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的安静仿佛连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凝固。
姜予希悄悄给沈司宁使眼色，还以为她是为了能多有镜头，做的节目效果。
祈琛的表情里却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摄像机在，不那么明显。
裴聿和司尧转头都看向沈司宁，似有疑问。
黎书这时有眼色的从司尧身旁缓缓站起来，打破僵局，随和地说：“沈小姐，我带您去吧。”
沈司宁点头应下，同黎书离开会议室，两位老总反而不说话了。
南方秋季多雨，整个会议室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阴霾笼罩着，让人感到压抑和不安。
与会者们各自低头沉思，或注视着手中的文件，没有人愿意打破这份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偶尔有人咳嗽一声，或者翻动纸张的声音，都会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约莫七八分钟后，沈司宁和黎秘书回来，项目才正式开始会谈。
裴聿此番的合作意图堪称猖獗，在司氏的港口经济上大动文章，利润却压得极低，置换条件是开拓北城市场。
这番野蛮做派却像是故意打压，若司尧应下，那港口的线路将用最低的价钱帮裴氏做出口贸易，而北城的市场开拓则全凭裴聿心思了。
司氏的半个经济命脉都将在裴聿手里攥着。
确实和沈司宁毫无关系，倒像在替她出气。
裴聿也没指望司尧会通过这份项目，能起到该有的作用就可以了，比如见到沈司宁，比如气到司尧。
听完徐南的演说，司尧不气反笑。
低沉的笑声中，蕴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含义。
“合作可以，但在此之前，有件事还是得明说。”
聪明人都明白，项目案对尚莱并无太多益处，但司尧却没有反驳。
听到此，杨文和项目一组的老员工都面容剧变，看不懂司尧的决策。
裴聿的项目没被拒绝，他饶有兴致地说：“司总请讲。”
“我手里还有她母亲百分之十的司氏股权，合同已经拟好了，不日便会让她签署，继承她母亲的股权。”
司尧笑意加深，声音和煦：“日后作为司氏不小的股东之一，重大决策都少不了她的参与和表决，利润也和她息息相关。”
两人心知肚明，司尧说的是沈司宁。
姜还是老的辣这话不无道理，司尧釜底抽薪，让裴聿面容凝聚，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大度。
裴聿若压尚莱的利润，便会同步损害到沈司宁的利益。
话至此，他已经输了。
无关利润牵扯，只是因为，他们都想保护沈司宁。
裴聿将提出的项目书淡然地一撕两半。
窗外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似乎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暴雨。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紧张到极点，谈判还未开始，却仿佛已经结束了。
裴聿撕项目案的动作太过直接，杨文第一时间看向司尧，心里没底。
两人剑拔弩张，沈司宁的手也揪心的在会议桌下扭成一团。
她不想看裴聿和司尧针锋相对。
司尧眼尾噙笑，眼神笃定，像是知道裴聿会说什么似的。
只见他将碎纸轻飘飘的散落在会议桌上。
“司总心胸宽广，令人钦佩。新的合作案今晚会重新发到贵司邮箱，利润点保证在合理范围内，但合同签订前，我要看到她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连杨文都没听懂司尧口中的“她”是指谁，居然有此奇效。
司尧点头轻笑：“自然。”
沈司宁松了口气，眼底热热的。
司婉当年联姻没达成的合作，因为她达成了。
没有人利用她，反而都在用各自的方式保护自己。
得到司尧肯定的回答，裴聿起身告别，会议结束的速度如此之快，让人猝不及防。
杨文不安地问：“司总，那我们连夜准备的这些资料，还用得到吗？”
“自然用得上，他今天不是来谈合作，而是来搅混水的。”
司尧合上面前的电脑，“下次再见才是真正的谈判，回去好好准备吧，这次的数据准备上太过仓促。”
“明白了，司总三言两语裴总就同意更改利润金额，还得是您。不过……咱们公司股权要有变更了吗？”
杨文也算是高层核心管理，项目一组向来和总裁办往来密切，这次股权变动他却闻所未闻，顿时有点坐不住。
司尧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对不起司总，我就是担心股权分散出去，万一您的旁系再起了别的心思……”
司尧抬头，直直地看着杨文。
“是他们起了别的心思，还是你起了别的心思？”
会议室的人渐渐散去，沈司宁磨磨唧唧地留在最后，没想到外人印象中温和的司尧，说起话来也是这么的不留情面。
“司总，您误会了！”杨文连忙解释：“我跟随您多年，就是关心则乱，您可千万别多想。”
窗外的天气叫人沉闷的喘不过气。
司尧不咸不淡地说：“是吗，听说我二叔前段时间联系过你？”
杨文登时一头冷汗，僵在原地，想要开口解释的话语被司尧抬手打断。
