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怀疑

魏渊指尖轻点,眼皮半撩,似笑非笑问百花楼的主管人周妈妈:“我要的姑娘呢?陪你们这么久,该请她来了吧?”

周妈妈笑着打趣道:“公子也忒心急了,姑娘家还能不打扮打扮?我这就去催催。”

待周妈妈离开,魏渊面色一冷,嫌恶地推开姑娘们搭在他身上的绫罗绸缎,起身悄然跟在她身后。

有姑娘伸出手想要揽他,魏渊扯下腰间铜青色荷包,白花花的银两沉甸甸握在手中,他转头笑吟吟看着众人,混不吝道:“这银子太重了,坠得本公子腰疼,赏你们了。”

说罢,他将银子一抛,砰地落在桌上,打翻了盛着葡萄的玉蝶,姑娘们喜笑颜开,一哄而上争抢着。

周妈妈提着裙摆摇上二楼,魏渊皱眉冷眼跟在身后,将不可言说的煞气演了个十成十,一路上到是没再被姑娘们捉住。

珠帘薄纱装扮回廊,周妈妈站在一处门前,赤金描边的“风雅”二字高挂其上,她做足姿态,挂上谄笑,抬手敲了敲门。

“牡丹啊,好了没啊?别让公子久等了……”

屋内没人应答,只是零零碎碎传出些声响,若是青天白日放在别处,这便是伤风败俗,可若是放在百花楼,却似乎合情合理。

周妈妈犯了难,魏渊是给的多,但来百花楼吃酒作乐的人,谁给的不多?

“呜……滚开……”

魏渊耳力极佳,这一声饱含绝望的嘶吼透过门墙传入了他耳中,几乎是听到的一瞬间,他便大步上前,越过周妈妈想要砸门而进。

“公子!公子等等!”周妈妈吃了一惊,魏渊不是在底下吃酒么,他是何时上来的?

来不及思索,她打着笑拦下魏渊,将他往楼下推搡,“牡丹现下还有事,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一声冷笑传入周妈妈耳中,她陡然打了个寒颤,抬眼望去,魏渊面无表情垂着眼皮睨着她,只这一眼便叫她如坠冰窖。

魏渊懒得与她周旋,凡出生以来,还未有人敢明目张胆拦着他去做某件事。

他避开周妈妈的手,反身走到门前敲了敲,力道大得连带写着“风雅”二字的牌匾都在震动。

房内传来骂骂咧咧的污秽声,连爹带娘的不堪入耳。魏渊自认耐性并不好,也从不愿委屈自己,他抬脚踹开房门,一眼穿过层层叠叠的薄纱,落在榻上那道急吼吼拉扯着的人影上。

那人中等身材,身穿前不久才流传开来的碧水纹锦所做的衣裳,榻边是雪青丝织万字回纹履,随手扔在地上的钱袋鼓鼓囊囊,瞧着装了不少。

看来是个有身份的。

一声响动阻止了那人的下一步动作,他恶狠狠回头,连凌乱的衣衫也没来得及整理,便一把抄起一旁的茶壶气势汹汹朝魏渊走去。

被强迫的女子泪眼涟涟,拢着衣衫缩在一角,惊惧地看着两人。

那人傲气得很,一脸阴沉对着魏渊威胁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坏我的好事,你知道我是谁吗?”

魏渊嗤笑一声,如睨蝼蚁般睨着这人。

“我乃户部尚书之子!”赵振轩被这眼神激怒,他将手中茶壶狠狠砸向魏渊的面门,他看出魏渊对他的不屑,决心要给这人一个教训!

魏渊微挑眉梢,心中冷嗤,这是什么稚子打架的招数?

他侧身避开,抬手顺着茶壶追逐的方向握去,借着向前的力道转了一圈,随后将茶壶扔了回去。

赵振轩没想到魏渊居然躲开了!还将茶壶在空中便扔了回来,他慌乱中左右摇摆,硬生生挨了下来,剧痛自额角传来,赤红的血覆住视线。

“李遥儿?”魏渊冷声唤道。

缩在角落的李遥儿小心翼翼站起来,弱弱应声。

魏渊上前几步扒了赵振轩的外衫一扔,那价值不菲的外衫便罩在李遥儿头顶,他道了句“披上”后便转身出门,为她留下空间。

门口周妈妈焦急地踱步,显然是想进门看看情况,却又不愿惹上麻烦,见魏渊出来,她立马挂着忧虑的神色迎了上去。

“公子……你这……”周妈妈眉头皱着,一方锦帕被她绞了又绞,颇是为难。

一个沉甸甸的官绿色荷包被一只大掌托着略过周妈妈面门,那双饱含忧虑为难的眸子霎时挂上喜色。

周妈妈笑嘻嘻捧着双手接在荷包下,视线紧紧黏在上面,“哟,瞧我这张嘴!本就是公子先来的,按理来说该牡丹先来陪公子才是……”

