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妙看着回到的熟悉的歇脚地,心中有些不甘,眼神却还是黯淡了下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真的逃不掉了吗?她真的只能认命吗?她还以为上天眷顾把山匪砸晕给了她逃生的机会,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李青妙还在神色涣散时分,跟在身后的公孙也却突然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她的身前,不对,准确说,是倒在了那位红衣陌生娘子的面前。
回过神来,只见本该简陋却干净整洁的茶摊,如今桌子碎片散落一地,地上还躺着俩三嚎叫喊痛的山匪,以及一炷香前鲜衣怒马引走山匪注意的红衣女娘也发型凌乱地躺在了地上。
而公孙也的突然倒下打乱了山匪的动作,本该是要踹到红衣女娘身上的那一脚,硬生生踹到了公孙也的身上。
公孙也闷哼一声,被踹得直接撞了红衣女娘满怀,散落的长发遮住了他的容颜,他透过长发缝隙看着双目紧闭,静等挨那一脚的女娘舒了口气。
这一脚总算没白挨,起码把人给护住了。
等等,好像哪里不太对劲,他忽然觉得是自己病了,竟然也开始发起了善心。
肯定是和李青妙呆久了,他这次竟然在多管闲事,他真的病了。
山匪见他多管闲事,上前挟住了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不屑地摇了摇头:“还以为是什么英雄救美的戏码呢?又来个爱逞强的小娘子。”
“呸,你说谁是小娘子呢?”公孙也闻声白了山匪一眼,甩开了遮住视线的长发,对上了山匪的双目,咬牙切齿道。
“长得细皮嫩肉,不是小娘子是什么?”山匪被吐了一脸口水,放开手擦了擦脸,对着公孙也就皱起了眉头,“怎么,连自己姑娘家的身份都不敢承认吗?”
“什么姑娘不姑娘,是骡子是马拿出来溜溜就知道了,想知道他是不是姑娘,衣服脱了不就知道了吗?”公孙也还没回话,绑她俩回茶摊的山匪却开了口,将手中长绳绑在了自己身上,摩拳擦掌朝着公孙也走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就在山匪要碰到公孙也的刹那,李青妙急中生智一把拽住了身上的长绳,将山匪拖开了几分。
褐衣山匪原地滑行了几厘,直接空了手,脸色一沉,心中不悦,回手一掏,拽住绳子狠狠一甩,直接将李青妙甩到了地上。
“又来个多管闲事的。”褐衣山匪转身看向了李青妙,杀心渐起,眼神渐冷,一脸冷漠地朝李青妙走去。
氛围瞬间降至冰点,面前人的身影像极了那十八层地狱爬出向人索命的恶鬼。
“干啥呢?这是。”就在众人都以为要在此受辱,命丧黄泉的那刻,一把菜刀从褐衣山匪的后脑勺擦过。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飒爽的女声从远处传来:“咋滴,我不在规矩都抛后脑勺了。大老远就听见你说话声了,你管银河的,管那么宽,人家是不是姑娘关你啥子事啊,还什么是骡子是马呢,信不信我先扒你层皮看看你是人是鬼啊。”
一女子头系麻绳,身穿虎皮外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飒踏流星朝茶摊走来,身后还跟了个扛着大刀的粗犷大汉,一看就是个有地位的……
嗯,有地位的山匪。
只见她吐掉了口中的草,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一脚把褐衣山匪踹到了地上,然后踩着褐衣山匪的脸,右手搭在膝盖,俯身凑近,恶狠狠道:“咋滴,还脱人衣服?瞧把你给能的,是谁教你恃强凌弱的?”
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山匪纷纷因为这女娘的出现沉默,只有那从始至终一直在一旁看戏的山匪讪讪开口唤了声“大当家”。
那个被唤作大当家的女山匪闻声挑了挑眉,目光移向了那个有些书香气的山匪:“你还知道我是大当家呢,你身为二当家也不管管啊,这俩小伙啥时候来的,这么没有规矩。”
二当家老实巴交回话:“一个月前。”
大当家横眉怒目:“一个月?一个月竟连一点规矩都没学会,你就敢让人下山了。还记得咱们下山干嘛来了?”
“是我的失误。”二当家焉了吧唧,低下了头认错,“咱们下山是听说了一个大富豪途径此地,要请人家帮忙。”
大当家轻笑着点头:“亏你还记得下山的目的啊,那你绑那么多女娘干啥,有我们要的人吗?”
