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之中,江珺翊飞快地与紫璇商议,自己去寻紫瑛,紫璇则带着其余人继续南向,最终至含山秋山居回合。
阮云飞熟悉周围地形,领着大家兜兜转转,尽量在僻静荒野行走,时而向西时而向南,一路并无遇到追兵。几日后路遇山间小溪,正好众人口渴,便在此处取水休息。潘睿自那晚后便痴痴呆呆的,想来是父亲的死亡给他的打击甚大。此刻被紫璇放松后就跌坐在一块石头上,一句话都没有,阮云飞汲了水给他送去,顺便在他耳边说些安抚的话。
化装多日,瑾瑜这才有机会洗去面上的各种遮盖,恢复本来面目。神清气爽后,他突然想起一事,慌忙对紫璇道:“解药!你还没给潘尚怀的那几个弟子们解药呢!”
原来,在阮云飞师弟的小院内,紫璇为了胁迫潘尚怀的弟子合作,让其带阮云飞已死的假消息回彭城派,便给他们喂了毒药。但他们逃出来时过于匆忙,没有机会把解药给他们。
哪知紫璇听后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阮云飞则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阮姐姐不知道,你难道认不出来?”紫璇反向瑾瑜问道。
“我?”略想了想,瑾瑜自己也笑了起来,“原来你给他们吃的是补药。”
“此药炼制不易,甚是名贵,也真是便宜了他们。而且一下子吃掉了那么多,回去我肯定要挨骂。”
瑾瑜正想问“谁会骂你”,却被阮云飞抢在前面:“那你用在夏中宇身上的暗器呢?可有毒吗?”
紫璇又笑了:“当然不是,我可不敢毒死他。针上只不过涂了些麻药,射中敌人穴位便能够让其身体麻痹,动弹不得。”
“麻药?”瑾瑜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东西,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来。
“它只会让敌人麻痹一个时辰,使其无法行动,之后便可恢复,害不了性命的。”
瑾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阮云飞又问:“这几天妹妹只是说向南,却没告诉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紫璇微微正色:“阮姐姐如今是回不得彭城派了,但尚有几位弟子以及幼子在身边,再者陆大哥也受了伤,眼下必须得给你们找个安身之地才是。”
阮云飞心头一热,听她继续说道:“急切间没有更好的去处,向南往含山县,那里有一位我的长辈,虽然严厉些,但是心地甚好,一定肯接济你们。何况那里地方又大,房舍齐全,姐姐带着孩子和诸位弟子们住几个月完全没问题。”
阮云飞紧紧攥住她的手:“紫璇妹妹,谢谢你!”
她如此激动,反叫紫璇觉得窘迫:“没有什么,这也是师兄的意思。”
“那江公子和紫瑛姑娘也是往那里去了?”瑾瑜插言。
“当然,师兄会护送他们上山,估计要比我们早到一些。”
阮云飞少不得再次感叹:“江公子和紫璇妹妹有心了。”
“姐姐落难,我们帮一帮也是应该的。”
“你们几次三番地助我,这份情我当铭记在心。”
“你我既然认了姐妹,我怎么能对你的事袖手旁观?”
“你帮的不只是我,还是彭城派。你们如此舍身忘死地助我脱困,又怎么会是倪家庄口中的奸恶之徒呢。待我见到文门主,必要好好谢谢他。”
紫璇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休息已毕,众人继续向南进发,终于在两日后到达一处山脚。初夏的清晨尚带有一丝凉意,众人虽然疲惫不堪,但想到已经离目的地不远,仍坚持着向上攀登。
突然远处传来什么声音,三枚圆溜溜的物事从空中疾速飞来,阮云飞走在最前面,好不容易纵身避过,再定睛往地上一看,那圆圆的东西竟然是棋子,而且那棋子在日头底下隐隐透出光泽,显然不是普通材质。
不待她细想,又有几枚棋子射来,来势甚急,破空之声不绝于耳。阮云飞忙抽出手中宝剑欲档。哪知剑未拿出,一枚棋子正中她手腕,拿剑的手登时松了。
紫璇和瑾瑜已发现不对,急忙从后面抢上,瑾瑜速度稍快,俯身抄起下落的剑,顺势抽出往地上一撑,身子便正了过来。继而用剑挡格,阻住了几枚棋子。但那棋子上附着的力道甚大,仅仅只是碰了一下,瑾瑜便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情急之下他将剑随意挥舞,既找回了平衡,也削断了迎面而来的几枚棋子。
瑾瑜刚刚站稳,棋子再至。紫璇抢在他身前,两手上下飞舞,瞬时间已经抓了六枚棋子在手。她面露喜色,朝山上大叫:“谭叔叔,是我!”
