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严崇白日里带着众人下山之后,当天夜间就又领着张三浩和李方度上山来了。他这次上山之际还准备了好些好酒好菜,一副红光满面的喜悦模样。
山寨的大堂已经被赤红霄带人收拾了出来,众人人围聚在大堂内的方桌旁,不一会儿就又开始杯盏交错,举杯畅饮。
“陈大哥,嫂子怎么样了?”
今天剿匪成功是件大喜之事,众人相互恭贺客套了一番后,张三浩便赶忙找好了话题,与赤红霄拉起了家常。
“我娘子没事,现在在房内等我呢。”
张三浩对着她满脸堆笑,顺嘴就扯出了些好话:“今天我看见嫂子了,难怪陈大哥天天惦念呢,长得真是好模样。”
“弟妇无事就好。”赵严崇也在一旁跟着笑了起来。
众人谈笑之际,门外忽传来了一阵轻柔温婉的声音:“夫君,本来你们男人家喝酒,妾身是不该来叨扰的。
但是妾在这儿山寨上待了许多天,还有一些情报尚未跟你们说。妾身想你们今晚聚一块总是要商量事情的,不如把妾这儿的情报先听了再商议如何?”
赤红霄被沈婳伊温和的声音拨弄得仿佛如置温泉中,心一下子惬意得柔软无比。
赤红霄循声望去,此时已经入了夜,门外的沈婳伊沐在月光中,清雅、娴静,美好到让人不忍触碰,只怕一伸手就会揉碎这幅画卷。
她莲步款款地走进大堂内,就像是把如水的月光带了进来。大堂内的众人被沈婳伊眉目含笑的姣好容貌拨弄得有些恍神,一时皆忘了言语。
还是赵严崇最先反应了过来,打破了这份沉默:“这位就是弟妇吧,果真是好模样。不知弟妇在山寨上还打听到了什么别的消息,今夜不妨都一起说了吧。”
“好。妾身都听旁人说了,想必这位就是领着妾身夫君举事的赵严崇大哥了吧。”
沈婳伊顺势挨坐到了赤红霄旁边,赤红霄感觉自己的脸火烧一般滚烫,不知是因为酒劲上了头,还是因为心绪纷乱。
她赶忙低下了头,只敢用余光扫视沈婳伊,静静地听她说完了这些天在济才山上打听到的所有情报。
“原来如此,没想到济才山的这帮山匪抓走兴济百姓,是为了私自开采化金银来做买卖,这可是大罪啊。”
赵严崇听完之后不免愤愤,放下酒碗就开始唉声叹气。
沈婳伊询问道:“不知赵大哥把那些山匪带去山下官府的时候,官府那儿有什么反应?”
“官老爷见到这群山匪也没客气,不仅即刻收押了他们,还开堂审判了那山匪头子毛全安的罪,估计过不久就会正法他。
那毛全安受审时可横得很呢,审案结束了还满口乱吼,被知县大人直接封住了嘴,之后恐怕要受不少皮肉之苦。”
“济才山上的禁区那里还有不少被关押的兴济县百姓,关押他们的牢房打造得还挺坚固。今天妾身夫君在山寨上找了大半天都没发现开锁的钥匙,用寻常兵器又难以砸开。
想来还是得劳烦赵大哥去请个技艺精湛的解锁师傅来,好救出这些百姓……”
“那自当如此,既然牢门坚固,明日我就下山请个开锁师傅,顺带把这一切向官府那儿好好交代一下,争取早些放这些百姓归家。”
等沈婳伊和赵严崇简单地交流完了所需讨论的事项后,大堂里严肃的气氛还并未散尽。
张三浩惯会开解沉闷,笑着对沈婳伊和赤红霄开口道:
“早听陈大哥说过,嫂子是个探查情报的高手,今日一见还真是不假。嫂子兰心蕙质又貌美如花,而陈大哥一身好武艺,长得又玉树临风,你们二位看起来过真是般配……”
赤红霄被张三浩这昭然若揭的恭维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赶忙打断了他道:
“臭小子,今晚马屁怎么拍得这么响,是事成了之后想要我的袖箭吧?”
