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第一眼栀子,第二眼疯子

“大小姐,您回来了。”门房的儿子阿进急匆匆赶来。

时有仪原本是明天才能回来,只是一些事处理的比预计更快,她就提前一天到了。

阿进隔着一段距离恭敬的向时有仪鞠躬打招呼,然后才快步靠近弯着腰一手接过时有仪手上滴水的雨伞,一手又要去提她的皮箱子。

他做惯了这事,手脚麻利,连明显的停顿都没有。

浑身一轻的时有仪终于能腾出手来整理自己。

她扯掉戴了几天也没顾着更换的黑色棉质手套,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面翻盖的小圆镜子,先是抬手抚摸翘起的卷发,确定碎发能被藏进帽子,然后才用干燥的双手拍拍大衣沾水的袖子。

今天的雨下得不小,一进城一股潮湿的空气就扑面而来,时有仪不可避免的被天气影响了心情。

高跟鞋踩在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身后木质门嘎吱嘎吱的关闭,让门口那一小块地方又回归阴影。

平时只有俩个人的身份能打开这扇门,而这座宅子的主人近年来日常只走偏门,因此现在能用上这扇门的只有时有仪一个人。

半年没回来了……是错觉吗?感觉老宅有点变化 。

前厅的柱子和长廊的栏杆都刷上了新漆,看上去时间不长。

长廊最前端的花坛里似乎是种上了栀子花?

……以前宅子里种过这种花吗?

就连长廊尽头那株海棠花树也出现了明显的修剪痕迹……

这太反常。

自从时有仪的母亲去世后,宅子里这株海棠花树就没人动过。

哪怕是修剪花枝这种事,她也从不假手于人。

虽然她那个冷漠的父亲对此很不满,但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一个雨夜,她为这棵树大闹过一通。

那个冷漠的男人也就默认了她在这些小事上的任性。哪怕是她离开了半年,宅子里的下人也不至于就敢自作主张了。

有人来了。

还是一个连父亲也无法拒绝的或者选择纵容的、特别的人。

甚至于让这个男人将这株宅子里人人心知肚明独属于她时有仪的海棠花树的拥有权都让渡了出去。

这样的人进入了甚至可能已经住进了这个宅子,而我竟然一无所知。

时有仪暗暗地咬紧了牙,捏着黑手套的右手微微发抖。

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她胸口升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怒气,抑制不住的烧遍全身,让她整个人都陷入在一片扑不灭的火海之中。

她调转了方向。

脚步由平缓逐渐变得急促,到最后简直要小跑起来。

就这么几天都等不了……连我回来都等不了!你就这么着急!

着急到没有一个人敢给我“报喜”!着急到一株树都不能留给我!

你就这么着急!就这么着急!

她的脚上还沾着少许湿润的泥土,身上染着不算隐蔽的栀子花香。

时有仪越过所有想要拦住她的丫头仆从,呵斥住他们,眼里的凶狠如山洪汹涌,众人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时有仪一把推开了那个男人院子的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削高挑的穿着夸张华丽的浅渌色西式洋裙的背影,繁复厚重的裙子和她瘦而高的身体搭配起来并不显得突兀,意外的有一种莫名的和谐感。

这裙子的下端已经近乎拖地了,因此脚上的鞋子也隐藏起来。蓬大的裙摆像是一朵盛开的花,不同于下身裙摆的绿,上身的色调以白为主,整个从下往上是由深到浅的,这让花朵中间的人如同花蕊一般亭亭玉立。

至于脸是看不清的,削瘦的背影戴着一顶似荷叶飘逸的帽子,珠白的网纱围绕着帽沿垂下,遮住了这张未知的脸,只露出一点尖尖的下巴和淡色的唇。比起脸,最能看清的反而是一只与整体服饰风格截然不同的耳饰。

一只鲜艳的朱红色的花朵形耳饰,在阳光下隐隐闪烁着亮黄色的光,岂止不般配,简直有点刺眼。

时有仪不知道自己看了那个背影多久,大概是很久。因为等她回过神之后,那个背影已经离她很近,几乎要贴在她面前了。

而这一个似乎很像对视的姿势,她看见的依然只有那只朱红色的耳饰。

不由自主的,时有仪突然想起花坛新种上的栀子花,碧绿色的花托和小叶包裹着纯白的花蕾。

————

太糟糕了。

回到自己院子的时有仪回想到几个小时前的对峙,不由得头疼的揉了揉跳动的额角。

不,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对峙。完全是她单方面的对我的观察,她想。

今日之后,我要和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以母女的身份。

和一个如此年轻的女人,才二十岁,甚至比我都要年轻几岁。

时有仪觉得这个世界不正常,她不敢相信那个男人居然真的荒唐到和一个小了他三十多岁的小女孩结婚!

