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王三山也没有坐以待毙。瑾瑜向他传话说紫璇会想办法救他之后,他便越发“配合”起魏菘泽制药的要求。
先是,温叔以他分析出的迷药成分,尝试制了几次,都不太成功。又来请教王三山,王三山趁势指出,炼制药物除了配方和手段,药炉的温度、添加药材的时机、手法等等细节皆需有经验的人守在一旁。还讽刺他找的制毒师傅水平低,领会不了他给的方子的真谛,这才炼不出来。
温叔无奈,征询过魏菘泽的意见之后,不得不将王三山从牢里接了出来,让他和章煦亲自负责药物的炼制。
王三山趁热打铁,还要求温叔找人来医治章煦的腿,务必让他能恢复到行走自如的状态。此时已到了毒药炼制最关键的阶段,温叔不敢开罪于他,立刻应承下来。
桑大夫来过两次,用汤药辅之以针灸之法为章煦治疗,收效不佳。王三山便发了脾气,让温叔再送好的大夫来,否则他不会再为他们办事,大不了就是他们师徒俩一起死在这里便了。
之前派桑大夫前去,正是在苏茂霖外出的时节,并非温叔有意。苏茂霖一回来,温叔便向他说明了庄中有个紧要的人需请他去看。
苏茂霖瞧了章煦的伤势,摇头道:“这伤有些时日了,骨头接的虽好,但下三焦的经脉受阻,这才导致跛足。如果桑大夫看了都没有什么办法,我就更加不知道该怎么对症下药了。还需得医道更加高明之人来瞧才行。”
他这样说,便是要请骆雁声来的意思。温叔只好舔着脸去求骆雁声,好在他虽然冷谈,但对病者却格外宽容,但凡是找上门的从不拒绝,温叔没费多少口舌就请动了他。
于是,原本只是想和瑾瑜口中那位潜伏在魏菘泽身边的苏明启亲子见一面的王三山,最终居然等来了这位多年未见的后生。
见到骆雁声,王三山没能掩盖住一瞬间的惊讶,被同来的温叔看在了眼里。
相反,骆雁声非常镇定,立刻上前行礼,口称:“晚辈骆不孤,见过王老前辈。此间主人请我来看一个病患,没想到竟会是王老前辈。”
王三山随即反应过来,夸张地吹着山羊胡子:“你小子,这么些年跑哪去了?”
“晚辈不惯于庶务,便躲到老家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温叔意外于两人竟然相识,探询的眼神立刻落到了骆雁声身上:“原来神医还认识王老前辈?”
“年少时我随师父上三清山采药,和王老前辈有一面之缘。王老前辈于各种草木的药理极为熟悉,令晚辈获益不少。算起来这已经是三十年多前的事情了,一晃半生,王老前辈竟然还如此硬朗,真是令晚辈欣喜。”
“硬朗什么!老了老了还过不了几天消停日子,一把老骨头任人磋磨。”
温叔赶忙咳嗽一声,在他说出旁的之前打断他:“我家老爷请王老前辈来有要事相商。也怪我办事不够牢靠,竟没有提前考虑到王老前辈年事已高,经不起舟车劳顿这件事。”
他这样说,算是把王三山刚刚所说的话圆了回去。王三山哼了一声,不再埋怨,而是指着坐在一旁的章煦:“骆家小子,我没病,不用你治,他的腿有问题,你快去给他瞧瞧。”
骆雁声在他面前很是恭顺,立刻听话地挪至章煦身侧。
“这腿之前被人打断过,还是不超过三个月新伤。”骆雁声边看边说。
温叔略微尴尬,不敢应声。王三山坐在对侧的椅子上,少不了要白他一眼。
“不过断骨已经接上了,如今的问题似乎源自于养伤的时候不够仔细,以至于气血瘀滞于下三焦,落下了病根。想必你走路有些不便,我说的不错吧?”骆雁声问章珣。
章煦点头,佩服他眼光毒辣,只看了几眼就把他受伤的情形说得**不离十。
温叔听他和桑大夫及苏茂霖说得大差不差,担心骆雁声也会束手无策,随即问道:“那如今还治得了吗?”
“有些难,不过我可以试一试针灸推拿之法,或许能把病根去上个五六分,这样这位小哥跛足的症状便可减轻不少,日后好好保养也就是了。”
温叔点头:“如此甚好,不知神医需要我等作何准备?”
