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云收雨住后，沈婳伊就总爱蹭她怀里依恋她，赤红霄会顺带借着这依恋劲儿占点便宜，把自己撒娇的劲头也使出来。

阵仗多了，两人都摸清了彼此的脾性，亲热时也心照不宣地允了对方这点小习惯。

这回本应同往常一样。赤红霄正依偎她时，沈婳伊在她怀里几乎是有些难以喘气地说道：“我感觉你最近真是越来越黏我了……”

“是吗，可是我稀罕夫人呐，我好稀罕。”

“那你可真是太稀罕我了，黏我到我都有些喘不上气儿了。”

“夫人要有什么不舒服的及时说出来不就好了，我不会让夫人疼的。”赤红霄口中说着关心话，嘴上却一点也没老实。

“这也不是疼不疼的事，只是……”

沈婳伊正欲把心中那点异样感说出来，但一见赤红霄依偎她的阵仗，瞬间又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罢了罢了，我惯着我妻君呢，我喜欢惯我妻君。”

“夫人~”

沈婳伊笑着容下了她这些亲昵，依偎在她怀里笑道：“你别黏我到都不让我走路了就成。你稀罕过头了，一会儿把我锁在床上，都不让我下地了……”

“夫人要是想的话，这样也不是不行。”

“你这死鬼。别黏我了，我都饿了，我要吃饭。”

“好好好，夫人再让我亲一口，我就去端饭……”

“你真腻死人了。”

两人且闹了一阵。赤红霄下床去饭堂里端饭时候，饭点已经过得差不多了。饭堂里瞧来空荡，赤红霄在饭堂里捉到了一个眼生的身影。

她还未定眼细看，那身影便一溜烟窜到了她跟前，人未至声先到地笑喊着：

“红霄姐姐！”

那身影一边靠近还一边往她身上扑。赤红霄认出了那是绯云，笑着把她抱在怀里抬着转了几圈，过了过她孩童玩闹的瘾。

她把绯云放下来的时候，口中还不免感慨着：

“绯云，一阵子不见，感觉你又长高了。你个子窜得好快，感觉再过几年，你都要有我这么高了，到时可就举不动你咯。”

“好好姐姐也这么说，她说好少见有十二岁的女孩子像我这么高的。我听后可高兴了，感觉再过一年我就可以有她高了。我要一直长，长到像红霄姐姐那么高才行。”

“听你这么一说，好好这回已经跟着你到京城了？”

“是呀，不过红霄姐姐你也知道好好姐姐是大忙人。她一到京城，医馆里就有一堆事情等着她。

她忙不过来，又看出我想找你，就差我先过来了。她还带了医馆里煮的酸梅汤呢，我放在冰桶里镇着了。”

“我这帮手下人也是的，你到的时候都不通知我一声。你不会等久了吧，午饭吃了吗？”

赤红霄顺带同绯云寒暄了几句。眨眼间四年的光阴，一切都可以斗转星移、变化万千。

当年在战火和医所中怯怯发抖、瘦弱矮小的小女孩，曾哭着自己被人所弃，哭着自己无人收留、无人怜爱，颤抖地在自己怀中恐惧不已。

如今几年时光，她眼中的怯弱和惊恐已经消退无踪了。

她的个子蹿得这样快，眼眸又那般亮，尽管衣着朴素，却总是笑靥如花。

赤红霄忽然觉得，当年冒着性命之险把她救下来送到同济堂是件幸事。不仅是绯云的幸事，亦是她自己的幸事。

她能这样好好活着，至少能为这辛苦的人世间多增一点美满，多增一份期待。仿佛能对她佐证，这世上并非所有的孤女都只能在孤寒中长大，总有侥幸与例外。

“红霄姐姐，上次你们来大沽的时候都没留多久。我本也想好好找你说话，但看你们一个个都在忙大事，就想着要不等到日后。谁曾想这日后竟过了这么久……”

“是啊，这次你来京城若无要紧事的话，索性在我这儿多住几天。我这镖局是新扩建的，里头有的是空房。”

林绯云听罢后只笑着道：“红霄姐姐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不客气住下了。你可别嫌我叨扰你……”

“怎么会呢。你放心住着，待我有空的时候，定好好教你几套防身的拳法。”

赤红霄脸上正挂着笑意的时候，林绯云却略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红霄姐姐，你若教我武艺的话，我学得可能不一定有你门下弟子这样好……”

“这几年我跟着同济堂里的师兄师姐医治病患的时候，也接触过一些江湖人士，让他们测过我的筋骨。但他们都说我筋骨平平，学了武艺也成不了气候，我要是能像红霄姐姐你一样厉害就好了。”

“每个人的所长之处不一样嘛，好好跟我说过，你背医理的记性很不错。跟着她好好学几年，你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医者。”

