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别人也就罢了,可将与她结亲之人是谢承殊,苻以沫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三个月前带兵围剿仙多寨的人,就是谢承殊。

那时谢承殊独自上山,苻以沫偶然遇见他,惊为天人,以为是谢明礼回来了。谢承殊也不反驳,随她在山中来来往往,听她胡言乱语诉说相思,后来苻以沫才明白,谢承殊那是在偷摸着勘探仙多寨周围地形!

谢承殊带兵上山,头一个就抓了苻以沫,见苻以沫反抗激烈,一个手刀劈到她后颈,苻以沫立时就晕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伏牛山已然变天,仙多寨受降,寨主被抓,她莫名其妙多出个亲爹。上京途中又在侍卫口中得知,谢承殊将她打晕后,扛着她直接上了仙多寨,拿她当人质逼寨主就范。

谢承殊不是谢明礼,他亲口承认骗了她。

如今一切都拜谢承殊所赐,而这卑鄙无耻之徒却成了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伏牛山的少年英雄。

人中龙凤?呸!

简直浑不要脸!

回京后,苻以沫再未同谢承殊见过面,直到半月前偶然知道了与自己有婚约的人正是谢承殊,从此新身份的一切都没了滋味。若未婚夫是别人,她尚可好生周旋,徐徐图之,可这个人是谢承殊……

她连假意周旋都不愿意。

七日后,苻府收到三封请帖。

城东神龙大街,长公主置办赏菊宴,宴请豪门女眷及公卿子弟。

东宫大婚之后,这场宴会无疑便是京城最令人瞩目的盛事,年轻的公子姑娘们或温习诗文,或添置新装,众人翘首以盼,毕竟这等聚会历来都是交友攀枝的胜地。

这日,苻家三个女儿一同出门。

马车驶入公主府外长街,苻玉珠掀开帘子向车外眺望,神情欢喜,苻娇云坐在苻玉珠身边,手持鎏金铜镜整理仪容。

街上满置菊花,微凉的秋风送来花香。苻娇云拉回苻玉珠,替她理了理鬓发。

“姐,你瞧。”苻玉珠瞥了眼旁边靠车壁的一个人影,小声嘀咕:“上车就呼呼大睡,现在还没醒。”说罢伸腿踹了下小几。

“还不醒?!”

苻玉珠欲再动作,被苻娇云拦住,“好了别闹,让二姐休息。”

“你怎么帮她啊?她这个样子,叫人看见了不笑话我们?”

苻娇云柔声:“此番世家望族云集,娘说了,一举一动都得庄重,别生事。”

清风拂动车帘,候在车外的雀儿忧心忡忡,眼神不住往车里瞟。

那个靠着车壁昏昏睡着,连发髻歪了也浑然不觉的姑娘,便是她的主子。

二姑娘近日都被拘在房里同嬷嬷学规矩,对府外的流言蜚语一概不知,若二姑娘知道外面的人将她比作狗尾巴草,说她野草之姿妄图攀附谢家公子,不定还睡不睡得着呢。

“二姐?”

“二姐,我们到了。”

感受到马车停稳,喧嚣更甚,苻以沫迷迷糊糊睁眼,看见苻娇云凑近喊她,与此同时,苻玉珠的身影一闪而过。

“四妹,等等。”苻娇云唤了苻玉珠一声,但苻玉珠依然下车了。

苻娇云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对苻以沫道:“四丫头有些骄纵,都是被我和娘惯的,二姐别介意。”

“哦,无妨。”苻以沫伸了个懒腰,嬷嬷教她作为姐姐,应当束身自爱,成为妹妹们的表率。

但若苻玉珠定要出出风头,她可不会拦着。

这还是苻以沫头一回同两个妹妹一块出门,苻以沫住的雪舞阁在东南角,两个妹妹在西北边,三人住得远,也不常来往。

下车前,雀儿到车上为苻以沫重新绾发,整理头发的功夫,苻以沫和苻娇云闲聊起来。说起苻玉珠,苻娇云又叹息了一回。

“四妹不仅容貌出众,还继承了娘的一副好嗓子,家里就属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我有时也受气。若有得罪二姐之处,还劳姐姐担待些。”

