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时,皇宫中某一座宫殿却突然响起了女子的惨叫声,那声音凄惨骇人,惊的是整个皇宫的寂静都被这声惨叫打破。
“稳婆呢,快把稳婆叫来。”
“快去叫门,开锁!娘娘要生了!”
“快去禀报陛下!”
“门锁打不开呀。”
“锁眼叫人堵住了,快去寻钳子来!”
这一声声,人影幢幢,忙忙碌碌了大半夜。
女子的惨叫声终于停下,那一屋子的华贵装饰,绫罗绸缎,金银铜器,雕梁画栋,无一不透着奢华,而在这金屋一般的殿宇之中,床榻上的女子张大着一双纵使狰狞依稀能看出秀美的双眼,空洞无声,映照着最后的画面,是挣扎却又逃脱不掉的恐惧。
呜呜泱泱的人跪了满地,无一不再颤抖着身躯。渊帝站在床榻前,昨日还在同他撒娇的女子,今日就死在了他的眼前,在襁褓中的婴儿哭声时有时无,面色青紫,一双眼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膜。
有那性子刚烈的忠仆,站起身,留下一句,“陛下,您要为娘娘做主啊!娘娘惨叫了一夜,无人开锁,娘娘是叫人给害死的!”猛然撞向柱子,血流了一地,御前侍卫都没能拉住人。
大监赶紧道:“还不快拖下去。”
他又赶紧去看渊帝,“陛下……”
渊帝抬起手,示意大监不要开口,他走近床榻,伸手轻拂过女子的眼睛。
这多少有些不合适,大监在旁欲言又止,他也闭上了眼睛,心中沉重,多少年了,又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生事。
*
正是清晨用早膳的时间,今日沈家一大早就来了客,是沈老夫人的几个养子养女家中女眷登门来同沈老夫人说话。
沈昭今日不当值,一早就叫阿彩拉到了沈老夫人的院子里来陪着沈老夫人用早膳,才走进去,就叫满屋子的女眷鸦雀无声。
沈老夫人瞧着好笑,“传膳吧,一屋子的人就等你们了,阿彩快过来坐。”
沈昭朝着几位年长的妇人行了一礼,倒是惊得人家不知所措。她们也算是看着沈昭长大的,从前也不见他能如此温文尔雅做文人样,今天还这么多礼。
连早膳都坐了三张大桌子,方才坐下,三位这些日子陪伴沈老夫人左右的姑娘家中姓王,陪伴着小辈们坐了一桌。
“我就说还是跟在母亲身边,方能调理人才,瞧瞧三娘如今多会料理家事,这才几日……”
“可不是……”
沈老夫人笑道:“还不是她们自个儿原就是好孩子。”
一家子人用了早膳又开始叙家常,沈昭在旁边当个陪客也当得两耳不清净,还不能走。一时沈老夫人要去园子里逛逛,说是今天要挖藕做炸糕。
沈昭心中触动,这不过是他为了说动祖母时才想起的借口,祖母却记挂在心里,头一日就叫人给回来把池塘里的莲叶莲花都给除干净了,今日才好让人下塘挖藕。
多新鲜啊,不就是挖藕。
沈昭当真没兴趣,却见阿彩很是感兴趣走到前去,看着奴仆将白净的,还没有到成熟期的嫩藕,不过也才手掌长。
宝书去捡了根来给阿彩瞧,阿彩拿在手上,叹道:“萧滩居士诗有云:平生冰雪姿,七星罗心胸。当真是如此。”
她偏过头去,笑眯眯看向沈昭,“夫君,你以为呢?”
不过一只不起眼的破藕,也能爱不释手,沈昭微笑,“夫人说的很是。”
如今还没入秋,本就不到挖藕的时节,大半的池塘挖了来,也不过四五篓子,就有厨娘厨子们抬去收拾,妇人们凑着热闹都叫沈老夫人教她们来做炸糕。
眼见着炸糕下了锅,外头却有人脚步匆匆的走来,神色焦急,附在沈昭耳边说了一句,“大人,宫中出事了,陈嫔娘娘难产而死……”
沈昭止住了他,背后还能听见沈老夫人的笑声,难得好时候,“出去说。”
二人离远了些,“接着说。”
“陈嫔娘娘生父陈侍郎如今跪在宫门外长跪不起,求陛下给陈嫔娘娘做主。陈嫔宫中上下所有宫人皆已下入大牢……”
沈老夫人只动手炸了一碟子不过十八块糕,就叫旁人劝说,自有他人去做。
十二块糕,都分了三碟子,一碟子留下大家伙尝尝,一碟子留给了沈昭,还有一碟子,叫人捡了放进食盒里,准备叫人送进宫去让渊帝尝尝。
沈昭回来时,正瞧见沈老夫人吩咐人送炸糕入宫,阿彩也瞧见了他,“夫君快尝尝,这一碟糕可有你小时候的味道?”