“医者虽好，但果然还是像红霄姐姐这样的人才最厉害。红霄姐姐长得又高又漂亮，一身好武艺走到哪儿都不怕被欺负，还这么豁达能干……”

赤红霄被她夸得差点又要犯害羞的老毛病。她知道她在绯云心中一直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绯云憧憬之下就算是高瞧她都不奇怪。

绯云长到了十几岁，长个子的同时估计也到了爱美的时候。她对着赤红霄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禁不住感慨道：

“几年不见，红霄姐姐越过越好了。红霄姐姐现在比四年前还要漂亮，我几乎是第一次见到皮肤被晒成麦色的女人也可以这样好看的。

果然这世上的美人不论是白是黑都瞧着漂亮，我就算把脸全晒黑了也不会有红霄姐姐好看……”

“女娘长什么外貌不重要。”

“不重要是不重要，但就算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也有无数人想要那朵好看的花儿呀。是好好姐姐和红霄姐姐都太厉害了，能干就罢了，还好看……

不过我也没什么不开心的，我虽然长得不漂亮，但是却能跟一堆漂亮姐姐在一块，每天也很开心。”

绯云说出这点小心思时，脸上的惆怅神色也瞬间转为了欣喜。

她的一双眼总围着她的模样看，赤红霄被她盯久了别扭，差点没想把自己的一身疤痕露出来叫她把目光收回去。

她的脑中刚闪过这念头时，忽又想起绯云对她的憧憬。她就算把疤痕露了，在绯云眼中，这没准也是厉害女人的勋章，非但不丑，还能炫耀。

两人正相对无言时，沈婳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饭堂门外。

她整个人像被日头熏晒的无精打采的花枝般疲软萎靡，此刻正一派柔弱无骨地倚在门上，仿佛下一刻身子就要绵软下去。

她明显不过才从床上下来，单薄的藕色夏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就连领口都没系，配着略微凌乱的发丝与桃红的娇面，正经的穿戴都显得私密暧昧了起来。

赤红霄被这暧昧的场景撩拨得心头一动，赶忙上前系好了她领口的子母扣，把她摁怀里挡着。沈婳伊有气无力地抱怨了起来：

“你不是去端饭吗，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回来。我都要饿死了，真是与其等你端来，都还不如我自己……”

“那你可庆幸在饭堂里撞见了我吧。这样衣衫不整地就走出门来，你可真是……”

沈婳伊瞬间不平：“我怎么了，我哪儿衣衫不整了！我又没光着露着。”

“你就是出来勾人的，你可别不服！云肩呢？”

“哎呀，忘了……”

沈婳伊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才反应到赤红霄应该又往她身上生了不少胭脂花事出来。

浅色的薄衫本就遮不住这些暧昧，沈婳伊两脸顿时一红，缩在她怀里抱怨着：

“那还不是怪你！都是你端饭磨磨蹭蹭的，害我还得亲自跑出来……”

赤红霄正欲说些话找补时，才恍然意识到绯云还在饭堂里。她禁不住正经起来。

她与沈婳伊的这点事，也不知绯云究竟知不知道。如若是不知晓，她们这般亲密暧昧的举动把小女孩带偏了可如何是好。

赤红霄回头找寻绯云时，绯云已经抽空端来了冰桶里镇着的酸梅汤，对她们甜甜地笑着：

“婳伊姐姐，这是我们同济堂医馆里做的酸梅汤。是好好姐姐亲自配的方子呢，她叫我带些过来给你们。”

沈婳伊问道：“好好已经到京城了？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在京城后没遇见了什么奇怪的人吧，比如……”

“比如那位平阳王爷吗？昨日就碰见了，不过好好姐姐可厉害，只说她眼下忙得抽不开身，若想叙旧不如定个正经时候，三言两语就把他打发了。”

“除此之外可有遇见旁的奇怪的人？”

“暂且还没有呢。不过不管是多奇怪的人，好好姐姐说了，让我们不要担心。”

林绯云笑着把酸梅汤端放在了她们跟前的桌案上：

“好好姐姐也有话想对婳伊姐姐你说呢。她说在信件里三言两语写不清楚，等事情忙完了，她会主动到镖局找你。”

“好好就是这样，做事情虽有条理，但一贯我行我素。”

沈婳伊尚在感慨的时候，就见赤红霄略微慌张地居然想松手避开她。沈婳伊一脸狐疑，林绯云亦察觉出了她的那点手足无措，口中只平静着：

“红霄姐姐，你可不能因为我小，就觉得有事时应当瞒着我。我虽然小，但我可什么都知道。你别以为你能瞒住我。”

赤红霄不可思议：“这话可真没由了，我瞒你什么了？”

林绯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挂着神秘莫测的笑容，镇定自若地补了一句：

“我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