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做完全套的脑部检查,出血看起来吓人,好在只是皮外伤,经过CT扫描,没有查出硬壳血肿或颅内血块。
尽管检查结果并无大碍,但人脑是身体上最精密的器官,失忆的成因又很复杂,医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只让他好好休养,减少脑力劳动。
今早苏醒之后,裴煜也没有再度出现昏迷的情况,医生给他清理干净伤口,建议他留院一晚观察,住不住院可以自行决定。
骨科医生倒奇怪路凛洲怎么单单手臂骨折,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其他地方却毫发无损,想问不敢问,最后宽慰一般地对他说:“幸好是轻度骨折,不需要做手术,打上绷带,吊带护具坚持带,大概一个月就能恢复。”
在路凛洲冷得骇人的目光之下,医生识趣地默默退了出去。
幸好只是轻度骨折……裴煜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徒手就给他掰成这样,真想让医生也试一试这种“幸好”。
需要先调查裴煜的来历再处理后续事宜,这晚,路凛洲也在医院住下。
两间高级病房里各安排了两名保镖。路凛洲这边的是为了保护他,裴煜那边的则是为了监视,防止人偷偷逃跑。
余勤很快查到裴煜的身份资料,向路凛洲报告。
“他叫裴煜,今天22岁,没有正经工作,是个见不得光的打手,也是医院的常客了。”余勤说,“什么人的生意他都接,大多是小商人。”
路凛洲眉心微蹙,只挑出关键词问:“他真叫裴煜?”
“是。我在他租的房子里找到了他的身份证。”
路凛洲接过身份证,面无表情地在手里翻转。他拿捏裴煜的小命就像拿捏这张小卡片一样容易。
想了一会儿,手指微顿,再度问道:“他和裴家什么关系?”
路、裴两家皆是上世纪趁着时代的东风,第一批做地产生意发家的富豪之翘楚。
几十年来大浪淘沙,二家始终屹立不倒,后发展到服装、家电、数码产品等实业,几乎承包了半个华国居民的日常生活所需,是江城盘根错节的两大巨头,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路家掌权人路崇业年事已高,路凛洲正面临竞争家产的关键时期,遇到这种卑鄙的算计,还刚好碰上一个姓裴的家伙,让他想不把裴煜和裴家联系起来都难。
“应该…没关系。”余勤通过调查来的线索作出判断,“他是西省人,出自山里一个只有几百人的小民族,提南族。他妈妈从小到大就没出过村,裴煜是意外怀上的野|种,没人知道他爸是谁。”
“直到他六岁,他妈带他来了江城。可能是为了读书方便才给他取了这个汉名。”
那的确和江城裴家八竿子打不着。
路凛洲不置可否,继续问:“那他妈,还有他其他的亲人呢?”
余勤了解路凛洲,疑心他是想通过家人控制裴煜。余勤不会质疑他的决定,此时却面露难色:“因为未婚先孕,家里人和他妈妈断绝了关系,村里人把他们母子视作荡|妇和野|种,对他们很不好,经常会打骂欺负他们。”
“他们母子二人一直相依为命。但是,他妈妈在他高二的时候去世了。”
路凛洲眼眸微沉,静默下去。
这样看来,裴煜可以说是孑然一身的孤儿,那自己那些威胁要杀了他全家的话,简直是再可笑不过的笑话。
燥气在胸腔里蔓延开,路凛洲想抬手抵住额头,可打上绷带的右臂不受他支配,一时间烦躁更盛。
“我还打听到了他妈妈的死因。路总,您要听吗?”
“说。”
“他们来江城后生活很拮据,但他妈长得漂亮,虽然带着个拖油瓶,追求者也不少,邻里都对他们有印象。”余勤说,“不过他妈没结婚,母子俩一直蜗居在危房里。”
“在裴煜初三的时候,他妈被查出了癌症。裴煜为了攒医药费一直在打工,甚至还想退学,他妈妈为了不拖累他……跳|楼了。”
路凛洲沉默许久,用陈述的语气说:“他把这件事也忘了吧。”
余勤点头:“是。”
在找出有足够说服力的原因之前,路凛洲实在无法相信失忆以及性格大变这些离奇的事。
路凛洲深深绞着眉,渐渐琢磨过来:“他是不是,因为忘记了这些糟心的事,所以才会性格改变?”