二当家吱声:“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抓那么多人干什么,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大当家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拽住了二当家束起的头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才放开手,仔细打量了三个倒在地上的狼狈女娘,叹了口气,“算了,抓都抓了,都带回去。”
本以为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会是什么力挽狂澜的关键,到头来,原来这一群人是乌合之众,还是冲着她和公孙也来的,左右不过图财二字。
幸运的是他们好像并没有认出她们,这是不是意味着,她们暂时是安全的。
李青妙和公孙也对视了一眼,下一秒双眼就被系上了麻布,踏上了被山匪拽着走的旅途。
在一片黑暗中,她感受到自己双脚踩过水滩,肌肤擦过草木,在束缚自己的长绳的引导下,渐渐远离了蝉鸣鸟叫,还隐约听到一些雀跃的童声。
“大当家回来啦!!!”
“还有二当家也一起回来了!”
“还带了好多人。”
“哇,还有好多东西,还有吃的,我们终于有饭吃了!!!”
她听见山寨的孩童欢呼,风吹过她的脸颊,她听见孩童在绕着她们在自在地奔跑。
不止有孩童,她还听见了老人步履蹒跚的脚步声和沧桑的声音,他们全都在迎接山寨大当家的归来。
山寨里不应该是像话本描述那般,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吗?
这好似与她设想的不太一样。
李青妙感受到身后一阵推搡,接着就听见了关门声,许是已经抵达了关押她们的地方。
伴随着铁链锁门的声音消失,周围寂静得落叶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公孙也。”李青妙听见人都离开了,拽了拽手上的长绳小声唤了声,“你可安好?”
公孙也应道:“无碍。”
“那个小娘子呢?”李青妙偏头听了听动静,只能隐约听到身后衣服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音,又问了一句。
“我没事,别叫我小娘子了,叫我卫银秋吧。”卫银秋轻咳了一下,拍了拍手,摘下了遮住双眼的麻布,利索地走到李青妙身边帮她解开捆住双手的麻绳。
李青妙感觉手上突然自由,有些诧异,摘下麻布看向了卫银秋:“你自己解开了这个?”
“唉,别那么惊讶,这玩意儿我六岁就会解了,不过路上他们人太多了,解开了我也不方便跑,我就没动。”卫银秋耸耸肩,手上却绑着公孙也也解开了绳。
不知为何卫银秋突然有些扭捏,盯着公孙也看了好一会儿,拍了拍自己胸腹,自信道:“谢谢你替我挡了那一脚,以后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招呼我,我有恩必报。”
“报恩什么的,活着出去了再说吧。”公孙也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房内墙边被堆成高山的切好柴木,以及一些堆在角落用来生火的芒萁,显然她们现在都被关到了柴房里。
“出去?那不是很简单吗?”卫银秋转身去拉了一下大门却只拉开了一条缝隙,瞬间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指了指门,一脸窘迫,“锁上了,出不去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都会把门锁上。”
一个陌生的清脆悠扬的女声从角落传来,吓了公孙也一哆嗦,这声音有些熟悉,让她不禁怀疑起了身边人,她偏头看向李青妙,有些不可置信:“你刚刚说话了?”
李青妙被问得莫名其妙,懵逼地摇了摇头,目光注视着声音传来的角落,就在卫银秋顺着李青妙的目光好奇地走过去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蓬头跣足的女娘眼神警惕地从那堆芒萁后边走出来。
这个女娘虽蓬头垢面,衣裳也脏得再不能辨别本来颜色,却能隐约从那衣服的布料,女娘身上的气质,以及她的双眸中看出她的不凡。
这个女娘定然非富即贵。
李青妙的猜想**不离十,只见女娘挺直脊背,端庄地福身行了一礼:“惊扰各位,小女姓林,单名一个川字。”
尽管衣衫褴褛,可林川这一礼却是尽显端庄规矩,甚至还有几分美观,就好似这福身礼对于她来说是家常便饭。
想必是大户人家长大的闺女,连行礼都行云流水,自带余韵。
李青妙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福身回了一礼:“在下李青妙。”
“公孙也。”公孙也平日最怕这一套虚礼,正自顾自捋着自己泥泞的长发,烦恼要如何解决头上的泥土,忽然就感受到李青妙用手肘撞了撞自己,才闷闷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卫银秋环胸轻快出声:“我叫卫银秋。”
“我知道,方才我在角落听见了。”林川浅笑着点了点头,“你们都想逃出去吗?”
李青妙打量了好一会儿面前的人,又看了看公孙也和卫银秋,明确面前的人没有恶意,可以相信,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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