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安来到新府主院时，任樱晚已经收起曲背砍刀，正坐在院里的竹椅上一边吃井水冰过的葡萄，一边和秋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站在院门口听见里面传出阵阵笑声，封安挑了挑眉，下一秒直接走入。

任樱晚在封安到门口时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等封安走到树下，任樱晚已经结束话题从竹椅上站了起来。

“你回来了？要吃葡萄吗？”任樱晚随意招呼。

好歹院子是人家的，葡萄也是人家的，任樱晚拿人手短，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对封安脸色好一些。

封安没有管少女递到面前的那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我听人说，你下午给我带回来了一房妾室？”

任樱晚浑然不觉封安透露的不满，“是啊，叫百霜，你认识吧？白瑶鹿妹妹给我推荐的，娘也同意了。”

听见白瑶鹿的名字，封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为什么要给我纳妾？”

“我觉得咱们俩现在的情况有些委屈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不能因为我耽搁娶妻生子嘛，我看百霜是个好姑娘，也很喜欢你，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放心，我没有任何意见！”

任樱晚从小在云鹤山长大，对世间男女之事的了解仅限于纸上谈兵，她记得曾经有一位来云鹤阁求医的富户夫人说过，男人没有不喜欢美人环绕的，越有钱的男人越把持不住自己，当夫人的不能太计较这些，想缓和夫妻关系的话，给丈夫挑位美人纳成妾室就行了。

任樱晚觉得封安家比那位富户夫人家有钱多了，这个道理估计更适用，反正她只想转移封安的注意力，平安无事地度过在京中的日子，并有足够的时间找到小师兄，有方法试试又不亏。

“你真这么觉得？”封安想从任樱晚的表情中看透她的阴谋。

而任樱晚只是把葡萄一把丢进自己嘴里，“不然呢？”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任家小姐如此贤惠大方。”

“过奖过奖，你喜欢的话我改天再帮你纳几位妾室回来，有具体要求吗？”

“……”封安沉默几秒，冷着脸转身，“夫人还是管好自己吧。”

“喂，百霜就住在后院，你记得晚上去那边休息，别来找我啦！”任樱晚冲他的背影喊。

封安脚步一顿，接着走得更快了。

“少夫人……”目睹了一切的秋草有些担忧，“封少爷好像有些不高兴啊。”

“嗯？为什么，难道男人不喜欢美人？”任樱晚疑惑。

“这……应该喜欢的吧？”秋草想到任家后宅里任洪卓那十几房姨娘和侍妾，有些拿不准。

“那就是封安不喜欢百霜这样的？”任樱晚继续思索，“强人所难确实不好，要不我再帮他找找其他妾室吧。”

“那个，少夫人……说不定只是我们想错了，封少爷心里其实很喜欢百霜呢。”秋草生怕任樱晚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赶紧改口。

“也好，那我观察两天看看情况再说吧。”任樱晚点了点头。

见终于让任樱晚暂时打消再去纳妾的心思，秋草暗暗松了口气，虽然少夫人这一点也不在乎封府的样子很让人放心，但她们目前毕竟还在封府住，出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

封安这一晚果然按任樱晚所说没有来主院住，任樱晚睡得舒服极了，第二日早早起床去院子里练了会儿功夫，才收拾梳妆准备去大慈寺上香。

用早饭时，秋草把熬得粘稠的肉粥和小菜端进屋子，附在任樱晚耳边悄声说：“少夫人，我刚才去小厨房取饭时听到了几句闲话，据说封少爷昨晚没有去百霜姐姐房里，在书房睡了一夜，百霜姐姐给他送汤也被拒绝了，百霜姐姐今早眼睛红了一圈呢！”

“不会吧，百霜长得挺好看的啊。”任樱晚讶异，“这都不上，封安还算男人吗？”

“少夫人！”秋草吓了一跳，脸一下子红了，“这里是京城，您说话得注意一点啊！”

“哦。”任樱晚在云鹤山和师兄弟们开玩笑开惯了，从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见秋草反应如此之大，只能胡乱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吃完早饭，封安派封雨来请任樱晚一起前往大慈寺，任樱晚已经收拾好了在外面住一夜的行囊，确认藏在袖中的红绳砍刀无误后，带着秋草离开了主院。

封府准备好的马车停在大门内，旁边还有一匹纯黑色的骏马，配着朱红马鞍，威风凛凛凤臆龙鬐，看得任樱晚一眼便移不开目光。

“这马是谁骑的？”任樱晚语气里带着羡慕。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马夫手里接过缰绳，封安牵着马看向一夜没见的少女，“当然是我，夫人还是坐马车吧。”

“……”任樱晚看向后方密不透风的马车，嘴角一抽。

“我可以不去吗？反正我们又不想求什么多子多福。”

“圣上赐婚。”封安言简意赅。

“——要演戏装恩爱。”任樱晚接上他的话，叹了口气。

昨天她已经大致弄明白了任家和封家这场联姻的前因后果，说到底一切的起因还是任洪卓这老东西不做人，封安突然要娶仇人的女儿也怪难受，相比而言她忍一忍就过去了，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任樱晚想了一下，最后捏着鼻子和秋草一起上了后方的马车，马车内部倒还算宽敞，只是大夏天要在车内坐一整天，任樱晚想想就感到窒息。

目送愁眉苦脸的少女消失在车帘后，封安朝仆人封雨示意了一下。

“少爷？”封雨上前压低声音。

“去马厩再牵一匹性烈的马拴在车后带上。”

“这？”封雨一愣，这次出门封安只打算带夫人、他还有秋草姑娘，两位女眷坐在车里，他负责赶车，为什么要再牵一匹马？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封安意味颇深地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

“您的意思是？”封雨一惊。

“我不觉得任家在后府深宅养大的千金小姐会喜欢骑马。”而且神情举止如此不同寻常。

封安从新婚夜在喜床上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对方开始，就觉得自己这位小夫人“任清欢”浑身都是蹊跷，而对方之后的种种举动更令他疑窦丛生。

虽然暂时找不到证据，但封安的怀疑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消失，在有关任洪卓的事情上，他们已经吃亏太多次，不能再错一步了。

这次离开京中，封安特意只带了封雨一个仆人，为的就是方便在途中试探“任清欢”，揭穿她的真面目。

想起大婚之日少女从盖头下偷偷探出的那双明亮好奇如小鹿般的眼睛，封安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

——但愿她不要被自己发现什么不能留下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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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