山路往上,便有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现身。他认出当先之人,便把已经在手的棋子往怀里一揣,一个跟头从上面翻了下来,顺手捡起最先的三枚旗子揣进怀中,动作一气呵成,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青衣男子喜笑颜开,一把扯住紫璇:“璇儿!你可回来了。”
紫璇微露笑意,尚未说话,阮云飞已经上前行礼:“如此厉害的暗器功夫,必然是‘百步穿杨’谭修明谭前辈了,晚辈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谭修明在武林中有些名声,一向最喜欢听别人恭维他。他隐居在此,无形中失去了许多被人拍马屁的机会,一听到阮云飞不用介绍就能说出自己的名号来,立马撇下紫璇,笑嘻嘻得看着阮云飞:“这个女娃娃,年纪轻轻,没想到还挺有见识。”
紫璇忙向他介绍:“这位是彭城派掌门阮云飞。”
阮云飞也正式向他施礼问候:“谭前辈好。”又笑着说,“我比紫璇妹妹大了十来岁,前辈却说我还年轻,当真是羞煞我了。”
紫璇又要介绍瑾瑜,他却突然变了脸色,伸出一只大大的手掌:“你赔我的棋子!”
瑾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茫然的看着他。谭修明以为他装傻,又说了一句:“我的棋子!你刚刚打烂了我的棋子,别想翻脸不认账!”
这下瑾瑜才明白,原来为自己刚刚打碎他的棋子,谭修明不高兴了。
紫璇抢先替他辩解:“谭叔叔,方公子刚刚是一时失手,他也不是故意的……”
她还没说完,谭修明便大叫起来:“我不管他有意还是无意,总而言之那棋子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昆仑山上找来的上好籽玉,又求了冷悦那老家伙半年才磨出来的。现在少了三枚,以后叫我怎么下棋?”
紫璇被他一顿抢白,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瑾瑜更是不敢接茬,心下盘算:“不知他这幅棋子要多少银两。按说自己家里也不缺钱,说不定赔得起。可是听他这意思,倒不是想让我赔钱。可是要想原物奉还,难道我还要远上昆仑山去挖石头么?”
阮云飞也觉得这位前辈似乎有点孩子气,只是此刻并不敢多嘴。她身后的弟子们更是呆若木鸡。
正僵持着,紫瑛突然出现,看清来人后急忙沿着山路下来。谭修明正抱着臂,在一旁气鼓鼓地瞪着瑾瑜。她发觉气氛不对,便拉了拉谭修明的袖子:“谭叔叔,这是怎么啦?”
“这个小子,不尊老,打烂了我的棋子!”谭修明声音极大,毫不掩饰自己对瑾瑜的不满。
紫璇低声向紫瑛说明:“方公子一时情急,不小心打碎了谭叔叔射出的暗器。”
紫瑛这才大概了解,她想了一下,撒着娇向谭修明道:“谭叔叔,这就是你的不对啦。”
谭修明没想到她竟然也偏帮外人,正要发作,却听她接下来的话乃是:“您想,如果不是您的暗器使得出神入化,旁人难以抵挡,方公子又怎会情急之下为了保命而打上一打呢?”
此话一出,谭修明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紫瑛趁热打铁:“方公子年轻,又不像璇儿从小跟你一路练过来的,能勉强挡一挡您的棋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既要避过您射出的暗器,又要让棋子毫不损伤,武林上有这般本事的人恐怕是少之又少,你说是不是?既然武林上找不出这样的人,你还怪方公子打烂了你的棋子,不就是强人所难吗?”
谭修明被她的一番话说得心花怒放,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便放下两只胳膊,对瑾瑜道:“瑛儿说的对!凭你那点道行,肯定挡不住我的棋子,今天的事就不怪你啦。”
紫瑛在他身后向瑾瑜使眼色,瑾瑜会意,忙低头作揖:“前辈大人有大量,晚辈感激不尽。”
谭修明点点头:“感激是要感激的,不过我的这幅棋子你还是要赔。”
紫瑛马上说:“当然要赔,当然要赔,只是这样好的玉,又是这样世间难求的雕工,方公子得慢慢求访。”
谭修明又点了几下头,很以为然。瑾瑜觉得有趣,但面上还得恭恭敬敬的:“那是自然。晚辈一定用心求访。”
这下总算解了棋子引出的麻烦,大家一齐往山上行来。一路上,紫瑛向他们说起自己从徐州到这里的经过,她和珺翊带着其余弟子们昨天就到了。珺翊收到天魄门传讯,上山问候了一下又连夜离开。“谭叔叔怕有坏人跟来,便一直守在山腰上。还有,姥姥给陆大哥配了药,他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姥姥?”这种称呼并不常见,阮云飞难免诧异。
“姥姥医术高明,一般的小伤在她眼里不值一提。”紫瑛兀自说道。
阮云飞问“姥姥”是谁,紫璇解释说:“便是师祖的夫人、我爹爹的师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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