正是高兴的时候,沈昭不想做那扫兴人,接了阿彩的盘子,拿了一块糕吃了,方才拉住阿彩的手,“我有事要同你说,随我来。”
二人笑着携手离去,有人叹,“阿昭成亲后是不一样了。”
沈老夫人含笑点头,心情也好。
等出了门去,走到无人处,阿彩一把甩开沈昭的手,拍着刚被沈昭牵过的手,“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
听着她嫌弃,沈昭气不打一处来,笑问,“平日里,夫人对我拉拉扯扯,我可什么都没说。”
“行了,我有正事要同夫人说。”
“你仔细听好,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此事甚为重要,我今夜不一定会回来,明日……”
阿彩手一顿,抬起头来打断了他的话,她一字一句问的很清楚,“你明日不能陪我回娘家了,是这个意思吗?”
出尔反尔不是沈昭的性格,他犹豫了一瞬,“是,此事事关重大,一日两日或许都无法了解,是我对不住你。”
阿彩却笑了,看着半点儿都不气恼,“这下你可有把柄落在我手里,你最好当真是个守信用的好鬼,日后你得还我一个承诺。”
沈昭点头,“行,我答应你。你替我在祖母面前遮掩一二,我这就出门去了。”
他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留下一句,“进去吧,外头风大。”转身就走。
*
比沈昭先入宫的是沈老夫人送去的炸糕,装着六块炸糕的碟子放在案上,出了陈嫔的宫殿之后,渊帝只下达了两道旨意,一时封锁后宫所有宫门,无令不得外出,另一道旨意则是令北镇抚司彻查陈嫔案。
至此一言未发。
宫里头有点大事小情都是瞒不过的,陈嫔惨叫了一夜,难不成别的宫殿的人就没人听见吗?皇后清晨就来一趟御书房,叫人给拦下,见也没能见上一面。后妃出事,还是怀孕的后妃难产而亡,打理后宫的皇后自然是有罪。
不见她,说得过去。
但是渊帝生母,太后她老人家亲自来了也叫拦下,这就说不过去了。
但是偏生那一碟炸糕顺顺当当就送到了渊帝御案前,此事也瞒不过旁人,如今暂且不提。
“陛下,可要先送到膳房先热一热再尝?”
“不必,朕还没老到脾胃虚弱到不能用冷食。”
渊帝没动筷,直接动手拿起炸糕吃了起来,“朕小时候住的宫殿,沈青,你可还记得殿名?”
沈青伺候他多少年,心里头哪里不知道渊帝今日不仅是因宠妃亡去,更是想起了从前,“奴才当然记得,是淑华殿。”
渊帝又尝了一块炸糕,“这一晃都多少年没吃过沈娘亲手做的炸糕了,你也尝一块。”
“谢陛下赏。”沈青受宠若惊。
沈老夫人原是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还是听前来送东西的宫人提起来说宫里头昨夜除了乱子,渊帝这一二年来最宠爱的后妃死于难产,陛下今日心情不畅,幸而这炸糕送的及时,陛下这才好受了些。
沈老夫人安静听着,不见意外,果不其然,多少年来都是这样。
“那宫门的锁眼竟然被人堵住,一夜都不曾解开,陈嫔娘娘这才没能及时受到医治,被害了性命,太医们救了一日,如今才终于堪堪保住了性命,只是小皇子未足月,身体孱弱,陛下还让给您带一句话,说虽宫中出了事,但您别惦记他,他一应都好。”
宫人辞行前,沈老夫人又叫宫人带回了许多话,方才回了房,同苹姑商议了大半夜才睡下。
果然一夜未归,第二日清晨,阿彩醒来就看了一眼外头的罗汉床,上面空空荡荡的,一看就不像是睡过人。
还真是一夜未归。
“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老夫人那边还叫人来说,今日姑娘回娘家,就不必去给她请安了,早些去。”宝瓶进屋来,阿彩已经收拾妥当,“既如此,那咱们走吧。”
因着知道阿彩要回家来,上官琅桦没出门会友,就在家中等,一早就起来等,备了早膳。
见到阿彩一人回来,就有些不高兴了,“姑爷呢?不是说和你一起回来?”
阿彩笑道:“夫君原本是要来的,但是有要事,所以不能来,不过他知道爹平日里没什么喜好,但偶尔会小酌一杯,是以特意让我带了一壶藏酒来请爹尝尝,等这回忙完,他就会立刻来给父亲请安的。”
“他待你当真好?你莫瞒着我。”上官琅桦只问这一句。
阿彩笑容不减,“爹不必为我担心,夫君待我极好,祖母也特别好。”
她顿了顿,缓缓说道“所以爹不必因为担心我而瞻前顾后。”
“您想做什么,说什么,您就直接告诉我,我都会支持您。”
过年也绝不断更,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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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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