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不明

在书房与那些官员一同商议了许久,临晚膳才结束,留他们下来做客,都忙着回家与亲眷今夜游灯会,只得作罢。

裴怀衡一出书房便问起宁惟意的踪影,却得知还未回来,想来今夜是不能与他同游。

他想着还有一人!

去寻李承诀,人李统领也是需要忙自己的事情的,裴怀衡又遭拒绝,看来今夜只能他自己去玩儿。

若不是此前答应过吴诀要去看他制的新灯,他定是要在府中待着,无聊也得独自待着。

换了身赤橙云锦纹窄袖,马尾青丝随动作轻晃,在这夜色中过于显眼。

花神游车还差最后一条街就该回中央街,安王府门口早两个时辰前队伍便从门前过,地上仍散落少数花瓣。

王府离中央街不算太远,若是走过去,正好赶上花神散福,而且一路上还等赏到不少各样花灯。

这坊间也有不少能人制灯技艺了得,还有的制灯不行但画技出众,做不得那便用画来弥补,更有甚者干脆不画,直接题诗一首。

往年便有一才子,在这灯会上,为一素白灯笼题诗,于当夜盛名,又逢是科考,他是其中考生,此人文章答得极好,那夜之事也入先皇耳中,便封了状元,而今那位才子早已是国子监祭酒。

好不容易赶上游车,却被一辆马车拦了去路,幸得那车未动,才好叫他们二人绕过。

这一赶上,他还发现常元清混在其中。

穿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花神。

裴怀衡实在没眼看,将他从人群中拉出来。

对方这一身,怕是将家里鲜艳的都套身上了,若非样貌出众,这身衣饰他还招架不住。

将人拉出来,还发现对方手中得了束芍药。

“明年我举荐你当花神。”

听出是调侃,常元清也不恼,反过来嘲笑裴怀衡:“我至少还有人送花,不像某些人成婚了,不仅花没有,还得独自逛灯会。”

六月初送花神,民间还将其称作小七夕。

“他今日有事,我才没邀他一起。”裴怀衡拎起对方身上衣饰,脸上嫌弃一点不掩饰:“哪像你哦,穿成这样勾搭人。”

这用词不对,常元清生气将衣饰扯回:“怎么说话呢!宁二教你这么久,没学到怎么夸人吗?!”

“教了我怎么骂人,你要听不?”

他俩啊,嘴上是都不退让的。

常元清看对方望着游车队伍渐远,面上神情也无变化,只先前提起宁惟意,他眼中的失落,常元清摇摇头,将手中芍药给他:“要不把这花借你用用?”

裴怀衡看着手中的芍药,又不解地瞧向常元清。

“就算人未与你同游,你也不能空手回去吧,怎么也该带点礼物。”

“不用。”裴怀衡将花还给他,与南泞一同往前走。

常元清拿着花赶忙跟上。

“你这副模样,他还未有表示?”

裴怀衡瞥了他一眼,不满地啧了声。

看来还不止。

“你被拒绝了。”肯定语气,甚至带着意料之中的神情。

“与我说说,你同他到底什么情况,看我能不能帮你出点招。”

“他经常躲我,也刻意保持距离,时常将狩猎日挂在嘴边……”

他这么一说,自认为还是懂感情,常流连花丛中的常元清,仔细一想:“那完了,你让人为难了,人家怕是根本对你没想法哦。”

“他的反应……可为什么要刻意规避呢?”

他在问自己,也想问宁惟意,明明宁惟意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也对他有意,可总能在对方眼中看见犹豫,躲避。

若是真有意,又怎会是那般神情……

作为外人,常元清肯定也猜不明为何,反正以他看话本,出入烟花巷柳的经验来想这件事情。

“既然你有情,他有意,何不直接点,一步到位,到时他也没法……”拒绝。

话都未说完,就被裴怀衡踹了一脚,眼神警告。

起初还以为对方真能当军师,支点招,结果忘了这人是何习性。

“改明儿我定要与你父亲,还有皇兄说道,禁你足,别想再去那些地方,还有少看些话本,若是再说这种话,千百个源州也够你去的。”

常元清假意捂着胸口作疼,指着他,面露难色:“裴怀衡,你好狠的心,兄弟帮你出招,你搞我!”