“最要紧的,是让这位小哥好生休养,少活动,同时绝不能在阴湿之处久待。”
至于饮食上的禁忌、所用的药材、物品等,骆雁声详详细细地开列了一个方子,让温叔办来。
温叔刚领着骆雁声和苏茂霖从王三山所住的别院出来,魏若琛的小厮便急匆匆赶到,说少爷在花园散心时突感心口疼痛,求神医赶紧过去瞧一瞧。
众人随小厮到达花园时,魏若琛好端端地安坐在轮椅上,并无病容,而且噙着盈盈笑意,正在看紫璇舞剑。
紫璇放弃抵抗时,已将那把双股剑交了出去,但她现在已有了逃跑的计划,不能没有武器。她便先以寒症新愈,需要锻炼以恢复体力为名获得了在花园自由活动的权力。继而哄骗魏若琛,自己新得了一套剑法,刚学了几招,被关在这里煞是无趣,极其想要练剑,魏若琛便求父亲将紫璇的佩剑送还给她。
如此,紫璇每日会和魏若琛在花园里呆上一两个时辰,她以练剑为名仔细观察着花园附近的布防状况。而魏若琛身体很差,在紫璇的陪伴下最多能走上半个时辰,其余时候就会晒着太阳欣赏紫璇的剑法。
紫璇的内力精进不少,但此刻身在狼窝,显得武功高强只会增加敌人的防备,故而她在练剑时只出招式,不用内力,轻飘飘的如同跳舞一般。魏若琛不懂武术,看到这些只觉得极美,虽然少了和紫璇说话的时间,他也不觉得无聊。
更可况,自从可以练武后紫璇的气色和心情都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看到她如此,魏若琛的病势仿佛也跟着缓和了下来,不像之前那般虚弱。突然之间,他明白了齐雅雯所说的话,看到她好,自己能也生出欢喜。
只可惜,父亲不同意放走紫璇,把剑要回来,已经是他能够为她做的最大的事了。
前一日,他和紫璇说起宅中新来了一位姓“骆”的神医,医术高明,他的身体已然好了些许,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疗愈自己的心疾。这番话牵动了紫璇的心弦,她便也提起自己寒症难愈,必当早逝的事情,魏若琛便有意让神医给紫璇也来瞧瞧。
谁知温叔并不同意,至于理由则支支吾吾,说什么神医远来,光救他已经耗费了不少心力,再让他瞧另外的重症不合时宜。
无奈之下魏若琛才动了先斩后奏的心思,故意在每日和紫璇独处的时候,假作不舒服,让小厮即刻去寻骆神医。温叔见到如此景象,自然明白魏若琛在耍什么把戏。只是如今再去阻拦必然显得刻意,且毫无用处,只能默默退后,仔细留意着骆雁声和紫璇的反应。
骆雁声装作不明就里,还真以为魏若琛有什么不愈,抓起他的手腕便要摸脉。魏若琛却将手抽回笼在袖中,向骆雁声道:“多谢神医,我没事。”
骆雁声将手背起,神情透出不耐烦:“那你差人唤我来做什么?”
“这位姑娘宿有寒症,离上一次发病才过去十天,这一向也总是不舒服,能不能麻烦您也给她看一看?”
骆雁声这才发觉他的身后还有一个女子,他先瞧了一眼紫璇的面容,然后道:“泛白的脸色上又透出潮红,额上还有薄汗,有些寒症发烧的样子。”
其实,紫璇只是因为刚练完剑,身上气血涌动,这才额头出汗、双颊泛红。
骆雁声又让她伸出手来。前番在贺家时,为了内力冲突的症状,他给紫璇诊过一次脉,可仅仅过去四个多月,她的脉象竟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骆雁声不由得吃了一惊,只是此刻却不能发问,而是假装点头道:“的确是阴盛阳虚之相,且迁延多年,这病不易治啊。”
紫璇闻言将手收回,低着头,声音有些落寞:“劳神医费心了,魏公子说您医道高,我便起了贪念,想着或许……没关系,我这样也挺好的。”
“寒症迁延得越久,越容易沉疴难起。你的病想治好不容易,但缓解缓解症状让人好受一些并不难。我话都还没说完,你还是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干什么这么灰心?”骆雁声轻斥道。
紫璇这才有了点欣喜的意思:“神医的意思是,还有救?”
“不好说,我尽力一试。”
紫璇刚要拜谢,骆雁声又道:“像你这样每日活动活动筋骨,发发汗,对寒症就很有好处。魏公子也要这样多动一动。”
魏若琛立刻答应。
“姑娘的病状我知道了,过后开个方子给你,你先吃几贴试试。三日之后我再来给你诊一次脉,再看下一步要怎样办,如何?”
紫璇不答话,魏若琛用眼睛觑着温叔。
温叔被他看得尴尬,马上道:“神医开出方子来交给在下便可,我让下人一并去开。至于复诊的事,在下也会安排妥当。”
魏若琛满意极了,飞了一个笑眼给紫璇。
骆雁声点了点头,转身邀上一直没有出声的苏茂霖,出了花园。温叔最后看了一眼喜笑颜开正和魏若琛说话的紫璇,立刻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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