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骆雁声出指封住了俞映华周身大穴,免得她再兴事端。
但此举却被墨菊误以为是他要对主人不利,于是她大喊着“不要”从后面冲上来,直到看清骆雁声只是点穴后才瘫软下来,泪水也随之滚出。
“主人……她不是坏人,不要杀她。”墨菊低低重复着,乐青澜俯身扶她起来,同时在她耳边说道:“我知道,她的初心不坏。你对她这样在意,之前定然是受了她的好处。”
“你不知道……”墨菊虚弱地摇着头,“没有主人,这里的许多姑娘,连带我在内,都会无家可归,任人揉搓,哪里会有……”
“如果你们真的是为了帮天底下受苦的女子,那为什么不顾我们的意愿,非要要强迫我们?”离她不远的柳英听到了,开口发问。
墨菊噎住,耳中充斥着她的声音:“这里的女子,被迫和自己的父母子女分离,又怕一个不小心被你们被责罚,活得胆战心惊不说,就连哭泣也都得背着人。这种日子,真的是你们所说的‘好日子’吗?”
乐青澜接上她的话,也对墨菊道:“她所做之事自然不是全无价值,但是掳掠人口、强迫奴役绝对不行。那些被强行抓来的人有多可怜、那些见不到父母子女的女子有多痛苦,你管着庄子里的事,难道对此一概无知无闻吗?”
墨菊沉默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可是主人不喜欢听到她们的抱怨,更见不得她们哭,说这都是心智软弱不堪大用的表现……
“我们不会杀她,只是想纠正她的所为。等该放的人放了,你们大可以一一征询那些女子的意愿,如果愿意留在这里当值或是挣钱,我们肯定不会阻拦。可要是人家不愿意,你们也不要强求。”
乐青澜说完这话就放开了她,有些事她需要自己想。
骆雁声马上去庄中寻找能够解毒的药草,柳英则带着韩仲昌和陆文渊分赴各院去查看情况,说明原委。
骆雁声离开前留下了治伤的药,乐青澜和紫璇自去裹伤,墨菊也拿了一些去帮俞映华,她只是不能动,但神志是清醒的,可无论墨菊说什么,她都毫无回应。
被紫璇银针击中、当前仍旧昏迷的十来名女子刚被墨菊招呼人抬走,就看到芦花带着三个孩子跑了进来。
大女儿金花儿只有十岁,一双红扑扑的脸蛋极为讨喜,两只手分别牵着两个年纪更小的妹妹,嘱咐她们小心跨过门槛。芦花跟在后面,一脸幸福地望着三个孩子的背影。
“庄中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乐青澜一见芦花便问。
“放心吧!”芦花的笑容直达心底,“我们私下里传递了消息,姐妹们知道有人会来救她们,都安静地蹲在自己的住处,等你们的好消息呢!”
“你们之中可有中毒的?”乐青澜又想起一事。
“也有几个,我在来的路上看见了韩相公,把这事告诉他了,他会留意询问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乐青澜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紫璇看着她紧绷的眉头慢慢舒展,也跟着露出一点儿笑意。
金花儿领着两个妹妹上前,仔细地瞧了瞧乐青澜和紫璇,然后天真地说:“你们就是刚才墙那边的姐姐?好年轻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乐青澜心情大好,冲金花儿眨着眼睛。
“以为是两个很凶很老的姑娘呢!”
金花儿童言无忌,倒弄得芦花不好意思,忙用手拍了她一下,教她不可胡说。
乐青澜却觉得有趣,把金花儿拉近一些:“谁知道呢,可能再过个二三十年,我真就变成了一个很凶很老的姑娘啦。”说完还哈哈大笑。
金花儿看她笑得开心,也丢掉拘束,越发大胆提问:“刚才那么多姐姐,都是你们俩打倒的吗?”
“对呀,厉不厉害?”仍是乐青澜笑道,紫璇在一旁兴味盎然地听着。
“厉害!”金花兴奋地叫道,“我也想变成厉害的人,以后就能保护妈妈还有妹妹了。”她还不知道亲父已死的事情,但是在她的印象里,爹对娘不好,是以要保护的人之中并没有包含他。
“好啊,等咱们出去了,我教你练武好不好?”
“练武?‘武’是什么?”金花儿问道。
“武功、功夫,学会了它,你就可以变得强大,可以保护自己的所爱之人,你要不要学?”
“要!”金花答得极为响亮,身边的两个妹妹不明就里,但因为看到姐姐开心,也学着她喊着“要!要!”
芦花瞧着,笑得合不拢嘴,同时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墨菊安安静静地看着这温馨一幕,若有所思,末了又去瞧俞映华,她仍旧闭目入定,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金花儿又说起柳梦,得意洋洋地告诉大家她是如何略施小计,绊倒了教习姐姐把她绑起来,又是如何教训院中的孩子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绝对不能乱跑的。
“柳梦姐姐比教习姐姐还要凶呢!孩子们没一个敢动的,就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定定站着。要不是娘过来把我们带出去,我肯定还在那块儿罚站呢!”金花儿吐吐舌头、又拍拍胸脯,仿佛还心有余悸,把乐青澜和墨菊都逗笑了。墨菊也微不可察地动了动嘴角。
“柳梦使了什么计策,你给我们详细说说。”乐青澜喜欢听她说话,便故意引得她多说一些。
“你们去救人了,柳梦姐姐说我们也不能闲着,就和我商量……”
底下的话还没出口,院外就隐隐传来嘈杂的声响。紧接着,柳英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还有一道擦伤。
乐青澜随即起身,忙问“怎么了”,过去查看她的伤。
“人!男人!”柳英气喘吁吁,艰难地组织着语言:“被抓来的那些男人,现下闯到各个院子里,见了值钱的就抢,谁敢多问一句就要杀人。他们还……还……”
“还有什么?”