“医生说也有这种可能。”余勤回道,“我想…没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现在失忆只是让他变回去了。”
余勤的话一下勾起路凛洲那晚的回忆,比起失忆变傻,他更不信裴煜的本性会是这种天真的笨蛋,当即怒道:“滚。”
余勤对路凛洲没来由的怒火习以为常,悻悻地闭上嘴。
贴身服务路凛洲的人,无论是秘书、助理、司机或是保姆,都很少有能撑过三个月的。路凛洲脾气粗暴难伺候,不但嘴上不饶人,二话不说还会动手,压根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强壮或柔弱。
余勤年少时就是路凛洲的小跟班,曾经在家人病危时得到过路凛洲的资助,他一直很感激,现在又拿着不菲的工资,习惯了也能够忍耐路凛洲的脾气。
多年相处下来,他大多时候恭敬顺从,在要事上也敢直言不讳。
“路总。”犹豫片刻,余勤硬着头皮谏言,“现在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会被有心人传进老爷子耳里。盯着你的人是最多的,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你把别人打成傻子了,这……”
在狂风骤雨般的怒骂来临前,余勤的手机恰好响起,是安排在裴煜那边的保镖来电。等路凛洲点头同意,他才点下接听并外放。
夜色已深,裴煜唯恐作为Omega的路凛洲会遇到什么危险,电话一接通,立刻着急地问道:“你在路凛洲那吗?他睡了吗?他的手臂还好吗?我…可不可以过去见见他?”
路凛洲和余勤齐齐一愣。
余勤看向路凛洲,捂着话筒用眼神请示,心中震惊的情绪片刻不停。这算什么,被睡后主动献殷勤?但他居然敢直呼路总大名……
路凛洲的心情则大不相同。妈的,裴煜果然没傻。两人单独相处时一口一个老婆侮辱他,和余勤说话就知道叫名字了。
不过,路凛洲倒有几分好奇裴煜想做什么,大出余勤意料地点了头:“行,让他过来。”
在裴煜过来之前,余勤最后劝道:“路总,我看他也不想离开你,他这记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不如暂时把他留在身边观察监视?”
再顺便好好发泄一下,缓解躁郁的脾气。
路凛洲烦躁地别开眼,唇边肌肉紧绷,却不发一言。被上了这件事他谁也不能说,越想越气闷。
裴煜如愿来到路凛洲的房间,见他的衣服还好端端穿着,骨折的手臂也打上了绷带,稍稍放心。
路凛洲看眼余勤,说:“你们都出去。”
“是。”
裴煜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路凛洲。
路凛洲被他盯得头皮发麻,眉心越拧越深。
裴煜斟酌着措辞,缓缓开口:“你是Omega,要和其他Alpha保持距离。这个世界上的Alpha……除了我以外都不是好东西。”
路凛洲心想,嗯,把我艹了的好东西。这事越想越生气,现在也挽回不了,他暂且忍下,琢磨着再一次听到的Alpha和Omega,又好气又好笑地问:“医生有没有说你出现了臆想症?”
裴煜清楚穿书者的身份需要隐藏,否则容易被当成精神病或者入侵者抓起来。而在这个ABO世界,六种性别众所周知,他当然不会对着缺乏性别意识的路凛洲以外的任何人普及常识。
他自认为没有露出任何有关穿书的马脚,路凛洲为什么会问他有没有臆想症?
“老婆…?”
“妈的,闭嘴。”
裴煜微愣,大概猜到了路凛洲生气和说他出现臆想症的原因,可能是不满他叫“老婆”。
裴煜便耐心解释道:“虽然我们没有领证结婚,但你已经……”
久居上位者不怒也能自威,路凛洲周身的气场极具压迫感,然而裴煜好似毫无所觉,顶着刀刮般的目光走过去。
片刻后停下脚步,裴煜神情认真地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希望我们能努力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见路凛洲满眼的震惊和不解,裴煜伸出手去,希望他能尽快接受怀孕的事实。
路凛洲则因为愣神,猝不及防被旁人的手掌接近腰腹。但裴煜并无任何攻击的意图,只是礼貌而克制地,在他的腹肌上一触而过。
路凛洲皱眉,没从裴煜的神情里读出任何侮辱的意味,甚至诚挚非常。他一腔怒火无从发泄,只得问道:“什么孩子?”
“你是Omega,我是Alpha,我们成结了,所以你会怀孕。”裴煜不厌其烦地科普道,“你动作的时候要小心一点,容易伤到孩子。”
路凛洲:“……”
裴煜琢磨片刻,又抬起手,指向路凛洲拧成一团的眉心,虚虚地揉了揉空气。
路凛洲恍惚地看着眼前虚影晃动,耳边又响起裴煜温缓的声音:“还有,不要总是皱眉,情绪不好也会影响孩子发育的。”
小煜失忆前的性格是外冷内热再内冷,失忆后变成外热内冷,本质都一样。只是失忆之后性格里温柔单纯的那一面被放大了。
两人的mbti和星座:小煜是istj水瓶,路总是entj狮子。天生相爱相杀的一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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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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