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玄礼从营帐后偷偷溜了出去，一路狂奔至护城河前。

玄甲军为保家护国而生，自然扎营在护城河前。

应岚看着郑玄礼，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却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无奈，只好跟他一起跑了起来。

两人身着黑衣，郑玄礼还以黑纱覆面，本身就很扎眼。

又是从玄甲军大营偷偷溜出，更是别提有多少双眼睛看向他们。

马上，这伙水匪中便有人前来追杀他们二人。

郑玄礼拽着应岚，脚下生风，狠狠地跑了起来。

应岚只觉得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跳出嗓子眼来了。

郑玄礼跑了一阵，见那水匪竟不追了，索性放慢了速度，假装自己体力不支，诱他来抓。

果然，那水匪见状，立刻飞奔：“还不快快束手就擒？饶你们不死。”

郑玄礼冲应岚一笑：“可会凫水？”

应岚面部扭曲：“我会淹死的，郑玄礼！”

郑玄礼恍若未闻：“无妨，有我在。”

应岚心中暗道：不好，这家伙是真的会跳河的。

果不其然，郑玄礼冲着应岚眨了眨眼，一把抱住应岚跳入护城河中。

那水匪看到护城河浑浊不堪且深不见底，便也不再继续坚持，转身回到了玄甲军大营内。

此时玄甲军大营火光冲天，青绿两队人马早已撤离，留下的都是郑玄礼早早布置好的玄甲军精锐。

玄甲军假意不敌水匪，已然全部撤离，放出信号求人救援。

水匪中有一刀疤光头男子，身形肥壮，手持战斧道：“可有找到地形图？”

小卒回道：“属下无能，不从找到。”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密报说就在郑玄礼帐内，可有查探？”

“间使，自然是去看过了。墙上确实有痕迹，但已被人取走。”

刀疤男子道：“如此，当真是有趣极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树梢上的鸟儿纷纷飞走，间使抬头一瞥，立刻高声道：“听令，撤离玄甲军营帐。”

水匪们纷纷撤退，不再恋战。

应岚只觉得自己要憋死了，自下水后郑玄礼带着他游了许久。

应岚深知自己不通水性，也不敢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沉底喂鱼。

又潜了十几米，应岚渐渐体力不支，她抓住郑玄礼的黑纱，摇摇头。

示意郑玄礼自己要不行了。

郑玄礼没有半分犹豫，火速将应岚带上岸。

应岚坐在大石头上大口大口吐着水，面上还垂着几缕发丝，狼狈不堪。

郑玄礼走上前去，贴心地替应岚拍背：“现下不便多言。

等到了，你自会知晓。”

应岚咳得不行，闻言，双眼猩红看向郑玄礼，怒道：“到哪？”

“渠国。”郑玄礼掷地有声道。

应岚一听，咳得更厉害：“渠国？我不去！！！

且不说大徵到渠国要一路南下，过所文书你也都没有，怎么去？”

郑玄礼挑眉道：“堂堂正正的去。”

应岚内心鄙夷，暗自思量，现在逃跑应该也不行了，郑玄礼一定会比水匪先抓住我的。

算了，一会只要不跳河，渠国去便去吧。

也不知这郑玄礼打的什么算盘，现下竟还这么沉稳。

应岚抬眸对上郑玄礼的视线：“几日可到？”

“走水路，只需两日便可到渠国都城郢都。”

应岚点点头，央求道：“能不跳河吗？”

郑玄礼冷冷道：“不好说。”

应岚无奈，只好劝自己莫生气，生气伤身体。郑玄礼就是一块榆木疙瘩，不解人意是正常的。

二人沿着护城河一路南下，行至码头。

应岚只觉得自己体力不济，毕竟郑玄礼跨步实在是太大，小短腿根本没有可比性。

应岚一直在慢跑追赶，但还是和郑玄礼拉开了距离。

郑玄礼走了一会不见应岚跟上，转过身见应岚满脸通红的样子，也慢慢放下来步子，“若赶不上船，还需凫水。”

应岚听闻，立刻使劲浑身解数，追至郑玄礼身边。

郑玄礼点点头，表示满意。

郑玄礼带着应岚穿过一群胡商，来到一艘破旧的渔船前。

应岚看着眼前这艘散发着鱼腥味的小船，不禁皱了皱眉。

郑玄礼却没有半分犹豫，立刻跨上船板：“凫水和坐船，你选一个。”

应岚暗骂道：简直是变态！

说归说，应岚还是乖乖上船了。

应岚在一堆渔网中扒拉出来一个小小的地方，坐了下去：“这船真的能到渠国？”

郑玄礼点头。

应岚环顾四周，见船上只有他们二人，便继续问道：“可是，怎么没有艄公？”

郑玄礼抬手，指了指自己。

应岚面色一顿，咽下口水：“这样……能行吗？”

郑玄礼终于开口：“你若不愿，便自己来。”

此话一出，应岚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吭一声。

一轮圆月高悬天边，应岚伸手将船帘卷上去，探出半个脑袋赏月。

郑玄礼立在船头，撑桨划行。

应岚就这么看着他，不知船走了多久，只觉得月光越来越暗，她打了个哈欠：“郑玄礼，换我划吧，正好我醒醒神，有点困了。”

