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明珩和晚霖便出门了,由于天色尚早,两人也不着急,逛去了峒临镇的早市,这才卯时早市上便有人出摊了,晚霖被馄饨的香气吸引,两人早就过了需要进食的阶段,平时吃不吃都行,但是食物的香气实在让晚霖难以拒绝,拉着明珩要了两碗馄饨。
晚霖一口一个馄饨,明珩只舀了两勺子就放下了,只观察周围。
晚霖问:“怎么不吃?”
明珩摇摇头,说:“尝不出什么滋味。”
晚霖看明珩一动未动的馄饨,默默的把碗拉过去,“不要浪费。”
吃完后,晚霖依旧很有兴致,拉了明珩转了一圈,两人估摸差不多快到辰时了,摆摊的也开始收摊,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往镇子南边山神庙走去,两人也顺着人流,一起去了。
两人过去的时候,山神庙前已经支好了一个高台,高台周围有几个守卫,台子上有一个的中年男人,拿着拂尘,长胡子,身量不高,道士的打扮却一脸的精明样,在高台上自称是山神的龙威使者。
“就是他啊。”晚霖倚着一颗歪脖子树,明珩站在她的身后,这棵树的叶子早就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杈上挂着雪霜,在阴云下更显湿冷。
歪脖子树跟高台之间有些距离,中间又隔着又许多镇民,但修道之人耳聪目明,高台上的动静,两人一个也落不下。
龙威使者先是在前面高台上叽叽喳喳歌颂山神功德,“两百年前山神大人通灵根出世,一直保佑世人,降下福泽!”
说罢,还掏出两个弹丸一样的东西,一手一个往地上一摔,两柱火焰冲天而起,发出巨啸隐隐好似龙身。
“这使者的肢体语言还挺丰富,一股骗子味。”晚霖凉凉说道,说罢转头去看明珩,只见明珩拧着眉,面色沉重的像要滴出水来。
“你感觉到了么,这个人身上…或者说他玩的这个把戏,”明珩低头看了晚霖一眼,悄声说:“有魔族的气息。”
晚霖感觉耳朵痒痒的,缩了缩脖子,有点想笑,但又因为明珩的话吃惊,从倚着的树上一下子站起来,说:“什么?怎么会,宗门不是在晋城驻守了弟子,峒临镇在晋城的巡护范围之内啊,晋城又不远,如有魔族,怎么会没有发觉……”
“我自‘覆日之灾’与魔尊一战,对魔族气息很是敏感。”明珩目光沉沉,跟着高台上的人移动。
晚霖皱眉:“那山神,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晚霖既也是七悬宗修士,当然知道“覆日之灾”,是魔尊出世的那一天,听闻魔尊封印就是在明珩和帝霖一行人试炼的地方,当年魔尊破破封印而出,明珩曾与魔尊大战一场,但当时明珩修未破大乘,哪怕斗的天地昏黄,太阳被遮蔽,最终也没能阻止魔尊再次出世,但明珩勇斗魔尊,保护了其他的弟子,也就是在“覆日之灾”后明珩得到了“珩光”这个封号。
两人正小声说着,却突然听到高台上龙威使者大喊:“吉时到,祭祀开始!供香火!”
只见先是往高台上摆了一个巨大香炉,镇上的人开始挤着上香,人人都想获得头香,祈祷山神最先保佑自己。
“贡祭品!”
上香完毕,家家户户又随着龙威使者的高喊,开始往高台上摆祭品,没多会,台子上就摆满了祭品,那龙威使者对香火,瓜果,猪羊的并不感兴趣,草草一记,但晚霖发现他对于奉上来的金银很是着重记录,目光贪婪。
等这些吃食和金钱都奉完以后,龙威使者甩了一下拂尘,继续道:“祈福舞!”
话音刚落,从山神庙涌出一些身着鬼怪服装的人,这些人身形佝偻,嘴里唱着奇怪的歌,身高参差不齐,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些人一边跳着奇怪的舞步,一边混到人群中,将一些人挑出来,簇拥到一起。
晚霖这才发现这些被区分出来的人们都拿着白色的灯笼,应该是被挑中侍奉山神的人,这时有个身量较高的人跳着鬼怪舞到两人面前来,明珩抓住晚霖的胳膊把她往自己身后推,好在那人掠过两人,没有停留,又回到前面去。
前面龙威使者已经在对那些被选出来的人进行祈福,手上泼洒圣水,嘴上念念有词:“侍奉山神是无上的功德……”
有些人还挺乐意,好像对自己能得山神青眼,带回金银势在必得,有些人还面露懵懂,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有些人明显不情愿被选中,已经哭了出来。
镇民们也开始念一些祝福词,祝福词念到最后,还是回转到自己身上,不外乎是希望山神可以长长久久保佑他们。
两人看了一上午,终于在晌午的时候,祭祀结束,两人跟着龙威使者转到山神庙的后方,看着他指挥守卫将贡品一箱一箱摞好,再将人们手中的白灯笼夺下来,把人们赶进一个大车厢里,龙威使者上前将厢门锁上。
这时那些全身包裹严实,跳祈福舞的人纷纷脱下鬼怪服,露出真面目,全部歪嘴斜眼,这个长手短脚,那个长脚短手的四不像,都是一些还不会化形的小魔。
龙威使者拂尘一扫,白灯笼中的火焰全部被挑出,聚成一团,所有的小魔纷纷跳入其中,火焰瞬间涨出数张狰狞鬼脸无声尖叫又收回,一路膨胀,胀成一条独角长身的巨兽。
龙威使者和守卫跳上另一个车厢,巨兽转头一声巨啸,气流将贡品和车厢冲离地面,兽身从下面穿过贡品和车厢,背在身上,直上云霄。
明珩见状匆匆回头对晚霖说:“我跟着去瞧瞧。”
晚霖拉出明珩:“我去,这个山神肯定和魔族有关系,而魔族谁不认识珩光君。”
明珩不同意:“不行,这趟怕是有危险。”
晚霖见巨兽渐远,急道:“来不及了,你相信我,我们还是峒临镇见。”说罢将明珩往后一拉,几个闪身追上巨兽,晚霖迎着风蹲在巨兽身上,抬手摸着车厢壁并不厚,一个闪身诀穿过厢壁。
车厢内人们正因为巨大的起伏而惊恐不已,乱成一团,而外面的那些没被选中的人们看着冲天而去的巨兽,全部都垂首跪拜,大声且虔诚:“山神大人!”