“还欺负女孩子!”
乐青澜闻言暴起,若不是被紫璇一把扯住,她立即就要冲出去。
“韩大哥和陆大哥呢?”紫璇问柳英。
“他们在救人。还有另一拨人,好像是昨天被抓来的,他们中有人认得韩大哥,这些人帮着他们一起对付坏人呢。陆大哥叫我赶紧给你们送信来。”
“那些人到门口了?”
“嗯!马上就来。我生怕跑不过他们,被捉了去……”坚强如柳英,面对这种阵势也不禁吓出了眼泪。
“不可能!”主座之上,俞映华终于睁开眼睛,大喝道,“有雪梅看着,有毒药束缚,他们怎么会不听指令,随意抢掠?!”
“真没想到,庄主竟然这样信任我们。”
院中闯进来一大队人马,当先的居然是碧荷。
俞映华大惊,想从座上起来却不能够,只能大喊:“你怎么在这?!雪梅和丹萍她们呢?”
雪梅同样是俞映华心腹,她的出现让紫璇和乐青澜吃了一惊,还以为她得了墨菊的消息带着人来反攻。可听她和俞映华的对话似乎又并非如此,便狐疑地相互对望了一眼,暂且按兵不动。
墨菊也嗅到不对,惊恐地去看俞映华。
碧荷用中指一下一下弹着手中的剑,笑道:“我亲爱的主人,你口中听话的雪梅已经放了所有的俘虏,现在他们只听我的号令。”
“你要反叛。”俞映华鼻息猛地粗重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没错!”碧荷笑得甚是放肆,“我告诉他们,如果他们配合我夺下这个庄子,我就可以把真的解药给他们,给他们彻彻底底地解了毒,还他们自由。”
“你真的会给吗?”
“哈哈哈哈,主人啊主人,我的一切手段做派可都是承袭自你,要是你,你会真的给他们解药,让他们自由来去吗?”
“当然不会。”俞映华也笑了,只是笑得极其狰狞。
“对嘛,不承诺一点儿好处,那些垃圾怎么会为你卖命呢?不过,好处一定不能给多了,还得留一点,让他们不得不继续为你所用才是最佳的买卖。这可都是你教给我的呀。”
“我教给你这些,可不是让你用来对付我的。”
“为何不可?”碧荷突然变脸,“你能做主人,让人往东他就不敢往西,我也能!我还能做得比你更好!”
“原来是看上我的权力了。”俞映华眯起眼睛,眉宇间全是对叛徒的愤恨。
“睥睨左右的权势谁不想要?外面那些酒庄、茶铺、工坊,哪一样不是被我搞得井井有条、蒸蒸日上。凭什么你就可以稳居中央,坐收渔利,我却得在外饱历风霜、谄媚赔笑?!”
对于她的不平和质问,俞映华并不理会,而是问道:“雪梅竟然肯听你的?你用了什么手段,是收买还是威逼?”
“哼!恐怕你早就忘了吧,雪梅的爹娘可是你亲手处死的。你自以为救她于水火之间,却从来不知道她对你其实有切齿的仇恨。这样的人,比起威逼利诱,打感情牌更有用一些。”碧荷上前几步,“怎么样?你没教我的,我也会。”
“你想要什么?庄主的位子?我可以给你。”俞映华咬牙说道。
“不,你必须死。”碧荷恶狠狠地回道。
俞映华脸上浮起轻蔑:“原来也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草包!怎么?怕我随便动动手指就能颠覆掉你费尽心思谋划的叛局,重新夺回我的权力?”
碧荷被她戳破心思,恼羞成怒,提剑上前准备斩落,墨菊斜刺里冲过来来替俞映华挡下一剑,身子重重地砸向地面。
芦花的三个孩子亲眼看着她鲜血喷出,纷纷吓得大叫,年纪最小的一个一边哭一边想要跑出屋子。正好落在碧荷可及的范围内,碧荷气急败坏,抬高手臂准备从孩子头上劈下。芦花慌忙撇下死死抱住自己的两个孩子,扑倒小女儿身上,乐青澜见状也飞身来救。
幸好她来的及时,碧荷被她手中的铁钩划伤,本能地跌倒,但芦花背上已被她砍了很深的一道伤口,金花放开另一个妹妹的手,完全将恐惧抛诸脑后,挥着小拳头要去捶打碧荷。
几乎与此同时,俞映华从座上跃起,按动了椅背上的什么地方,地面裂开一个口子,紧接着她便跳了进去。另一边碧荷也已踢开了金花儿,乐青澜追上去,与她斗在了一起。紫璇无暇细想,在洞口关闭之前也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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