一个年纪比他的女儿还小的小女孩,他竟也能下的去手?!

妈妈,我的眼睛果然还是没能看清他。

屋子里灯只开了一盏,光线昏暗。桌椅家具在昏黄的灯光下映出晃晃悠悠的影。

时有仪盯着地上隐隐约约的灯影出神,小小的灯荡着秋千,透过暗影,她的思绪发散成蜘蛛的网,蔓延至记忆中温暖的槐月之季。

嫣红的海棠开得正盛。

交错的枝叶之间,娇艳的瘦红贴紧了枝干,如同相拥的幼童挤在一起,裹满了细瘦的枝丫。

很难得的是一家人能聚在一起感受阳光和春天的时间。

女人的身体已然很差,脸色苍白如纸,薄的只剩下骨架,短短半年,疾病就让她就从一个鲜活健康的人衰败成一朵随时都可能被春天抛弃的残花。

不过身体的痛苦并没有让韦香君感到灰心。

孩童时期开始她就是个乐观的孩子,会在旁人为绵绵细雨烦心的时候钻进雨中跳舞。

虽然她转圈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湿漉漉的裙摆贴上她纤细的小腿时的冰凉感受仍然是愉悦多过烦扰。

虽然已经是很遥远的时光了,但回想起来时的心情却没什么变化。

韦香君干瘦的手捧着嫣红的海棠花枝,小心的靠近枝头。

都说海棠无香,幼时她是闻到过海棠的香味的,因而她固执的认为这只是世人的误解,海棠的花香只能被幸运的人嗅到。

后来她才知道她的幸运并非缘于她的独特,此时却是无香的贴梗海棠最得她的心意。只是闻花的习惯早已长久的保留下来。

时有仪拽拽妈妈的裙角,仰着头看完了妈妈闻花的全程,直到妈妈的双手缓慢的放开花枝转而俯下身去拥抱她小小的身子。

时有仪回应了妈妈的拥抱,她知道妈妈再不能像从前一样带她在半空中旋转,好似一只自由飞扬的蝴蝶了。

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妈妈还是妈妈。虽然妈妈变得瘦了,抱起来不如从前柔软了,身上也总是散发出苦苦的气味,但妈妈还是妈妈。

她在心里又重复一次,仿佛这样一切就都和半年前一样。

而当一大一小的俩个人相拥时,一旁高大健硕的男人正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们,男人的眼神那么温柔又那么动人,与温暖的春色那么相得益彰。

迫不及待的,男人蹲下将母女二人环绕进臂弯,双臂微微颤抖着收紧,他的脸颊贴上妻子的脸颊,仿若叹息的安慰。

春夏交际的晚风掠过一阵潮湿的闷热,时有仪把脸埋进手掌,只感到一阵冰凉。

微微汗湿的额角鬓边划过几行汗滴,顺着她白皙的皮肤划过脸颊又与从她掌间流出的液体汇聚于下巴,最后雨水般砸落在地板。

她不明白,这一切怎么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的。

就像她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深爱妈妈的男人就对自己的发妻弃之如野草红泥一般。

下一秒时有仪意识到自己被父亲可能已经结婚这件事气昏了头。

冷静下来其实有很多地方不合理。

比如这件事作为长女和继承人的她事先没能收到一点风声,又比如今天闯进那个男人院子时下人仆从的态度都很奇怪。

她接触家中的生意已经三年多了,虽然现在大多数决定权不在她手上,但也建立了一定的威信,偶尔甚至能和父亲分庭抗礼。

他结婚这件事,不可能没人通知她。而今天的下人虽然是在拦着她,中途却用“宁小姐”这种字眼来代替“夫人”这个称呼。

整理好思绪,时有仪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让守在门外半天的阿进叫进门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宁梨月,她的继母。

十五岁以前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十五岁那年就被父母兄长送去了国外读书,直到三个月之前因为家中变故才突然回国。

一个月之前和老爷也就是时有仪的父亲在一场舞会上相遇,二人一见钟情,迅速确定了关系,仅仅半个月就结婚了。

“此前半个月的连续来访宁小姐都是以老爷女朋友的身份,今天早上也就是您回来的大概五个小时前。老爷突然召集了所有人,宣布了和宁小姐结婚已经有半个月的事情。”阿进补充道。

时有仪冷笑出声。藏头藏尾的,也难怪我没得到消息。

她只知道最近有一位家庭条件不错的宁小姐和他父亲打得火热,但双方的年龄差距毕竟很大,所以就没放在心上,并未去深究二人具体的进展。

一个月前,也就是至少那时他的腿就已经不能阻止他逍遥快活了,或者说至少已经不影响他去舞厅跳舞了。

还以为腿断了他就能消停点。

呵,够执着的,还坐着轮椅呢,就忙着物色结婚对象了。

轮椅都没能拦住你跳舞,这么看我时有仪是该佩服你!