魏渊感到有些无趣,松了手,那荷包便摔在了周妈妈手心,她得了手,便也不再缠着魏渊,自顾离去。

“站住。”魏渊冷冷呵斥,道:“这是她的赎身钱。”

牡丹的赎身钱?

周妈妈愣在原地,这百花楼来了新人是要知会那些经常来光顾的大人物的,牡丹便是这几日刚来的,有不少人都想看她,这就要被赎了去的话……

“钱不够?”魏渊问。

“牡丹刚来,有不少人还没见过她……”周妈妈为难道:“我们百花楼虽说办的大,却也是得罪不起那些权贵。”

她自认说得清楚,若是个识趣的,就该知道百花楼背后还有无数位高权重的人在撑着,来玩儿可以,赎人也可以,但要赎人也得等权贵们玩儿够了。

魏渊最是不怕权贵,他自个儿就是权贵,“若有人不满,你叫他尽管来晋元侯府找我。”

晋元侯府?周妈妈吃了一惊,眼前这人瞧着眼生,本以为是那个风流的富家公子,没想到竟是晋元侯府的世子爷。

周妈妈得知了身份,便也不作为难,权贵之人她是一个也不敢得罪,左右有人担着,她怕什么?便让李遥儿跟着魏渊离开了。

齐秋水等的无聊,却又不敢离开,怕出了事无人照应。

她将脚边的小石子踢过去踢过来,见周围无人看她便又将那石子捡起来端详着,不再端着那所谓的贵族架子。

有一紫衣女子从万魁街方向疾奔而来,面色焦急,瞧着像是出了什么事。

齐秋水眯着眼认了认,看出来者是青姣,她整了整衣裳,再次端正仪态,将石子藏于手中,面上挂着柔和的笑。

青姣着急忙慌拉着齐秋水的手臂,想说的话太多以致于后语接不上前言:“魏公子……好多姑娘……没了!”

“?”

齐秋水理解不了青姣的意思,迷茫地看着她,依旧笑得温和,颇有大家风范。

“……”青姣深呼吸缓了缓气息,随后掷地有声控诉道:“魏公子在吃花酒!好多姑娘围着他,钱没了!”

“!”

齐秋水听懂了,她瞪大双眸,不可思议地看着青姣。

“你们在说本公子坏话吗?”魏渊阴恻恻的声音自青姣身后响起。

青姣还未说话,跟着魏渊离开的李遥儿便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青姣姐姐……”李遥儿豆大的泪珠顺着面颊打在青姣肩上,洇湿一片薄纱。

两人抱作一团,小声说着话。

魏渊神色不虞地站在齐秋水身旁,哀怨地看着她。

“……”齐秋水看着地上的小石子,只觉得这石子甚是奇特,颜色奇特,形状亦是有趣,与手中这枚颇是相像。

“这颗灰扑扑的石子难道是什么稀世珍宝?”魏渊幽幽道。

“世子殿下何必如此,你吃花酒难道没吃尽兴?”齐秋水恍然大悟,“不若我们回去取了银钱,你再去吃一回?”

魏渊气笑了,他将那只没了银钱填充后干瘪瘪的官绿色荷包拍在齐秋水手中,咬牙切齿道:“那就下次陪我去吃酒吧,夫人!”

“……”

齐秋水捏了捏荷包。

这是把钱花了,但荷包拿回来了?

她想问魏渊,但眼神瞥见他的神色不太好看,便压了下来。

另一边青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李遥儿。

李遥儿重重跪在地上,朝齐秋水磕头道谢。

齐秋水拉起她,毫不介意地用锦帕为她擦拭双手,“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李遥儿犹豫不定,齐秋水也不催她,拍拍她的手,道:“我在城南有一处宅院,你若不嫌弃,便去那里生活如何?”