“你那是帮我啊,想害我直说。”若是听他的那般做了,不仅搞砸与宁惟意的关系,还得被皇兄训斥,以后怕是想瞧上人一眼都难。

“行了,再和你待一起,我真怕自己没忍住当场给你两拳,为了咱俩以后还能坐一起喝酒,我们现在走了,你自个儿玩儿吧。”

现在回想,也不知当初咋和这人玩儿到一起的。

两人走远,常元清也收了刚才神情,看着手中芍药,眼中玩味:“你是君子,我又不是。”

清月楼与中央街有两条街的距离,那儿的锣鼓与欢呼声是能传到清月楼的。

大多人都去送花神了,楼中也没多少客人。

宁惟意刚准备上楼,就被掌柜叫止:“澄月公子今夜在中央街要演奏,未在楼中。”

这几日恍惚,他都将这事儿忘记了。

既如此,那就去听听今夜殷羽弹的新曲子。

中央街上搭了个巨大的台子,花神像立于正中,周遭两阶上放置着各样花卉灯笼,并在一旁插有近来正盛的花卉植物,各色绸缎布匹交错于上空。

花神台两侧都有乐师,殷羽便在其中,只是大家都戴着面具,头上别了不同花卉,乍一眼还寻不到殷羽,不过他那琴最是明显。

殷羽专注于指尖琴弦,又加之围观的人太多,双方都瞧不见。

宁惟意只能在外围听听,今夜所弹的,他并未听过,怪不得近来殷羽繁忙都未到王府检查他琴艺。

看不到殷羽,那他们就自己逛逛,青风自一出宫门心思就飘到这灯会来。

“你想去就去吧,我在这儿等他结束,我们就回去。”他没什么想看的,全部心思都在那道圣旨上。

青风是很想去,但今夜公子不对劲,若是留他一人在此,不放心。

“我在这儿陪公子等。”

通过青风的担忧的神情,宁惟意也猜到对方是为何,就由着他,二人在马车上坐着等。

两人在旁等好一会儿,还发现一熟人。

自认来得早的李承诀,终是没料想到百姓看热闹的心,他转了一圈都没机会靠前。

“李统领!”宁惟意的视线一直目视前方,刚才那一声还是青风东张西望瞧见对方喊出的。

李承诀闻声瞧去,二人一坐一靠在马车那儿跟自己招手。

他看看马车在周围,确认只他们二人,没有裴怀衡,两人未碰上?

“李统领怎么也在此?”宁惟意注意到对方手中的芍药,脸上神情意味不明,眸光微微上挑,带着好奇。

“我来巡视,这花先前捡到的。”李承诀眼神躲闪,明显撒谎。

宁惟意视线打量,心下默默叹气,打趣他:“李统领巡视常穿常服?这花怕是从别家手上捡的。”

李承诀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没想到,若是以后诓人得注意些。

“又没说这花就一定得是旁人所赠,我瞧着好看买的,你要吗?”

宁惟意连连摆手:“别!我不收花,你还是留着送旁人吧,最后一段了。”

不论李承诀是否有心属之人,这花他也不能随便要,若叫旁人瞧见那可不好,到底他还顶着安王妃的名头,而且演奏也接近尾声,花还是送给该送的人为好。

他想起一事,同青风说:“李统领来了,现在可以去玩儿吧?”

“可是……”青风看着他们二人,宁惟意同他点头,让他放心去。

“那一刻钟我就回来,我去给公子买好吃的。”青风转头看着李承诀,“劳烦李统领留意着我家公子,我很快回来。”

得到肯定回答,青风仍一步三回头,不放心。

李承诀不明为何今日青风对宁惟意如此不放心,以往都是宁惟意看顾着对方,今日还反过来,他侧目瞧着宁惟意。

对方脸上笑意在青风远去后,便消失,转而是眼中的沉思。

“你今日进宫了。”在御花园周遭当值的将领同李承诀说的。

本不打算与此人说的,不是信不过,只是想着少一人知晓更好,只是偏偏此人也是陛下近臣,就算这些时日未在宫中当值,那他也是有同僚好友的。

宁惟意将目光落在马车内坐板的锦盒上,不紧不慢开口:“我向陛下求了道圣旨。”

李承诀也在注意到马车内的锦盒,刚想回求的什么,然后就听到宁惟意自己说。

“我与他和离。”宁惟意看着前方举起的花灯,中心烛火闪烁,下方的人恐烛火被风吹灭,动作都小心翼翼。

这话让李承诀有些错愕不解。

他怎么说也是作为裴怀衡每一次表明心意前的参与者,对方那心意称得上人尽皆知,每一回被拒,他都替对方惋惜。

虽未有经验,但作为旁观者,他是明了的。

只是当局者……

瞧他神情,宁惟意突然一笑:“你与陛下同一神情。”

街上随便拉一人,听到他这么说,也是这个表情嘛。

他唇瓣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能宁惟意替他说。

“他的心意我知晓,我对他也早便有情谊。”宁惟意静默片刻,重新抬眸注视着不远处,双眸微闪:“只是我看不明自己,给不了他回应。

他就是如此,矛盾、犹豫、又逃避。

他无法做到像裴怀衡那般不顾,他这种人或许生来就该独自一人。

李承诀眉眼闪动:“你与他……”

“还望李统领替我保密。”他被宁惟意打断,对方脸上露出笑颜,朝着某处微仰下颌。

李承诀循着视线,扭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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