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斓头昏欲涨之际,旁人的说话声混乱无序地在她的脑海中打着转,冷不丁被那句“复生还能从她体内挖出来”吓了个激灵。
那声音恶毒决绝,司徒斓心中警铃大作,看着身边渐渐围过来的修士们,个个眸含血热。
她试图向司徒珑寻找解救之法,只是看到对方十分难看的脸色后,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司徒家保不住她的。
这个事实像霜天来袭,打得司徒斓心头一片苍凉。
求生的本能破壳而出,她做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你做什么!”司徒珑不想缴械投降,正要继续迎敌,不料手中牵着的小姑娘突然摔开她,发狂似地朝着一个绝望的方向跑去。
百里家那碧眼女子率先发现端倪,“不好!她要跳崖!”
墨阳洞窟位于墨阳山最险峻的地方,一条崎岖的山道连接洞口。洞中还有另一个出口,不过是垂直峭壁,绝路一条。
此时,司徒斓就是冲着那另一个洞口跑去。
“快拦住她!”
几个阵营的人跳起身来,要去阻止。不料司徒斓在危险的驱使下,矫健如野兔,她兜来兜去,叫那些毫无配合的修士们撞的撞,歪的歪,一时间洞内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司徒珑吓了一跳,此女步伐快的不像话,大概率是复生的作用,竟是连她也追不上。
“你不许死!家主还需要你!”着急之下,她试图唤醒对方的家族责任感。
司徒斓听见了,那声音如雷贯耳,也叫人心碎一地。
假若复生在她体内还安然无恙,那么她相信即便是本家的人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她剖尸解体。即便取不出来,也会以其他各种各样的方式来让她生死不能自决,一切供奉于家主。
这想想都是觉得残酷的事情。
司徒斓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后悔过,自己是司徒家的人。从前嗟磨,此后傀儡,什么司徒家主高于一切,真是可笑!
怒意和恐惧混杂,更加让她加快了步伐。
在敞亮的洞口处,她飞身一跃,寒风凛冽地刮在她的脸上,底下万丈悬崖一望无尽。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那些怒骂惊声纷纷让呼啸的风声搅碎,听不清楚具体内容如何。
司徒斓的身体犹如秋天的落叶,晃晃悠悠地向下飘落,起初还有阳光照拂在她的脸上,映出昏迷后的短暂平静。随着悬崖深度越发向下,她渐渐让阴暗和潮湿包裹住了身躯。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时间在暗不见天光的崖底失去了计算的意义。
司徒斓苏醒过来时,自己正歪躺在一棵大树中,侧头还能瞥见有个鸟窝离自己不远,几只幼鸟瞪着眼睛看她,鸟喙上有一圈金色的纹路。
司徒斓小心翼翼地坐起身来,身上白色衣服被刮得破破烂烂,还沾上了不少污渍。然而身上却没有受伤的痕迹,心口的部位一股淡淡的暖意传递全身,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她眸光带喜,知道自己赌对了。
在墨阳洞窟那会儿,她误吞复生,并没有爆体身亡,反而治愈了她当时的伤势。这也说明复生确实是起死回生的功效。
司徒斓被围攻,迫不得已只能赌这复生还能继续救她,选择了跳崖脱险这一计策。
若是复生只能起一次作用,那只能说她命数已尽,无力回天。
但还好复生没让她失望,果不其然让她跳崖了也能毫发无伤。
司徒斓捂着心口,她依稀能感觉到复生的存在。似乎这灵宝并未被完全吸收,而是与她成了特殊的共生关系。
这种事情史无前例,司徒斓有些犯了难。
天生灵宝复生何其稀有,引无数修士前仆后继。然而怀璧其罪,司徒斓修为尚浅,带着这玩意儿属实是隐患无穷。
不说那些想要得到复生的人会如何追杀她,光是复生哪天会不会心血来潮炸了她这身体也未尝不叫人担忧。
她驱动灵力想把复生逼出身体,可灵力有去无回,复生竟会蚕食灵力,她察觉不对劲,立马停住了手,这才避免自己被吸干灵力。
复生仿佛有些不满灵力的断流,心口处传来一阵刺痛。司徒斓不禁皱了皱眉。
等顺了好一会儿气,她才恢复正常。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吧。
司徒斓叹了口气,她环顾四周,这里的环境可以说是非常不宜人生存,诡异形状的草木生得密集粗壮,鸟兽更是眸含凶光,不似凡鸟。
由于没有日光照耀,这里昏暗阴湿,若非还有一些萤石间隔分散,发出微弱光芒,不然几乎难以视物。
离她很近的鸟窝里,那几只幼鸟突然引颈向上,大张开嘴巴,如蛇信子般分叉的鸟舌鲜红得像要滴血。
司徒斓还没分析出它们想要干嘛,一阵疾风猛地从她背后袭来,她连忙俯身扒住粗壮的树枝,这才没有摔落到地面。
然而,这并不是松懈的时候。
她能感受到有什么巨型之物停在了她和鸟窝之间,巨大的威压让她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一只高阶的灵兽。
她有些颤抖地吞了一口唾液,俯低的头颅稍稍抬起试探的视线。
一双比她脸还大的鸟爪扣在枝干上,还沾着些许恶臭的兽血。
难不成是那些幼鸟的家人回来了?