郑玄礼收起桨，“困了就睡。”

应岚见郑玄礼这么坚决，便不再多言，蠕动到船舱边，头靠着木板睡了过去。

郑玄礼站在船头，看应岚沉沉睡去后，又开始划船。

应岚察觉到有光，缓缓睁开眼，天边果然已经大亮。

她缓缓抻了个懒腰，四处去瞟郑玄礼的身影。

环绕一圈，不见郑玄礼，应岚急得高喊：“郑玄礼，你去哪了！”

郑玄礼闭眼侧坐在船尾小憩，闻言穿过船舱，走到应岚的身边：“在这。”

应岚舒了一口气，道：“幸好还在。”

郑玄礼只觉得想笑，偏过半个身子直视应岚的眼睛：“怕我跑了？”

应岚有一点无语，但很快便整理好表情：“我只是怕没人划船。”

郑玄礼不知道低头想些什么，眼见船即将要穿过一片芦苇丛，应岚忙道：“郑玄礼！你给我！看路！”

郑玄礼这才回神撑船，冷冷道：“过了这片芦苇丛，就到郢都了。”

应岚喜道：“这么快？不是说要两天吗？”

“雨季涨水，自然快。”

应岚颔首，起身抚平衣角的褶皱，向远处观望，果然看到一座城。

郑玄礼将船停在岸边，绑好船锚，大步跨下船。

他伸出胳膊，做出搀扶的姿势。

应岚的手很冰，贴近郑玄礼胳膊时，能感受到郑玄礼身上的热量。

应岚有些心安，原因无他，郑玄礼都在郢都，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论前方发生何事，应岚都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好，哪怕没人看好。

应岚颤颤巍巍的下了船，腰间的伞随着她的裙摆晃动着。

郑玄礼看着应岚的伞道：“取下来。”

应岚顺着郑玄礼的视线看去，以为他是嫌伞碍眼，忙伸手盖住伞：“不行，这里面有地形图。”

“我知道，你打开看看。”

应岚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地形图？我从未提过。”

郑玄礼道：“藏图时，我已看到了。”

应岚咬牙切齿道：“亏我还担心了那么久！好你个郑玄礼！如若我想不到拿地形图呢？”

“不可能。”

应岚已经快疯了，她瞪起双眸：“你料定我一定会拿。如果我没拿，你也一定会取走。”

郑玄礼不说话，仿佛是默认了。

应岚气道：“你可真是有脑子。”

“我确实有错，但事出紧急，恕我不能说。”

应岚不再理会，将伞中机关卸下，抽出地形图。

地形图完好无损，一点没湿。

应岚忍不住说道：“看吧，我做的伞就是好。”

郑玄礼赶紧接话示好道：“自然，全大徵只有你的伞最好。”

应岚听郑玄礼这么说，便也不那么气了，她将手中的地形图递到郑玄礼手中：“喏，看吧。”

郑玄礼接过地图，揭起背纸，一张用特质纸张制成的过所便掉了出来。

应岚睁大双眼，伸手捡起过所。

上面写道：细兰国烟花商客李旭，携妻子吕枝，烟花三十筒，往郢都交易，沿途关卡验放。

应岚喃喃道：“郑玄礼，这就是你说的光明正大的进去。”

郑玄礼摆弄着腰间的玉佩，问道：“有事？”

“当然有事！这上面怎么说我是你妻子？我不允许！”

“晚了”郑玄礼回道。

说罢，郑玄礼便拉着应岚往关卡前去。

应岚害怕露馅，使劲拽着郑玄礼。

郑玄礼彷佛知道应岚的心事，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前面有人接应，不用怕。”

应岚这才安下心来，挽上郑玄礼的胳膊。

果然，前面草堆旁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靠近他们。

郑玄礼拿出玉佩交给老者：“细兰商人携妻前来。”

老者闻言，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东西都装好了。”

郑玄礼伸手接过包袱：“多谢。”

郑玄礼将包袱中的衣物尽数拿出，把一件石榴裙拿给应岚，示意她穿上。

应岚接过裙子，看到上面镶嵌满了珍珠和蓝宝石，忍不住惊叹：“这么奢华。我从未穿过这样的裙子。”

郑玄礼正换着靛青色的短衣，听到这话后便回道：“细兰女子皆着珍珠裙。”

应岚“哦”一声，仔细摩挲着裙上的蓝宝石。

心里默默数着：十七，十八，十九……

要是这衣服能带回大徵就好了，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郑玄礼看到应岚那财迷的样子：“这衣服本就是你的。”

应岚听到这话，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嘴角浮起两个小小的梨涡：“多谢将军。”

郑玄礼道：“如今身处郢都，人前不可唤我将军。”

“那喊你什么？”

郑玄礼道：“敬之。”

应岚立刻道：“敬之，我好开心。”

过所内容参考吐鲁番出土的《唐开元廿年（732年）石染典过所》，文物现存于新疆□□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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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细兰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