苻以沫想起往前的寥寥几面,苻玉珠的确是拿下巴看人,但得罪还谈不上。

毕竟苻玉珠不屑同她说话见礼,向来是避她避得远远的。

筵席安排在长公主府中一座花团锦簇的园子里,苻家三个女儿的位置都在边缘角落,放眼望去,满座皆是女眷。

中央主座坐着个端庄璀璨的人影,其后侍立着一排婢子,主座上那人摸样瞧不真切。苻玉珠伸长了脖子往那望,苻娇云坐得端端正正,不时抿口茶。

苻以沫只顾着吃,别人举杯就跟着举杯,别人站起就跟着站起。大约半个时辰,长公主离席后,席间就热闹起来了。隐隐有流水声掠入耳中。

有人嘀咕:“听说那边摆的是流水宴。”

“长公主是去那边了吧?”

苻以沫正挑着案上的点心,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

“二姐,尝尝这个。”

苻娇云将一个雕花小瓷盘往前推了推,“听说是长公主请来苏州的师傅现做的,京城别的地方的玉带糕都没有这里的好吃。”

苻以沫听罢便拣了一块进嘴里,霎时甜香满腔,口舌感到十分满足。

然而她喜滋滋地刚弯起眉眼,便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三姐,二姐才来京城多久?哪能尝遍别的地方的玉带糕呢。”

苻玉珠不知何时离的座,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苻娇云身边,兴冲冲拉她起身,“走,咱们去找虞三姑娘去!”

她话音刚落,苻以沫就感觉到身上投来几道目光。苻娇云笑意僵在脸上,秀眉微蹙,“四妹,你怎么能——哎”

来不及说完话,苻娇云就被苻玉珠从座位上拉起,拽走了。苻以沫咽尽余下的玉带糕,往盘里又拿起一块,“雀儿,这又是什么糕?”

“回姑娘,这是茯苓糕。”雀儿小声说道,声音闷闷的。难以忽视周遭异样的眼光,只能埋低了头,祈祷二姑娘没她那么敏感,看不懂那些人目光里的轻蔑。

“哦,这我吃过。”苻以沫咬下一口茯苓糕,顾自嚼起来。

有人交头接耳说起近日京中趣闻,传闻中苻家那个野鸡变凤凰的女儿,原来本尊就在这里;有人端起茶盏假意吃茶,实则眼睛偷觑过来,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

但苻以沫聪耳不闻,便当真的感受不到。她嚼着茯苓糕,心道原来这糕点还有几番摸样。栾川街头小贩推着小车卖的就是圆圆的一个很寻常,来京城后在侍郎府中见到又是花瓣形状,长公主这里竟还能染上不同的花色。

公主府的就是又精巧又好吃。旁人如何看她不打紧,要紧的是机会难得,她得好好尝尝面前这些点心。

旁桌的世家姑娘们陆续离席,此处角落不知不觉只剩了苻以沫一人。雀儿替苻以沫斟茶,发现茶水已尽,无奈笑笑,“姑娘稍等,我去跟侍女姐姐再要一壶。”

苻以沫正吃得高兴,突然几个衣着鲜亮的同龄姑娘走了过来。

苻以沫和她的食案被一起围住,姑娘们身上的馨香也传了过来。苻以沫对这种香味已不陌生,苻娇云和苻玉珠身上总带这种香,据说这种香近日在京中贵女们中间很是流行。

“你可是礼部侍郎苻大人的女儿?”

苻以沫嚼着茯苓糕,向问话之人看去,点点头。

“你就是苻家那个失散多年,流落乡间的二姑娘?”

苻以沫沦为山匪,这事已被苻侍郎贿通四方,捂得严实,苻府只对外宣称她从小走失,被一孤寡农妇养在乡间。

苻以沫眨巴眨巴眼,将糕点咽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雀儿在人墙外喊了声“姑娘!”

紧接着有人惊呼,“铛”一声,有什么落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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