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躲了快有一刻钟,被褥中没留一个气口,实在是憋闷的紧,头也疼的厉害,她不想掀开被子,现在被子就是她的盔甲,保护她不受外面‘恶鬼’的攻击。
恶鬼说的这些话,听上去就没有诚意,一定是为了引诱她掀开被子,然后吸干她的阳气,她才不会上当受骗。
她秉持着敌不动,她便不动的态度,只他不过来掀开她的被子,那她绝对不会掀开被子。
可是实在很闷,闷得她头昏眼花,她小心翼翼掀开了一点点缝隙,亮光和冰凉的空气霎时涌入进了被子里,又刺眼又舒服的。
外面安安静静的,她凑近了缝隙往外看,看了半天都没看见任何人影,胆子才逐渐大了起来,慢慢掀开了被子,用手给自己扇风。
“很热?”
床尾传来一道声音,冷淡低沉,没有什么情绪,却又叫人心生胆寒之意。
扇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阿彩不可置信微扬起头看向床尾,刚刚还在门口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坐到了床尾,她根本没有听见丝毫脚步声。
她抓着被子瑟瑟发抖着,将将要抖成筛子,这人走路怎会无声,她就只知道鬼走路才会悄无声息,床尾坐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在她眼里愈发可怖起来。
见她如此,沈昭略一凝眉,又问,“很冷?”
他略往前伏低了身,准备探一探眼前人的额头温度,刚触碰到她的额头……
阿彩猛地又捂住了头,缩回了被子里。
只残留指尖一抹细腻的凉意,沈昭收回了手,没打算掀开那张隔绝视线的被,淡然道:“让你受伤是我的错,我同你赔罪。”
“只是,你与祖母合演的这出戏,如今也该收场,你不必再在我面前做戏。”
她面对他时眼中的惊恐不似作假,但他并不完全相信她当真生了癔症。
祖母用眼前人病危的借口让他回府,现在又借题发挥让他在府中多留几日,也未尝不是他祖母的第二个借口。
他不欲让祖母再多烦忧,是以没有当面揭穿。
如今只有他和上官氏二人在此,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达到双方的目的。
他和上官氏成亲便是夫妻,上官氏要得无非也是夫妻和睦,他能常回府,等忙过这一段,局势稳定,他自能隔三差五回来,对上官氏有个交待。
是以,他坦诚相待。
“我尚有公务在身,无法久留府中,只要你肯开口向祖母表明你已无大碍,等过几日我事办完,自会回府。”
他斟酌着用词,“你我夫妻一场,我自不会亏待你。”
“如何?”
沈昭说完,耐心等了片刻,却不见被中人有什么反应,他微微蹙眉,倘若是他审讯犯人,不用使几分手段,犯人便也招了。
而不是像此刻,那些审讯手段半分都使不出。
他循循善诱,“你也可以提出你的要求。”
“只要不过分,我都能答应你。”
被中人还是没反应,似与他较劲非要争出个高低,想要拿捏住他。沈昭耐心耗尽,伸手去掀,稍一用力便将那碍事的被子给掀开,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阿彩满脸的泪珠给憋了回去。
阿彩紧闭着双唇,半点哭声没发出,那眼泪却是串珠子似的不停滑落,满脸通红,额头的伤口还包扎着白细纱布,小可怜儿似的。
好半天,沈昭才问出话来,“你哭什么?”
阿彩被吓得一抖,可算是哇的一声哭出声,“呜呜呜,宝瓶救我!”
沈昭右眼一跳,伸手就捂住了阿彩的嘴,“不许哭!”话还没说完,手上一疼,却是叫阿彩狠狠地咬了一口。
宝瓶本来就在门口等着,听见阿彩哭喊了一声就没了动静,她心里一急,不管不顾推开门进去,见着床榻上,阿彩被沈昭死死压着不住挣扎,吓得大叫了一声,整座夕照院听得清清楚楚。
……
莲河脚步匆匆赶来,连忙护着哭得上接不接下气的阿彩,不赞同的看向沈昭,“少爷,老夫人有交待,请您好生照看少夫人,且不说少夫人还在病中,您怎能欺负她呢?”
虎口处硕大的齿痕清晰可见,隐隐还透着血丝,沈昭无言以对,刚刚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我没欺负她。”
阿彩满脸泪抱着宝瓶的腰,哭得嗓子也哑了,“宝瓶,我要回家。”
宝瓶也偷偷瞪了一眼沈昭,又低下头去哄,“姑娘,您别哭。”
莲河看着沈昭的目光就更多了一分责备,“少爷,老夫人的话,还请您放在心上。”
她回头正准备安慰阿彩,却又听得宝瓶一声惊呼,“姑娘!”