见李遥儿不说话,青姣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快谢过夫人。”

手臂被拉地晃动一瞬,李遥儿回过味儿来。

若是要查案,靠她自己指定不行,青姣方才说齐秋水是定远将军的夫人,那她一定也担忧将军,说不定正在查军队覆灭的原因!

李遥儿不确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她弱声问道:“夫人在查军队覆灭的事吗?我……”

说到此处,她不免犹豫起来,若是齐秋水并未在查呢,贸然暴露手中书信是否会招来麻烦?

齐秋水知她言下之意,主动提道:“现在很多百姓都在猜测仇将军是否叛国,但我不信他会做出这种事,所以你手中若是有什么线索,还请一定告知我。”

魏渊深深看了齐秋水一眼,不作言语。

李遥儿重重点了下头,将兄长李雄书信中提到的所有事都告知于齐秋水。

-

齐秋水与魏渊走在回去的路上,心中不停地思索方才的事。

李遥儿同意去城南云水府居住,齐秋水叫人为她还了债,她便提出外出做工还于齐秋水。

而青姣,齐秋水说为她赎身,却被拒绝了。

彼时青姣眼中泛起莹润水光,苦笑着道:“我自小便在百花楼长大,离开也身无长处,不如就待在青楼,也算有个归宿。”

齐秋水叹了一声,罕见的感到有些无力。

魏渊本来跟在她身后几步距离,听这一声叹,便快步追了上去,他混混笑着,“怎么?我们夫人觉得挫败了?”

“……”

齐秋水落后几步,凝神注视着魏渊的背影,抛了抛手中握了一路的石子,对准他的方向丢了出去!

“啪!”

魏渊如同背后长了眼睛般,反手接住那块石子。

“夫人对我不满?”魏渊问。

齐秋水一本正经,“世子殿下武功不错,皇城中的世家子弟中当数一流。”

这是在转移话题?

魏渊瞧着眼前女子板着一张小脸,眼神坚定的模样,莫名有些想笑。

微风吹过,卷起齐秋水颊边青丝。

魏渊眯了眯眸子,心想这发丝莫非是钻进了他胸膛?不然他的心怎么会这么痒呢?

他舌尖掠过同样有些发痒的尖牙,笑了一声,道:“看来夫人平日里交友广泛,不然怎么知晓那些人武功如何?”

齐秋水无言以对,她不明白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将军府门前石狮傲然雄立,先帝亲赐牌匾下站着一个面容有些阴柔的人。

他瞧着有些雌雄莫辨,脊背微弯,眼眸狭长。

魏渊微微挑眉,玩味道:“夫人今日事情有些多啊。”

“?”齐秋水一开始还不明白,直到看见前方那道细长的身影。

那人看见齐秋水,板着一张脸,端着态度等她走近后道:“齐夫人,咱家等你许久了。”

“曹公公,我今早有些事。”齐秋水敛去方才的稚气,端庄典雅道:“可是淑妃娘娘有什么吩咐?”

曹公公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看见齐秋水身后的魏渊后明显一顿,随后捏着食指点在空中,结结巴巴“你”了半天。

魏渊自齐秋水身后歪出头,笑嘻嘻地对曹公公打了个招呼。

“你……将军?”曹公公不确定地试探道。

“本世子这么像仇将军?今日已有两人将我认错了。”魏渊感叹道:“看来本世子该多出来见见人才是。”

魏渊毫不吝啬在外人面前彰显世子身份,毕竟以权压人在有些时候也算得上良策。

果然,曹公公喃喃着那句“本世子”,良久,他才恍然行了一礼,道:“世子殿下天资卓绝,让奴才想起了仇将军,望殿下勿怪。”

魏渊摆了摆手,装模作样苦恼道:“都怪本世子太过惹眼,不是公公的错。”

曹公公:“……”

齐秋水:“……”

“淑妃娘娘说了,近日乃多事之秋,但该有的宴席还是要做的。”曹公公侧身对齐秋水道。

齐秋水垂下眼眸,道:“仇将军的嫌疑还未洗脱,此时办宴……”

曹公公陡然打断齐秋水,嗓音带着些警告:“淑妃娘娘三日后会亲临将军府,还请夫人把各家小辈们都请过来热闹热闹。”

“我明白了。”

齐秋水送走曹公公后,长舒一口气,魏渊与她并肩而立,看向她看的地方,同样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齐秋水问。

“我怕你到时候不邀请我。”魏渊答。

我们秋秋已经开始怀疑某人了[奶茶]

请某人注意自己的马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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