“我的海棠花是谁动的?”时有仪忽然问。

“…是宁小姐,她之前就说想修剪,我一直拦着。今早我不在,秋玲又不是个能拦住人的……”阿进的声音越来越低,这是他的失职。

难怪回来一直没看见秋玲,恐怕受了伤。

没等时有仪开口,“扑通一下”阿进就已经跪倒在她的脚边。

"对不起,小姐,是我的失误!我应该照顾好那株海棠树!"接连嗑了几个头,阿进听到一声叹息。

“秋玲呢?她怎么样?”

阿进头还磕在地上,忙回话“受了点皮外伤,那些人下手没敢太狠。”

“已经擦了药,我让她今天早点休息了。”

时有仪才算放下心。

想了一下,阿进还是说“秋玲以为您明天才到,还想在门口接您的。”现在倒是不用接了。

“让她受苦了…你也是,也是被我连累。”时有仪没想到宁梨月在那个男人心里居然已经有这样的地位。

这件事,是她想的不周到。

“小姐!您别这么说,是不是我太没用,才让您这么为难…”阿进一听这话,顿生羞愧。

“我不怪你,阿进。”时有仪松开交叉的双腿,俯身去摸阿进的脸。“我只是觉得这个宅子里,我能信任的人已经很少了。”

少到,除了你和秋玲,甚至没有人会帮我尽心保护那株树了。

只是一株树而已,如果连一株树都不再属于我,那这个宅子里还有什么是属于我的呢?时有仪无声的苦笑。

“我会永远跟随小姐的!”阿进的手交叠上时有仪的手,这让他的脸和时有仪的手贴的更近。

这个皮肤苍白的青年努力用最坚定的眼神注视时有仪,好像这样就能表示自己的忠心。

然而面前乌发红唇的女人只是笑笑,轻微用力挣脱了他的手,目光转向了别处。

他们都沉默了下来,正当阿进以为会接着沉默下去时,时有仪突然开口。

“阿进,今日之后,就不能叫宁小姐了。”

阿进愕然抬头,意识到他的主子即将要说出什么样的话。

“要叫夫人了。”

————

时有仪坐在梳妆台前,瞥了眼窗外,天色还很早。

昨天的雨下了几乎整夜,清早连屋子里也透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

她的头发继承了母亲的秀美浓密,顺滑的像绸缎,烫成波浪状的卷,披散在背后,长度刚刚好能盖住腰。

时有仪试着自己把长发拢起,盘了个低盘发。

家里多了个人,日子却没什么变化。

她的继母虽然年轻却不是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自从住进来后更是时常对时有仪表达善意,第二天就为擅自动了那株海棠道了歉,送了她一套珠宝作为赔偿。

日常生活中对时有仪抱有很高的关注度,连她喜欢桂花糖这种小事都会注意到,甚至为此特地去学了特殊的做法。

“有仪?我以后就这么叫你可以吗?”依然是繁复华丽的小洋裙,依然是那只朱红色的花型耳饰。

大概是什么很重要的饰品,从见到她那一刻起,无论衣裙如何改变,这只耳饰都巍然不动,如同某种特殊的信物。

“嗯…只是个称呼。”

“夫人随意就好,”

时有仪叫不出“母亲”这种词汇,她的继母才刚满二十岁,也许是出于对年龄差距的羞耻,也许是对宁梨月的不认同,总而言之,她只称呼她夫人。

对面的女人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

宁梨月对这个称呼并不满意,甚至十分反感,但她知道一切才刚刚开始,不能操之过急。

不尴不尬的生活一直维持到半年以后,这时候她们的关系已经亲近很多,不忙的时候会在一些咖啡厅里相约。

这是宁梨月喜欢的,她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对咖啡这种饮品有着独特的喜爱。

时有仪会接触这种饮品也是因为她的缘故。

在一次午餐时间的交谈中,桌子上真正坐着的只有俩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和宁梨月结婚后,那个男人并没有收心,反而更加放肆的开始享受和各种女人约会的感觉,去舞厅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宁梨月看起来却并不在意。