“司宁，把协议签了再走。”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沈司宁离开之际，被司尧叫住。
黎书关掉会议室还在拍摄用的机器，取出早已备好的股权转让协议，放在刚才裴聿坐过的位置上，并贴心地递去签字笔。
变故来的太快，杨文解释的话也堵在喉口，难以言说。
会议室只剩他们四人，沈司宁不再避讳。
“舅舅，我不想拿司氏的股份。”
“别有负担，这本来就是你母亲的，现在给你也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司尧让她坐下签字：“况且，你不签，我和裴聿就没法合作。”
沈司宁垂下头，翻看文件，眼神黯淡些许。
司尧起身，安抚地轻拍她的肩头：“舅舅知道你在想什么，股权只是合作达成的基石，裴聿不放心我，同样我也不放心他，但我们都会无条件对你好，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初衷。”
沈司宁点头，又想起沈毅和杜曼珠。
她也终于有了会无条件对自己好的家人，不再是沈家的外来者了……
“谢谢舅舅，我明白的。”
她将转让协议翻到最后一页，落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随之而来的泪珠落在纸张上，沈司宁心底过于柔软的那块地方被触碰。
事关亲情，事关成长。
司尧的手僵在空中，转头向黎书求助。
黎书给司尧使眼色，意思是自己弄哭的人自己哄。
杨文有幸目睹司尧家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日后被“灭口”。
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推开，裴聿去而复返。
“司总就是这样做舅舅的？我才离开五分钟，人就被你欺负哭了。”
司尧第一次觉得百口莫辩，生意场上怎么都好说，但小姑娘在他面前哭了，他还真是束手无策。
被裴聿扳回一局。
沈司宁回头，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睛红红的：“你怎么回来了？”
“电梯口没等到你，不放心，过来看看。”
裴聿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百分之十的股份就感动哭了，你可是裴太太，裴氏集团有你一半资产，能不能有点出息。”
她语气娇软，用脚背轻碰了碰裴聿的小腿：“再给你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裴聿抬手用唇抿了下手指上的泪珠，状似无辜：“甜的。”
看到这，杨文总算知道为什么司尧会连夜将裴氏集团的合作，拿来做《体验派》的节目录制用。
司尧简直没眼看，默默移开视线，却和杨文对视。
他立刻道：“司总，我和您二叔真没什么，我没答应他。”
司尧恩威并施，将杨文留在这表示对他的信任，提点人的手段很是高明。
“我知道，也相信杨组长不会为了钱背叛我的，回去工作吧，这儿的事……”
杨文识相地接过：“您放心，我绝对闭口不谈。”
杨文离开，节目还在录制中，未免起疑，沈司宁也跟着一同回项目部。
会议室里，司尧看着还没走的裴聿，反问：“司宁都叫我一声舅舅，你还不改口？”
“在商言商，司总也要让我看到成果才行。”
裴聿说完，转身离开。
直到晚上下班，都一切如常。
沈司宁回去冲澡后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几乎是秒睡。
夜晚，一道惊雷将她从梦中惊醒，沈司宁倏地坐起来，紧接着小腹传来熟悉的痛感。
她僵在床上，顿感完蛋。
凌晨三点，暴雨倾盆。
卧室的摄像机睡前已经用外套盖住，她去厕所简单处理了下，懊恼下午不该喝那么多冰咖啡。
许是这个缘故，大姨妈才会半夜光顾，还伴随着难耐的痛感。
她是第一次录真人秀，忘记生理期就在这些日子了，什么准备都没做。
节目组还有规定不能叫助理帮忙，这半个月只能靠自己，或同事之间互帮互助。
可现在，找谁都不现实……
沈司宁打开外卖软件买卫生棉，下单前又发现自己不知道所住公寓的具体楼栋号，一时间委屈地想哭。
小腹越来越痛，窗外电闪雷鸣。
时光好似又倒流回她曾经许多个无助的夜晚，孤寂又彷徨。
她头一次想要打破规则，头一次这么迫切的想要见到裴聿。
电话响了几声后，裴聿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睡梦中的沙哑，语气焦急：“宁宁，你怎么了？”
沈司宁没说话，憋了几秒，委屈地哭道：“裴聿，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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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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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赎身第二十九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