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上回拜访黎家就遇上了宴烽,因为有其他男子在,他没能和黎彦谦好好谈一谈,更没有见到黎文漪,亲自向她道谢,顾忱这几天一直在找寻机会,正好就碰上了踏青节。
他一大早就来了,见到黎家兄妹之后,厚着脸皮将人请到了游船,不管怎样,他都是要亲自告诉她的,告诉她救下来的人没有辜负她的期待。
冬日里那一场偶遇,是他最大的幸运。
他将人请了来,告诉了她自己中了探花之事,她果然很开心,见到黎文漪因自己而欢喜,顾忱整颗心都暖了,一如冰雪中的那件披风给他带来的温暖。
只是他和黎家兄妹还没有相处多久,外头就有船靠近了,他弯身出船舱,见到的就是上次见过的宴烽,顾忱察觉到这次宴烽的对他的态度很是微妙,是一种他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宴少卿有礼。”顾忱拱手行礼,不管怎样,不能失了礼节。
在他说话间,黎家兄妹也来到了船头,一直关注着黎文漪的顾忱没有错过她眼里闪过的那一丝亮光。
黎小姐和宴少卿早已相识,这个认知让顾忱的警惕性一下子就上来了,上次宴烽以政事为由请他离开,难不成会是故意为之的?
宴烽跟黎家兄妹见过礼之后,也跟他一样心思都放在了黎文漪的身上,而宴烽也注意到了他,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一笑,顾忱确认了,宴烽跟他有同样的心思。
“顾探花,本官邀约在先,你截胡在后,一会不自罚几杯,本官可是不放你的。”
宴烽神色自然,说出来的是玩笑话,顾忱却听到了其中的不满和怪罪之意,终究是黎文漪眼里的那一丝亮光让顾忱难以释怀,他同样以玩笑话回之以真意。
“是该罚,不过如此春光韶华,宴大人要是下回还迟了,在下说不定还会截胡。”
有些人,有些事,是半步都不能退让的,就算宴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顾忱也不会怵他。
宴烽凤眼一沉,笑道:“以顾探花的才能,想必很快会被皇上看上,委以重任,在地方做出一番成就来,而本官在京城,顾探花往后就算是想截本官的胡,可能也是没有机会的。”
顾忱脸色一僵,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宴烽,他绝对是在威胁他,想把他外放到地方为官,以宴烽的地位,此事是不难做到的,真要外放为官,并不是坏事,宴烽要是给他安排个好去处,在其他人看来,他还是要感谢宴烽的。
可是一旦外放了,回不回得了沣京就很难说了,他极有可能跟黎文漪再无关联了,顾忱勉强挤出笑脸来回道:“宴大人这话说的,莫不是怕了下官了,难不成只要下官在沣京就能截胡宴大人了?”
比权势,他是比不过宴烽的,所以顾忱用了激将法,他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就赌他宴烽的自傲,赌他不会输不起。
顾忱的话说完,气氛有了变化,宴烽但笑不语,而他身后的徐漠徐长史上前说了话:“好了好了,要说话进船里说话,都站在船头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再这儿吵架呢。”
众人听了徐漠的话,一起上了宴烽的船,走在最后的黎彦谦,眉头紧锁,别以为他没有听出来宴烽和顾忱借着玩笑话说出来的真实意思,当着他的面,明目张胆地觊觎他妹妹,他们可真不把他放在眼里。
宴烽邀请他们兄妹前来,黎彦谦本是不愿意来的,宴烽要他妹妹赠衣之事,他听说了,宴烽对自家妹妹是什么心思,黎彦谦心里有数,然而,当黎文漪对踏青欣然向往之时,黎彦谦就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了。
黎文漪自小在寺庙里长大,青灯古佛,多有孤寂,黎彦谦一直都很心疼,最终还是同意了,反正有他这个做兄长的跟在身边,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能看住自家妹妹却看不住这些心怀不轨的男人们,方才船头那一幕,已经被不少因宴烽的出现而靠过来的船只上的人看到了,宴烽和顾忱的话,他能听懂,其他有心之人定是也能听懂了。
黎彦谦头疼了,因为皇上这两年身体不太好了,他们一家人才商量着将黎文漪接回家来,十二年前的事情没有办妥,若是在京城里闹出动静来,引起了一些人对他妹妹的注意,说不准他妹妹是会招致杀身之祸的。
黎彦谦心事重重地看着因踏青而满脸开怀的妹妹,他实在没有办法说出让她重新回到寺庙去的话来,她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希望她永远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的,不要知道那些不好的难受的事情。
黎彦谦进了船舱,里头主位上原本该是宴烽坐的位置,此时空无一人,而他妹妹身边的位置,正被两个脸上带着假笑的男人争夺着。
“宴少卿相邀,是主人,该坐上座才是,你坐在此处,岂不显得我等不识礼数了。”
“顾探花此言差矣,这是徐长史的船,依你之言,他才是主人,最该坐上首,本官坐此处合情合理。”
被人提起的徐漠:……
徐漠都分不清宴烽到底是不是故意演出来的人,此幼稚之举,像极了因吃醋而失了冷静的男人,虽然宴烽平常就很擅长伪装。
徐漠叹气道:“二位别争了,你们都坐另一侧好了,那个位子是黎小姐兄长的地方。”
这俩就真的一点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黎彦谦的脸色已经黑成锅底了吗?
徐漠的话让相争的二人不再争了,宴烽淡定地转身对黎彦谦道:“黎兄,失礼了。”然后坐到了另一侧,游赏的船很大,里头的空间很足,相对而坐,距黎文漪就远了。
而非主动坐到首座的徐漠很无语,下头三个男人,各个神情微妙,对着这些人,眼前的酒都不香了,早知道他就不来了,要看宴烽的好戏,果然是不容易的。
气氛沉默且尴尬,黎文漪察觉到了异常,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了,突然大家都不说话了?”
除了她之外,好像所有人都有了心事,而她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有说有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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