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明月

赤红霄一行人打算留在黑云寨后,赵严崇当即派张三浩安排好了他们当日的饮食住处。

黑云寨东北角落的一排房屋原是特地留出来待客用的,平时并无人居住。赤红霄等人在山寨东北角的屋子住下后,顺道也一并解决了晚饭。

赵严崇自住进这黑云寨以来,处处都讲究个节俭朴素,因而当天给他们提供的饭食住处全都平平无奇,无甚可讲。

赤红霄他们一处用完饭后,张三浩领着他们分别去了对应的下塌处。赤红霄一是领头二是女辈,张三浩自是给她单独拨了间屋子。

等把她领到对应的屋门前,张三浩主动开口问她道:

“陈掌门,你想不想知道沈娘子的事情?”

赤红霄垂着首淡淡应了句:“你说吧。”

“沈娘子这一路上,可是想陈掌门想得打紧。小人虽不知你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只知沈娘子心里对当初的事后悔得很。她心里舍不下你,每日都放嘴里念叨着呢……”

赤红霄听了没一会儿就失了兴致,直接打断了张三浩的陈述:“你不用扯谎来骗我,她怎么可能后悔。她当初是心甘情愿走的。”

张三浩眼看瞒不过赤红霄,遂也不再添油加醋,收起笑意一脸坦诚地问她:

“她虽是心甘情愿走的,但陈掌门心里舍得下吗?我之前听各路江湖传闻说,陈掌门你疼夫人就跟疼心口肉似的。你去哪儿都得带上你家夫人,一分开了就舍不得……”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掌门,如若能有重新同沈娘子团聚的机会,你愿意一试吗?”

“你们有让我重新见她的机会?”

赤红霄当既警觉了起来,察觉出这才是张三浩提及沈婳伊的真实目的。张三浩看赤红霄神色动容,像是被触动了,进一步放下鱼饵道:

“有没有这机会,主要还得看陈掌门自己乐不乐意。陈掌门如若没这想法,只想在安南军中混军衔来得战后的赏赐,那就算有这机会又能如何呢?

反正我在安南军中也打听到你想在里头找夫君的传闻了,想来陈掌门比起想女人,还是更乐意找男人去。”

“谁说我想找男人!”赤红霄被他的话击中痛点,张口就喝止了他。

“你们到底能有什么机会可以让我重新见到沈婳伊,你们想干什么。”

“世上许多事都讲究个你情我愿,陈掌门若是真有心,当晚就到山寨西南处的水井旁等吧。我们会给陈掌门你考虑的时间,就此告退。”

张三浩说完想说的话后,匆匆作了个揖就离开了。当下四周已无闲人,赤红霄推开自己的房门,仔细琢磨起了张三浩方才所说的话。

她并没花多少时间进行考虑,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她都想弄清赵严崇这一伙人的盘算。他们有意放沈婳伊为饵来钓她,不过是想勾起她的兴趣。

赤红霄没有选择躲。她所好的饵,她所想的人,又不是丢人的事,自然光明磊落,无需遮掩。他们何需特地拐着弯来试她?

就算前方有阴招,也不如迎头直面,至少她心里还落得个坦荡自如。

赤红霄下定决心之后,就动身前往了张三浩方才所说的水井附近。等她到时,那水井周遭并无旁人,四周醒目的竟只有今晚清朗的月光。

今夜难得无细雪阴雨,月光澄澈空明,倾泻于地后宛若水波,世间的一切都没在水中。

赤红霄等到闲心暗起,不自觉就往近处的那口水井看去。

这口水井并不是枯井,里头的积水在月光下竟还透着亮。她背着月光往里看,天上的一切都能从井里瞧见,只有自己的面庞看不清。

当下的她是团黑影,一团自己都看不清的黑影,她到底是什么模样?赤红霄虽然迷茫,但并没有在黑影中视物的执念,只愿去盯亮着的地方。

眼中只有月亮是亮的,明月伸出指尖挨着了井面,连着井面也亮了。

从睡梦中被惊动的井同样也伸出了手,孩子一般地讨要,居然把天上的明月都抓下来塞进了口中。满满的明月都在它的井里,一整颗透亮可爱的明珠。

小小的水井竟能抓来这样好的东西,愣是把明月抓着了。井里的明月越看越玲珑,越瞧越可爱。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与之肖像,有它美好,有它可爱。