进了车厢,晚霖默默走到角落坐下,抱着膝盖摸手上的储物戒,戒指是黑色的,一点灵气也感觉不到,很不起眼,但里面存着雨霖铃。
巨兽摇摇晃晃飞了很久,最终停下的时候,晚霖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忽然厢门打开,来人正是龙威使者,使者向身后挥挥手,让守卫进去把所有人手都绑住,又笑眯眯的说:“各位不要害怕,把大家的手绑住,也是为了各位的安全。”
车厢里的人们再迟钝都感到了不对劲,不愿意捆手,开始有些反抗,那龙威使者也不是吃素的,但凡反抗的,龙威使者作势就要踹,晚霖手指轻点,只能悄悄施一个小法术,缓冲力道。
绑好后,守卫推搡着人们往外走,出去车厢,巨兽已经再次分化成小魔在旁边守着,人们刚被捆手又见这些四不像的魔物,接连受惊,顿时有人尖叫出声。
龙威使者摇摇头:“哎呀,哎呀,每次都是这样,这叫那叫的。”说罢高抬胳膊在头顶挥了拂尘,一阵烟雾从拂尘中飘出,受惊的人们顿时安静下来,呆愣愣的。
龙威使者满意点点头,道:“这才好嘛。”
龙威使者一向前走,人们便自动开始跟着走,晚霖混在人群里,也跟着往前走,没多时来到一个宫殿门口,高大气派的很,再往里走,地上铺着白玉砖,穹顶镶着一颗巨大夜明珠,光芒似明月一般柔和,又见夜明珠光芒下有一金漆雕龙宝座,坐上有一人,此人跷着腿,周围有很多侍女托盘侍候,好不自在。
龙威使者弯腰垂头,声音谄媚:“山神大人,今年峒临镇的贡品都带回来了。”
座上人应了一声:“嗯。”起身走来,愈往近来,愈是魔气扑面而来,丝毫不遮掩。
晚霖看清他的面孔,是个赤红色皮肤,粗眉大眼,额前还有两个小角,要说魔族里谁是红皮肤色,额前还有两个角的,那必然是赤魈。
晚霖看他一身锦衣,还用金线滚了边,但这不是他的真身,晚霖作为七悬宗的弟子,虽之前没有和他正面交过手,但也看过他的宗卷和画像,这幅样子只是他仿的人形罢了,倘若真身露出,这身华服得尽数撕裂,前额的角得顶出十数米。
赤魈一看到晚霖的脸,突然笑起来,“哎呦~”一声,“快给这位姑娘松绑,这么好看的姑娘怎么能绑着呢。”
那龙威使者闻声马上来到晚霖跟前把绳子解了,又一挥拂尘,给晚霖解了那让人呆愣的法术,殊不知那法术对晚霖根本没用,晚霖只好装出如梦初醒的懵懂样子。
龙威使者用拂尘压向晚霖肩膀:“这是山神大人,还不快给大人行礼。”
赤魈抬手止住拂尘,说:“哎,不用如此。”又热情的拉住晚霖的手,说:“姑娘叫什么名字?姑娘可定亲了?”
晚霖有点摸不透他要干什么,只顺着他说:“小女子名叫柳绿,尚未定亲呢。”
但又想着既然来了,就想着从赤魈身上套出点什么,便装出羞涩的样子,继续说:“您就是山神大人,今日一见果然高大威武。”
眼前女子羞涩娇弱的样子让赤魈眼前一亮,一瞬之间凶相在眼底闪过,说:“哈哈,多谢姑娘夸奖,我今日见了姑娘,也觉得姑娘十分貌美,看来我们十分投缘了!”
晚霖敏感的察觉到他眼里的凶相,晚霖对赤魈有些了解,这个邪魔不管是物还是人,只要是漂亮的,他都喜欢,都想据为己有,晚霖现下只继续装作娇羞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赤魈兴奋的盯着晚霖:“两情相悦的感情真是太难得了,还等什么?今日我们就成亲。”说罢直接摆手让两个侍女过来,吩咐道:“给柳绿姑娘带下去好好梳妆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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