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娜感觉脸热,臊得慌,又咽不下这口气,指着钟皈道:“你这孩子,怎么一回来就挑拨大人吵架?大哥跟我说起,我还不信。嫁出去那么多年,也没见你夫家半个人,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腌臜家庭,把你带得这么坏。”
“好了都少说一句,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尽让别人看笑话!”钟腾达背着手从卧室出来,颇有一家之主的威风。
他刚才才跟冷珠玉争吵过,邻镇的那套房子住的又是自己的相好,难免心虚。三个人说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的,眼看着妹妹要吃亏了,不得不出面。
冷珠玉跟钟皈早就不指望钟腾达什么了,也不想跟他再扯那些陈年老话,冷着脸去了客厅。钟秀娜还愤愤不平的:“大哥,你看大嫂跟娓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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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皈懒得听兄妹俩嘀咕,想回自己房间找几本书。结果一推开门,就惊呆了。
所有的柜子抽屉箱子盒子都被打开,她所有的衣服都被扔在地上,有的印满了脚印,有的被剪成碎条破块。书架里的书也都被扯到地上,撕得七零八落。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大姑家的双胞胎儿子。
“明明,亮亮,你们在干什么?”钟皈对着穿着鞋在她床上跳来跳去的两个小男孩皱起眉头。“不经过别人允许乱翻别人东西,还搞破坏,这是非常没有礼貌的。”
明明朝她吐吐舌头:“妈妈说这叫创造力,你这个赔钱货懂什么?”
亮亮踏着钟皈的玩具熊跳到地上,摊着手走到钟皈面前:“给我钱,我要买遥控车。”就要去翻钟皈的包。
钟皈把包挪开,严肃地看着他:“亮亮,你弄坏别人的东西,还跟人要钱,警察叔叔会来抓你的。”
“妈妈说了,警察是帮我们家的,我才不怕呢。”亮亮朝她翻白眼:“小气鬼,怪不得妈妈说你是赔钱货。”接着推开她,举着剪刀跑了出去。
钟皈沉着脸回到走廊,“大姑,你别急着跟我爸告状了,先管管你的宝贝儿子吧。”
钟秀娜看都不看,“我儿子怎么了,活蹦乱跳的多可爱。你这个当姐姐的应该多疼爱他们才对。”
钟皈吸了口气,微微一笑:“好的,大姑。”
走进卧室,两个小家伙正往高脚柜上爬,要去剪冷珠玉出嫁时从娘家带过来的两盆兰花。
冷珠玉从客厅看到了,连忙要过去阻止,差点没扭了脚。
钟皈扶住她,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钱包。“谁先跑到我这里,这五百块钱就是谁的。”
明明和亮亮欢呼着爬下来,争先恐后地奔到钟皈身边。
钟皈把钱举高,“谁听话,这钱就给谁。”
“钱是我的,快给我!”
“再不给我钱,叫警察来抓你!”
两个小家伙蹦着去够钱,不时踩到钟皈的脚,还伸手想挠她的脸。
钟皈后退几步,把钱举得更高。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地撕碎一张一百的。“都不听话,那谁也拿不到钱,我会把它们全部撕掉。”
两个小孩看她动真格的了,有点被唬住。
钟皈板着脸:“剪刀给我,转过身去,手背在身后。”
两个小孩乖乖照做,连自己妈妈走过来喊他们也不理。
钟皈拎起明明后脑勺上的小辫子,转头看了钟秀娜一眼,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打开剪刀又合起,咔嚓一声,小辫子伴着钟秀娜的尖叫声落地。“钟皈,你怎么能随便剪弟弟的辫子,这可是他的‘命辫’!要是以后他有个病灾的,你能担当吗?!”
钟皈指指地上被剪得稀碎的荷包:“我妈刚出生时身体弱,这个平安符是我外婆特意去庙里替她求的,里面有我妈的胎发,大师开了光、加了吉祥语,我妈一直放在枕边。现在平安符被你儿子毁了,以后我妈要是有个什么,他们是不是应该负责?”
“他们还是孩子,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再说你一个大学生,怎么这么封建迷信呢?”