望着井中月亮出神的赤红霄脑中刚有了这个念头,心里的答案就很快浮出了水面——沈婳伊。

沈婳伊,有这井中的明月美好,有它可爱。她还是温热的,还会笑着,抱起来软乎乎的。

不能闪了手,不能过了界,揉碎了就疼了,疼了就哭了,哭了就跑了。

赤红霄越想越动容,伤神到对自己无端的联想感到烦躁。她心下不快,取下水井附近的水瓢就扔进井中,井面上倒映的一切都散了。

明珠散成了灿然的水波,斑驳零碎,是沈婳伊哭泣的容颜,是她眼角的泪光。

她把一切都搅碎、弄乱了,做下这等破坏美好的恶事。做下的同时,自己居然也跟着哭了。沈婳伊这个恶女人,她不可以想她,她做的所有努力都为了不想到她。一想便成了她在哭,而她当下不可以哭,她怎样都不能哭。

赤红霄狠狠地压下了心中的那点情思,不打算再冲井里看了。她直起身来抬目四望,继续专心等人。

她等的人不一会儿终于现身在了暗夜中,一看人影有三四个。那站在最前面领头的,正是白日里卧病在床的赵严崇。

赤红霄发现领头之人是赵严崇后,止不住对他冷嘲热讽了一句:“赵大哥,这才过了两个多时辰,你就能下床了?”

“我一直都能下床,只取决我想不想下而已。”

“所以你的头疾是装的吗?”

“这头疾的确是我多年旧疾,我可没胡乱装病。我今夜特地下床来,还不是感念陈兄弟你为复见美人的一片赤诚之心。”

赵严崇笑着凑近了她:“你在这儿等了许久了吧,我们知道你想要什么。”

“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你跟我们来了就知道。”

赵严崇没跟她多说废话,抬步便示意赤红霄随他同行。赤红霄想要知道的就是他们背后的目的,因而没多想就跟着赵严崇走到了附近的屋子里。

一进屋内,屋内用以照明的不是灯盏,竟是放置于四处墙面的火把。这里并不是待客的地方,不设多余桌椅,只有用粗木桩搭设的各处牢门,这是黑云寨内的牢狱。

赤红霄预感不对,皱起眉头问他道:“这是什么意思。”

“陈兄弟,你若想和我们成为一条船上的人,那就总该表些决心。”

赵严崇转过身,慢条斯理地端坐在了近处的简易木桌旁:“你在安南军里的事,三浩兄弟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陈兄弟,你虽是妇人身,但你做事的能耐众人有目共睹。

你一身本领,安南军里的人就这样敷衍你,只让你做个千户,战后还想把你塞给他们做老婆。你心里真能服气?”

赤红霄冷笑一声道:“我自然是不服气的。”

“陈兄弟,你我出身贱籍,想来心里都明镜似的知晓,朝廷怎可能会在战后特地留军衔给我们这种草民。同样的能耐,你若用在更赏识人才的主公那儿,你能得到的好处可比现在多的多。”

“什么主公,你那所谓的主公还是林氏吗?”

“林主公是个只凭能耐来予人重用的贤士,他知道你和二小姐的事。为此他说过了,只要你愿意投诚,与二小姐复见相伴的事都可商议。

你若有意,直接进二小姐所在的南华行宫当差都行,一切只看你自己愿不愿意。”

赤红霄沉默着没有回话。

赵严崇以往做多了劝人和拉拢的事,自然知道该如何趁热打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来为自己的盘算添砖加瓦。如今话都说到这一步了,断是不能随便停的。

“陈兄弟,自古以来谁不向着更好更高的前程奔走。你若投诚了林主公,权势、财物、美人,哪样会要不到。

林主公可不会同安南军的将领一样胡乱安排手下的姻亲。你想嫁想娶全凭你自己说了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真不为自己考虑吗?”

