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逸知见情形不对,叫了她一声:“时韵?”
时韵:“怎么了?”
杨逸知两手继续搓揉着脸上的彩妆:“你帮我回一句:我不感兴趣,别跟我说别人的八卦。”
这话说得有些欲盖弥彰,好像故意说给时韵听一样。
“嗯。”时韵在他手机上输入文字给方茂发了过去。
杨逸知:“我去洗个脸。”
时韵给他指了方向:“直播间和拍摄间中间那个小房间是卫生间,洗手台上面架子上有洗脸巾,你可以用那个擦脸。”
杨逸知只想赶紧逃离现场,进了卫生间洗净脸上的化妆品,他抬头对着镜子看自己那张苦不堪言的脸,恨不得立刻就去给方茂家给他的嘴和手指上锁。
杨逸知在卫生间里磨蹭了一会还是硬着头皮回去了。
时韵正在挑选刚刚拍好的素材,她已经把杨逸知的手机锁好放回化妆台上。
杨逸知没吭声,打开手机找到方茂的聊天框,惊讶地发现时韵刚才并没有按照他的话给方茂回消息。
茂子:[语音]
一只羊:什么情况?
茂子:你不是说时韵姐变了很多吗?我上周见着她确实和以前两模两样,我前两天就找我哥问了。
这下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坐实了两人在背后蛐蛐时韵的事实。杨逸知心虚地偷瞥了时韵一眼,她悠闲靠在椅子上,头戴式耳机几乎将她整张侧脸遮住,看不清表情。
茂子:我哥跟我打完电话说要回来看看她,我还以为他嘴上说说,谁知道真回来了!估计明天会突击去你们那哦。
茂子:你别告诉时韵姐啊!她知道了肯定不让宋思岳进门,宋思岳知道我通风报信要跟我妈告状我天天夜里打游戏。
一只羊:嗯,我不说。
方茂啊方茂,你话是真多,你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知不知道?杨逸知闭上眼实在无能为力,为他默哀两秒。
杨逸知谄笑道:“老板。”
时韵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他,陷在椅子里操作着键盘没给回应。
杨逸知怕她戴着耳机听不见,拖着椅子坐到她身旁,拍了拍她的椅背。
“时韵,不好意思啊,我不该在背后和方茂蛐蛐你。”
时韵似乎不在意:“没事啊,我们都共事了,互相多了解一下也蛮好的。”
毕竟他以前的那档子事时韵也是了如指掌,甚至还去搜了他以前的账号,他19岁的时候一笑露几颗牙她都知道。
杨逸知还是觉得有些不妥,解释道:“其实我真的没问过,也不知道你跟方茂他哥怎么了。”
时韵将耳机取下挂到脖子上:“你要是真觉得愧疚,那你明天配合我一点。”
“配合什么?”
“不知道,见招拆招吧。”
“可是我都不了解你们之间的事情,这么掺和不好吧?”
“那你还跟方茂背后蛐蛐我?”时韵紧紧盯着杨逸知,没打算给他任何退路。
杨逸知只好妥协:“那行吧。”杨逸知拉着凳子又坐回原位。
时韵觉得有必要给他补充一下前情提要:“我跟他以前是非常好的朋友,很好很好的那种。”
时韵继续对着屏幕素材浏览:“他本来要出国留学,因为我们约定一起上安大,他放弃了。”
“后来我家里发生了变故,我从安大休学。自卑心促使我和他断绝联系,他几次找来我家,我都没见他,有一天出门被他在楼下堵了。”
“他说他了解到我家的事情,他愿意帮我渡过难关,付我接下来读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没同意,继续躲着他。”
“他最后实在受不了我的冷暴力,很生气地给我发了消息,说他很恨我,说我耽误他出去看世界,也辜负了他对我的感情。”
杨逸知调动脑子里所有能用的细胞理清两人之间的恩怨,本能选择替时韵说话:“选择留在安大又不是你逼他的,不是他自己的选择吗?”
时韵:“可我怎能问心无愧呢?”
杨逸知:“你们当时是什么关系?男女朋友?”
“恋人未满。”
杨逸知双手一摊,理所当然道:“对啊,你们之间甚至没有一个身份的承诺,他不该怪你。”
时韵笑笑,对杨逸知说:“你不用那么义愤填膺,这些早就是过去式了。何况那时候就是两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经济都没独立,能做什么选择谈什么感情?”
“至于你们说的我变化很大,是因为我休学的时候生了场病,康复以后我怕自己身体太虚不好养活,就开始健身了。没想到我竟然是健身圣体,一个不小心肌肉就练得这么大。”
杨逸知:“健康最重要,你不用上镜别在意别人的眼光。”
时韵上下打量他:“那你呢?你干嘛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就因为你是演员?”
“我要出镜,不能污染了别人的眼睛吧?”
“在成为演员的时候你就已经过了长相门槛。作为演员最重要的是诠释角色,你一进入角色满眼都是惧怕别人目光的恐慌,怎么可能演得好戏?你永远都在表演那个内心充满恐惧的自己罢了。”
杨逸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回味着她刚刚对自己说的这番话,他心里忽然有点遗憾。
遗憾这句话如果在四年前有人对他说,也许他这几年会好过一点。
但现在也不晚。
“时韵,”杨逸知顺着时韵的鼠标看向屏幕上的视频,“你是不是以前都过得很辛苦?”