一直记录男人行踪的阿进就着这件事提出过很多次疑问,他怀疑宁梨月的目的不只是要做个“夫人”,可从她进门那天起,除了逛街喝咖啡就是缠着时有仪,完全看不出多的东西。

这个话题只好作罢。

与她相邻位置的宁梨月在饭桌上格外健谈,极力推荐时有仪去尝试咖啡这种新事物。

“这和传统的茶叶喝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试试嘛,说不定你会喜欢的!”宁梨月像个真正的小女孩一样撒娇,事实上,她穿的也像个小女孩,性格活泼好动,天真烂漫,完全看不见她身上有任何已婚女子可能常有的那种成熟气质。

反而像一朵未开的栀子花,颜色也烂漫,青涩却动人。

尤其是在时有仪面前,她可爱的简直刻意,但又带着莫名的讨好,非要让时有仪对她抱有好感一样。

就连对她敌意偏见颇多的阿进和秋玲也看出了这种“刻意。”

他们一致认为这是在“蛊惑”时有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她们二人走在一起时,宁梨月时常要抱着她的胳膊,和她依偎的贴在一起,时有仪一开始很不习惯,这种姿态旁她比宁梨月看起来更像个长辈,现在却习以为常了。

宁梨月有双明亮异常的眼睛,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有种被小动物注视的奇妙感觉,时有仪对这个眼神毫无抵抗力,这让她经常产生某种自己是什么发光的宝物的错觉,总是在不自觉之间陷入,以至于短时间的失去思考。

后来她们就会开始约着喝咖啡。

————

“小姐,夫人又来了。”阿进面无表情的说。

一年的时间,宁梨月出入时有仪的院子变成了一件常事,阿进对此不满却无可奈何,因而她一来就冷着脸。

那天是第一次,宁梨月提出对“夫人”这个称呼的抗议。

“……我和你年纪差不多,这么叫怪怪的,叫我阿梨就好了。我家里人也这么叫。”

“…这不合适。”再怎么荒唐,宁梨月也算是她的长辈了,没有对长辈直呼其名的晚辈。

尽管她们现在并不像任何一种任何长辈和晚辈的相处模式。

更像是俩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没关系,你知道的,我不是个很看重规矩的人。”宁梨月态度强硬,一副“只要你不照做我就决不罢休的样子”。

时有仪只好同意。

于是她们之间连称呼都变成了平辈,如果不去刻意提及关系,人人都会以为她们是亲密的友人而非可笑的继母和继女。

后来的很多年,时有仪回忆起这件事时,才真正意识到,这是她们关系转折的重要时间。

深夜里这个年轻的继母会独自找她交流谈心,话里话外对她这个继女只有欣赏和喜欢,几次对她的父亲口出恶言,又无所谓的掩唇,用那双杏眼笑意盈盈的看她。

某个雷光电闪的雨夜,时有仪缩在被子里,身体不住的颤抖。恍惚之际,一个沾满栀子香气的身体钻进她的被窝,双臂紧紧将她拥入怀里。

她们相处融洽得不可思议。

————

就算我们已经能称得上是朋友了,就算我不在意她名义上是我的父母了,但至少,至少不应该是这种关系!

时有仪背靠在门上,死死抵住门锁,阻止门外的女人进来。

“夫人,你喝醉了!今天的事我会当做没发生过!”

时隔许久,时有仪又一次把这个几乎尘封的称呼拎出来。

宁梨月的敲门声戛然而止,双方沉默的等待一段时间。

时有仪不清楚宁梨月在等什么,就像她此刻也是心乱如麻。

“有仪,我知道你一开始很难接受,但我不是在儿戏,也不是因为喝醉酒。”

“那个男人不值得我付出任何感情。”

“我一开始就是为你而来。”

宁梨月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与她平时表现出来的少女般的童真截然不同,成熟稳重到令人心惊。

时有仪突然意识到,她从未了解到这个继母任何。

“夫人!小姐要休息了,请您离开!”阿进的到来如神兵天降,时有仪起伏的胸口平缓下来,窒息的感受稍微缓和。

门外的一男一女对峙良久,最后以宁梨月狠狠地瞪了阿进一眼,愤然转身告终。

时有仪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终于走了。

浑身无力的时有仪惊出了一身汗,此刻紧张的身体才能稍稍放松,滑倒在地上。

宁梨月,她的继母。

居然吻了她,吻了她这个“继女”!

在宅子里的角落,栀子花盛开的花坛边角,她们用一种不协调的姿势拥抱。

栀子花香围绕在鼻尖,她们的身体贴在一起,唇舌交缠,忽略时有仪的挣扎,她们简直是真正的爱侣。

时有仪不敢相信自己今晚所经历的,更为宁梨月的大胆震惊。

她知道有些国外的女人之间会有这样的感情,但她从没想过她的继母,一个已经嫁给她父亲一年的女人,竟然对她也产生了这样的心思!

她甚至说是为我而来。

一个半个月就嫁给我父亲的人,说是为我而来?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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