“陈大哥,我哪儿是拍马屁,我可都是真心话啊……”张三浩嘴上虽客气着,但神色却已坦白承认了。
“嫂子你不知道,陈大哥这些日子可想你呢,你都不知道他喝醉了之后在讲什么,天天都在那儿说着什么夫人我好想你……”
“打住打住!快拿着你的袖箭闭上嘴!”赤红霄急了起来,生怕张三浩抖露出了自己的那点小秘密。
她慌乱地解下了绑在手臂上的袖箭弩箭丢给了张三浩,整个人都跟被踩了尾巴一样炸起了毛。
大堂内的众人随即哄笑出来,沈婳伊拿出手帕掩嘴轻咳了几声以掩饰尴尬。她眉间微蹙,摆出一副娇弱的姿态,对赵严崇说道:
“赵大哥,妾身知道你们今天得胜,高兴之余不免要多喝几杯。妾不善饮酒,便不多留在这里打扰你们了。
只是妾与夫君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相见,还请赵大哥今夜多关照关照他,别让他喝得太醉了,妾身今晚还在房中等他呢……”
沈婳伊幽怨羞怯的表情明摆在了脸上,赵严崇看到后也当即心领神会,笑着应承了下来:
“弟妇放心,我知道你们小两口多日未见,今晚定是得好好聚聚。今夜我们喝酒只是点到为止,绝对让陈兄弟醒着回去,哈哈哈……”
“多谢赵大哥,既是如此,那妾身告退了……”沈婳伊起身后幽幽向众人行了个礼,离开前还一脸柔情地握起了赤红霄的手,许久才抽身放开。
赤红霄猜到她应该是担心她女儿家的身份暴露,因此才故作此态。
她虽是好意才装得如此羞怯,但赤红霄早就被她那一声声娇羞的“妾身”与“夫君”折腾得心跳如击鼓。整颗心都跟着她跑走了,哪儿还有留下来陪赵严崇喝酒的兴致。
好在赵严崇也并无意多留她,赤红霄心猿意马地在他那儿胡乱喝了几杯后,旋即便匆匆告退了。
赤红霄从大堂内出来之后,特地站在风口那儿让冷风把自己吹了个清醒。
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她是赤红霄……她是赤红霄……她不是沈婳伊的夫君,她不能在回去之前还没出这场戏。
赤红霄洗脑一般地把自己告诫好后,狠狠地呼出了一口气。她自觉当下已经足够清醒了,大步流星地往山寨内沈婳伊的房间那儿赶。
等赤红霄推开沈婳伊的房门时,沈婳伊竟然对着她噗嗤笑了出来,嘴里念叨着:
“哎呀,夫君回来了?怎么脸喝得这么红,喝了多少酒呀。妾身都要在房里等你等发霉了……”
“你可别勾我,我才好呢……”赤红霄的脸颊顷刻间又烫起来,她转身把房门关好,开始打量起了沈婳伊的房间。
“这些日子夫人就住在这里吗,那些山匪没有为难你吧……”
“这事儿说来话长,我还没好好告诉你呢。你快坐下,快把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都好好说出来。”
沈婳伊拉着她坐在了桌旁。两个人挨在一处又是一番长言。当沈婳伊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地坦露出了自己近些天的遭遇后,赤红霄的情绪不由得一阵起伏:
“没想到这个安晓生如此阴狠毒辣,竟做出这样的事情。难怪我们一来兴济,他就紧着要抓你……”
“可不是,他都离开精绝帮五年了,我也没想到他如今变成了这样。要是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跟你分开了……”沈婳伊同样也难受了起来,低下头用手帕拭起了泪。
她们挨得很近,赤红霄一眼就看清了沈婳伊手帕上留下的那几星难以掩盖的血斑。
她赶忙抓住了沈婳伊的手,目光在那手帕上徘徊不去:“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夫人受苦了。要是早知如此……我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放夫人独自一人在茶楼里……”
沈婳伊对着她神色动容:“红霄,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担惊受怕,我好怕你丢下我一个人回去了。
我当初丢那几颗红芸豆时,本是怕你一时冲动闯上山来伤了自己。但是丢下后,我又好怕你看见了以后,就不管我了……”
“夫人当初丢的红芸豆我天天带着,我怎么可能抛下夫人一个人回去……”
赤红霄赶忙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荷包,把荷包内的几颗豆子抖进了手心里:
“这些天无法得知夫人消息的时候,我就只能对着它们……我心里一直想着,要是能平安再见到夫人就好了……”
沈婳伊低头看着那几颗已被赤红霄摩挲得光洁如新的红芸豆,泪珠一颗颗地从眼中滚落下来,滴在了赤红霄的掌心里。
赤红霄感觉自己的心一阵抽疼,她慌忙且下意识地捧起了沈婳伊的脸,口中喃喃着:
“夫人别哭……”
沈婳伊哭泣的脸庞透过双眼,仿佛映进了赤红霄心里。赤红霄感觉自己的情感如海潮翻涌,她在一片感情的澎湃之中融化了。
她忘记了自己,她的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在眼前的沈婳伊,而沈婳伊构成了她此刻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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