司徒斓的猜测,在她大着胆子继续观察那灵兽全貌时得到了证实。
一样狠毒的眸光,一样特殊的鸟喙纹路,一样的金白羽毛。
就在一人一鸟对上视线的时刻,那大金鸟也发现了一丝端倪。
这个半死不活的东西醒了。
司徒斓被盯得浑身僵住,她今年才十七岁,按照规矩是不可以与灵兽签定契约的。因而,她对于如何与灵兽相处一窍不通,更不用说是这种未知的高阶灵兽。
有复生在,她倒是不怕这大金鸟打伤她,反正应该都能复原。但要是它将她当做食物分食掉,就算是复生,应该也无能无力吧。
她默默比划了一下大金鸟的嘴巴,吞下一个她根本不是难事。
怎么办?
当然是逃为上策!
司徒斓管不了太多,立马翻身跳下树。
“嗷——”大金鸟发出奇怪的兽鸣。
离地面不到一臂距离的时候,司徒斓的身体滞空了。
大金鸟展翅带起的风扫起尘土落叶无数,司徒斓被呛得连连咳嗽。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大金鸟重新带回到大树上去了。
鸟爪锋利过刀,剜下她身体上的肉,雨露均沾地喂食给幼鸟们。
司徒斓痛得直接嚎叫,冷汗直流,眼白爆起细密痛苦的血丝。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衣服为何会破破烂烂的了,那些褐色的污渍也不是泥土污垢,根本就是暗沉凝结的血迹!
难怪那些幼鸟用那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感情是在看储备粮啊!
心口复生感应到这具承载着它的身体出现了伤口,便开始自我疗愈。
司徒斓捂着腰间的血洞,能感觉到底下正在一点点复原。
大金鸟压着她的腿,不让她动弹,看起来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司徒斓和大金鸟对视良久,对方并没有再下口的意思。
还挺懂得循环利用的道理!司徒斓表示自己被一只鸟的灵智给惊到了。
“嗝~”小幼鸟们吃饱了,发出了满足的打嗝声。
它们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大金鸟,呼唤她靠近以便亲昵撒娇。
大金鸟看着爪下的人,歪了歪脑袋,随后嘴巴叼过旁边垂下的树藤,把司徒斓缠了缠。见对方无法脱离后便安心和幼崽们窝在一块。
司徒斓叫苦不迭,这样子岂不是日日要受剜肉之痛?
不对!她还没有完全辟谷,虽比常人更能忍耐饥饿,出门时也有吃下辟谷丹加持,但再撑些时日估计也得直接饿死了吧。复生能管这档子事吗?起死回生真的适用于这种情况吗?
想到才从墨阳危机中脱困,今又遭灵兽挟持当做盘中餐,她险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还好她从小就吃过不少苦,咬咬牙还能坚持挣扎。
司徒斓试图动用灵力割断身上树藤,但复生嗅见味儿便开始掠夺灵力,导致她无法使出灵力。
大金鸟注意到她的动静,一翅膀呼了过来,直接打得她眼冒金花。
司徒斓咳了一口血出来,敢怒而不敢言,只好暂时忍辱负重,另想法子脱身。
大概过了一段时间,大金鸟和幼崽们陷入了睡梦中,闭上眼睛的它们少了几分狰狞恐怖。
司徒斓一边用指甲悄悄磨着树藤,一边暗中观察着大金鸟那边。只要对方一有动静,她就立马停手。
磨了好久好久,树藤才豁开一个小小的缺口,但她的手指早就磨得血肉模糊。
即便复生能替她疗伤,太过频繁也让复生感到疲累,疗愈的速度渐渐变缓。而也许是共生的缘故,连带着司徒斓也有些乏累。
她粗喘一口气,大金鸟闻声稍微睁开一眼缝,司徒斓立马吓得闭上眼睛装睡。
大金鸟没有发现端倪,司徒斓也在疲劳下真的睡意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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