便由着他们这样做许久了。”

“夫人居然能问出这么多的情报？”赤红霄的心里一阵惊奇。

她本以为沈婳伊就是个养在深闺的绣花枕头，一碰就哭，一出门就好玩，所以心里也没指望她能打探出什么。

结果她扭头就能问出这样多情报，多少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那当然了，你小瞧我啊。”沈婳伊得意地挪开了视线。

直到这时，赤红霄才留意到，从方才开始，沈婳伊的两手就一直别在身后，仿佛有意藏着什么东西……

修文比写文还累……修到绝望了要，当初写的都是啥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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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