赵严崇讲完游说的词后,面上倒显得可亲与热络起来,连着说出来的话都被捂出了几分热心:

“陈兄弟,其实我们这回来,本意不过是接走龚康泰,并没有其他的目的。

要不是看在当年与你在兴济的那点情分上,我感念你确实是个人物,不想你在安南军里被如此埋没,否则我也不必特地往军营里军医来。常言道乱世出英雄,如今好容易有这个时机,陈兄弟你就不想一试吗?”

赤红霄冷眼打量着他:

“你说的确实很诱人,可我不信天上有白掉的馅饼,你们不会还指望我在安南军里为你们做些什么吧。你们若有这个打算,倒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我在安南军里不过是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千户,军营里商讨大计与机密,紧要的根本轮不上我知晓。”

“我都知道,这等事情自然不会为难陈兄弟你。我只是不忍陈兄弟你的能耐被埋没,索性给你个机会,也算是为林主公再寻一个得力手下。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其余的无需你操心。”

“陈兄弟,我知道你跟着安南军,不过就是为了届时去南华行宫寻二小姐。你跟着他们得等到猴年马月?跟着我们,想见二小姐可是轻而易举的事。

况且你若不想她,今晚又何必特地来等我们?你虽是女人,但我们也照旧把你视为兄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陈兄弟你也算得上是个英雄了。”

赵严崇说完这话爽朗一笑。赤红霄虽知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但心里终究不得不承认,赵严崇说出的话全都正中她的下怀。

她进安南军难道只是为了图战后的那点银钱赏赐吗?她心中所求,心中所盼,已全被赵严崇说了个透彻明白,再无隐瞒。

【无关碎碎念:行】

最近买了几盆好养活的盆栽,想在新家养养花草。

以前我总自称自己是植物杀手(毕竟多肉也能养死)

然后就对自己下了刻板印象,感觉自己除了绿萝这种有水就能活的,什么植物都能被我养死。

但自从有了猫猫后,绿萝就不方便养了

最近买了两盆三角梅和一盆薄荷,是新手也好养的植物

第一次种总是会在不自觉间犯下各种错误的,同样是历经一番折腾

第一盆三角梅都还活着,薄荷居然不行了

今天早上把它的黑叶子都揪了,浇透水放在阳台通风晒大太阳

对应的换盆工具和营养土都在路上

我在心里想着,在工具到货的这几天时间里,能不能活皆是它的命了

在我手下过活的物件,不耐折腾大抵都活不下去

尽管心里知道头回种花,一回生二回熟,死个几盆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但看见它死了总归是有种罪恶和惋惜感的,看生命的流逝是非常悲伤的事情

只是这回心里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再一次在心里加深“我是植物杀手”的刻板印象了

我心里总是隐隐觉得我一定会养好的,没别的缘由,就是觉得自己行的,我可以。

这世上没有我干不成的事,能不能成只有多试几次才知道

也算是我个人成长的进步,我忽而才意识到,无理由相信自己一定能信的这个念头,还是今年才从心底萌芽的。

之前的二十多年,我用过多少回“我不行”的刻板印象来对待自己,又把多少句别人说的“我不行”的言论放在心里施加重量,一遍遍来折磨自己呢?

前几天认识了一个新同事,聊熟以后她和我说,曾经她是个“恋爱脑”,在和渣男纠缠这事上,她有过痛苦且执迷的阶段。

好似人生总要痛苦一阵、迷茫一阵、挣扎一阵。

我说我虽这方面早比你看得透彻,从没在爱情上栽过跟头,可各人皆有各人专属的萝卜坑,我的人生就算没在爱情里摔坑,也有属于我的坑等着我。

我在我的坑里,同样痛苦且迷茫过,我在爬坑中所习得的本领和觉悟,也许也是旁人一早就会的本能。

但是不管怎么样,人若没选择在坑里腐烂,就总会爬出坑的

这回养盆栽,就算最后有再多回失败经验,就算谁路过都开口嘴我一句不行,我都觉得我可以的。

没有别的理由,我就是觉得我可以的,我可以过许多件事情,有什么学不会的?

额外补一句,上次失败的栗子终于成功了,额外做了栗子酱,做了栗子戚风蛋糕,尽管太久没做蛋糕有些生疏,但总算是做出来了。

不管怎样,总是做出来了[玫瑰][玫瑰][玫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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