原来是阿彩鞋也没穿,光着脚就跑了出去,边跑边擦眼泪,“我要回家。”
宝瓶宝书几个连忙追了出去。
沈昭没动,站在原地,只将阿彩那颗滑落腮边的泪看在了眼里,他收回了目光,神色平静,宛若看一场闹剧。
莲河跟了上去,“还不快拦住少夫人,外头正下雨呢,当心着凉。”
好容易将阿彩拦下,阿彩却不肯留下,抽抽搭搭哭诉,“我要回家,他不是我夫君。”
“我不要和他待在一起。”
“他不是我夫君……”
莲河察觉到了异样,只匆忙吩咐了身边的小丫头两句,又耐心的哄劝,“少夫人,您瞧这下着雨呢,就算您要回娘家,也得等雨停了,容我回了老夫人的话儿,备上礼,再安排好车驾,让少爷陪您回娘家拜访才是……”
偏这句话触动了阿彩,好不容易平息了心情,阿彩又立刻泪眼朦胧,“我不要和他一起回家……”
“快服侍少夫人将湿衣裳换掉,以免染上风寒。”莲河安抚了片刻,这才起身,抬眼看去却又不见沈昭的身影,还隐约能听见身后的哭声,难免叹气。
也不知这一遭弄假成了真,到底是好心办了坏事。
公府西侧门,侍卫们拦着不肯避让。
沈昭冷着脸,“让开。”
“少爷,还请您别为难卑职几人,老夫人有吩咐,不许您出府半步。”侍卫说着,半点都不肯退让。
“我说了,让开。”沈昭按住了刀。
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道一声,“少爷,得罪了。”
沈老夫人得知夕照院发生的事情,也不过半个时辰,因着她在礼佛,当下手中的念珠便落了地。
“老夫人,少夫人她好似真的伤了神志,不似装的。”
“少爷打伤了六名护卫,出府离去。”
“少爷还给护卫留了话转告,说他办完差事自会回府请罪,让您不必担心,也不必再让少夫人演这出生病的戏留他在府上。”
老夫人难免慌了一瞬,倒不是为沈昭离府,“阿彩当真出事了?”
老夫人匆匆忙忙去了夕照院,阿彩正好换了衣裳,心情平复坐在床榻上,正抓着宝瓶的手同她说话,固执地一遍又一遍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去?”
见着老夫人来,两旁人道了安,阿彩正要行礼,叫老夫人压下,“好孩子,你别起来。”
“阿彩,可认得我?”这已是老夫人第二次问,心情却不同。
“祖母,阿彩自是认得您。”阿彩疑惑。
老夫人悬着的心还未放下,又见阿彩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捂住了头,“头好疼。”
好一阵,还是王大夫的小孙女喂了一颗安神丸,阿彩才睡下。
“老夫人,怕不是咱们这回弄假成真,您也瞧见了,少夫人这场病不似作伪,好似真病了。”莲河压低了声音,“少夫人莫不是真……”
王大夫的小孙女名苍术,闻言道:“方才我为少夫人检查头上那处暗伤并不见好转,而是内里有一处硬块,恐是淤血凝结而成,用了药却至今未消散,恐是伤了脑,这才如此。”
沈老夫人叹气,当真是好心办坏事,一开始只想哄得她孙儿回府,而今却真让好端端的孙儿媳真病一场。
沈昭离了府,并未往北镇抚司方向去,陛下的旨意他不可不听,不去衙门,自还有别的去处,他自往城西去,刚行过半道,叫一行侍卫拦下,来人勒马停下,晃着手中纸扇,语气轻佻,“哟,这不是沈千户吗?”
“微臣见过陈王殿下。”沈昭行了一礼。
那被唤着陈王殿下的青年男子翻身下马,缰绳一扔,走到沈昭跟前,颇有几分找事的意思,语气却透着轻松,“你这人呢,越长大越性子古板,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虚伪客套,阿昭。”
二人一同长大,沈昭早已习惯陈王的不着调,“礼不可废,想必殿下已收到微臣昨日传的消息。”
陈王轻咂,他这伴读当真是无趣,可无趣的人今个儿身上却有那么一丝不同寻常,“本王要是没收着消息,今日这种鬼天气怎会出门。”
他的目光下移,带着几分促狭,“倒是你这手上的牙印,有些意思,沈千户这般好身手,还能叫人咬上一口,这人身手不简单呐。”
沈昭看了一眼手上的牙印,顿了一瞬,却又避而不谈,只招了下属上前吩咐两句,便同陈王说道:“殿下,该商谈正事了。”
有仇必报彩姐X冷酷无情昭哥(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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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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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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