“大姑说得在理。明明亮亮以后也是要读大学的,破除封建迷信,就得从小抓起。”
钟皈笑着,又拎起亮亮的小辫子。
钟秀娜瞪着眼冲过来,忙不迭地把两个儿子拉到门口。“你这丫头是废了,一点礼仪都没有,就是个神经病,迟早要被你婆家扫地出门。”
钟皈走过去:“这就不劳大姑费心了。大姑还是专心教养两个弟弟吧。下次再这样,可就不是剪个辫子那么简单的事了。”
钟秀娜见她晃晃剪刀,剪口指向明明肚子下方,立时白了脸。“大,大哥,我先走了。你家里的都是疯子,你也赶紧躲出去吧。”
说完就着急忙慌地拖着两个孩子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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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皈刚转过身,一道黑影就罩了下来。钟腾达重重地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暴跳如雷:“钟皈你行,你可以,得罪了我外面的兄弟,又来挑唆长辈不和,还怂恿你妈跟我离婚!你不把我弄成孤家寡人,你就不痛快是吧?我看我以前就是太惯着你了。再不好好管教,你都要骑到老子头上来了!”
说着又扬起巴掌。
“钟腾达你住手!你敢再动娓娓一下,我就跟你拼了!”冷珠玉举着菜刀从厨房里跑过来,眼睛通红:“我为什么要跟你离婚,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跟女儿有什么关系?你反倒要感谢她,这些年要不是为了她,我早跟你过不下去了!”
钟腾达悻悻地放下手。“两个疯子,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冷珠玉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处处跟他拌嘴,硬气得好像要把这么多年受的委屈都要讨回来似的。他还是得去跟妹妹好好商量,看怎么治她!离婚,也不是她有能耐提的,等晓云怀了儿子,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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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腾达这一巴掌重得很,钟皈感觉耳朵嗡嗡作响,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吸吸鼻子,好像有液体流了下来。
“哎呀珠玉,你家闺女怎么了?”楼上的邻居路过,吓了一跳。
冷珠玉正拿着冰袋准备给女儿敷脸,连忙走出来,一看钟皈鼻血直流,更加心疼了。
钟皈把被打的脸转向里侧,朝邻居笑道:“没事刘姨,我妈老给我做大鱼大肉的,太补了。”
刘姨是个大嘴巴,她要是知道点什么,不出两天就得传遍镇上。
冷珠玉小心翼翼地把冰袋贴到钟皈脸上,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傻孩子,你吓死妈了。他们什么作派,妈心里都明白。你犯不着跟他们打嘴仗,吃了这份实亏。”
“我不光打嘴仗,也动手了啊。妈你信不信,大姑以后都不敢轻易登门了。”钟皈擦着鼻血,严肃道:“你才吓死我了。怎么突然就提了,过后也没跟我说。”
“哪里突然,凭他钟腾达那大方劲,我一天能有好几个提的理由。”冷珠玉笑得讽刺:“那天又有人上门催债,我才知道他已经把这套房子抵押好几回了。我气得跟他大吵了一架,又问他邻镇那套房子的事,结果他却先跟我发火,说我多管闲事。”
钟皈动动眼珠,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妈,那房子是不是没有抵押?”
“没有。你爸暂时还没打那里的主意。”
“房产证呢?”
“只写了他的名字。”
钟皈嗯了声,神色更凝重。
冷珠玉摸摸她的头,“别担心,妈妈不傻。买房子的钱是他借的,如果没写我的名字,就不算夫妻共同财产。房子我没住过用过,债也不用我还。”
说完就让钟皈靠着沙发休息,继续做饭。等吃完中饭,她就带娓娓回山海,跟爸妈还有弟弟商量离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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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钟皈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外公外婆了。娘俩刚跨进大铁门,一个瘦削的中年女人就扶着外婆走了过来,嗓门高亢:“哎呀钟皈,终于舍得来看看外公外婆了。我还以为你嫁进了高门大户,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
“素丽,少说两句,你这尖嘴薄舌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冷周氏拍打了儿媳妇几下,慈祥地看向钟皈,抑制不住地欢喜:“娓娓,快来让外婆瞧瞧。”
钟皈喊了声“外婆”,又喊了声“舅妈”。杨素丽白了她一眼,还想说点什么,被婆婆一瞪,不服气地哼道:“我也就说了两句。”挤到冷珠玉身边,帮她拎行李去了。
冷周氏上上下下地把外孙女打量了遍,捧住她的脸:“总算上点肉了,红润润的,还有了笑样儿。。。这样才好看。”
外孙女虽然从上大学时候起就围着那个身份神秘的小子打转,都没空来看她,但女儿每次过来,手机里都会添几张她的新照片。冷周氏总觉得,外孙女那时候太瘦了,还忧愁得很,让人心疼得慌。
杨素丽眼尖,很快发现钟皈脸上的异样:“娓娓,你的脸怎么了?是不是你不小心说漏了嘴,你那神秘高贵的丈夫对你动手了?当年你妈不让你嫁,你偏不听。。。”
“是钟腾达,”冷珠玉平静地看向母亲和弟媳:“我跟他提离婚,他怕打官司的时候吃亏,没敢对我动手,就把火撒到娓娓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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