和我一样。
“谁不辛苦?外面那些人哪个不辛苦?你也很辛苦啊。”
像是被窥探到了心底里的秘密,杨逸知太阳穴不自觉抽动了一下,他再次把目光汇集到她身上:“感觉认识你以后都好起来了。”
时韵听到这话心情不错:“说明这是个好兆头啊!我们工作室肯定能干出一番成绩来。”
“快六点了,你不回家休息吗?”
一时聊得太上头,忘了时间,杨逸知拎起包赶紧往家赶。
他背着包骑车一路觉得不对,今天的身体好像各外沉重。
等他到家放下包取出时韵给他的那份资料,才发现他包里多了点东西:一罐未开封的面霜和一盒面膜。
这是时韵在他去卫生间的时候悄悄塞到他包里的。以时韵这几天对他的了解,直接给他这些东西肯定推搡半天不肯要,所以也没准备征求他同意,自作主张塞进包里。
一只羊:谢谢你,东西我看到了。
时韵:好好护肤。
-
杨逸知夜里下班洗完澡,拆了一片时韵送他的面膜,学着她的样子慢慢贴好,再挤掉气泡。
他看镜子里的那张白苍苍的脸还挺好笑的,暗自觉得应该给时韵看看,他有在好好用她送的面膜。
“咔嚓”一声,杨逸知对着自己的鼻孔就是一张死亡角度的面膜照。
一只羊:[图片]
一只羊:争取明天不卡粉。
时韵:谁让你夜里三点半护肤了,早点睡呀。
一只羊:你还没睡啊?
时韵:没关声音。
一只羊:呃,不好意思。
时韵:明天再来道歉,快睡。
杨逸知点开发给时韵的那张照片,对着手机傻笑,这也太丑了!
一只羊:晚安。
-
杨逸知提前一个小时到达时韵家,他发现昨天经过提点以后,自己没办法修改话术,他还是希望时韵能在一旁帮帮他。
时韵见他来得早也没惊讶,打了声哈欠:“早。密码是001231,下次你自己直接输,不用叫我了。”她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
“这不好吧。”杨逸知掏出笔记本电脑和时韵给他的资料,坐在客厅的会议桌边,“毕竟你一个女孩子在家,突然进来个人你不会吓到吗?”
时韵在刷牙,不方便回他也不想回他。
“001231是你生日?”杨逸知琢磨着怎么记这个密码。
“嗯。”
“那你跟我一样大?”杨逸知惊诧道,他可是每天听方茂“时韵姐”、“时韵姐”地叫,早把她当成姐了。
时韵仍在刷牙,没回复他。
只听到他又在自言自语:“不对,我比你大,我是8月生日。”
杨逸知拆开楼下买的月马克美式和花生便利店买的饭团,迟迟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时韵电动牙刷骤停,她还未漱口就说:“大小有那么重要吗?我从小家里没人带,读书早,你应该是读书比较晚吧?”
杨逸知顺着美式咽下一口饭团:“确实,我说话比较晚,所以上学晚。”
时韵简单用水泼了泼脸,醒过神:“对啊,而且你一天姐都没叫过我,你激动什么?方茂人家确实比咱俩小。”
时韵迎面走进客厅,在杨逸知对面坐下。杨逸知拿出另外一杯美式和三角饭团递给她。
时韵接过,随手插了吸管狠吸一口。她眉头苦得紧紧蹙着,然后头向后仰,长吁一声:“好苦好冰但是好爽!”
这样子看起来,确实一点不姐。
见她一口下去小半杯,杨逸知看着都觉得透心凉:“你慢点喝,刚起床先吃点热的垫垫再喝冰的。”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时韵看了眼手机才发现现在不过九点一刻。
杨逸知满面愁容地翻阅着涂涂改改后略显凌乱的稿子:“我感觉话术不太好写,来找你讨论一下。”
时韵伸头看了一眼:“你不困吗?多睡一会多好,你才睡了4个小时吧?”
杨逸知:“我怕耽误等会拍摄了。”
时韵对着手机屏幕不停滑着,时不时点两下:“能招到你真是我时韵的福气。”
杨逸知又被夸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开心:“那你快过来看看,我这边改得行不行?”
时韵坐到他身边,定睛细看屏幕上的文字,许久才给出评价:“嗯,挺好的。但是这里还需要再简洁一点,你这对比三十秒肯定说不完。”
杨逸知听完时韵的建议,对着资料一条条修改,时韵寸步不离耐心指导他,两人不知不觉就改了快一个小时。
一阵敲门声传来,时韵瘫坐在椅子上不愿意动,决定使唤杨逸知:“你去开吧,10点了,估计是项悦来了。”
杨逸知没多想,起身往门口走去。
可他走到半路忽然想起前两天方茂来的时候,项悦那天比他来得晚,但是并没有人给她开门,是她自己进来的,时韵应该也给了她密码才对。
所以门口这个应该不是她。
这时候才想明白已经来不及了,他走到门后,这会儿站在门把手旁边再对时韵说他不愿意开门,也太说不过去了。
他打开门,果不其然,一名个子高挑的儒雅眼镜男站在门口,正一脸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他。
宋思岳狐疑地看了一眼手表,说:“我找时韵。”
毫不理会前来给他开门的杨逸知,大步迈进房间。
时韵早上给杨逸知开门的时候还穿着睡衣,洗漱完又被他拉过去改话术,衣服还没来得及换瘫在椅子上。
一大早孤男寡女穿成这样在一间房里出现,叫谁看了都会乱想。
宋思岳站在时韵身前愣了一会,迟迟不敢认她。
时韵转过脸来,笑着说:“好久不见,宋思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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