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茯苓寺回来,我就嘱咐小竹近来再多去搜刮些话本子,李月清都对我近期动向如此清楚,韩树也很在意,那只说明已经引起很多瞩目。
为了英姐儿好还是要少去为好,哪怕我不是特地为了她去的。
一连几日韩树都早出晚归,我在家实在憋得慌,感觉都快要发霉了。小竹就劝我出去凑凑热闹,说是城西近来新来了一个马戏班子一直在表演。
我想着正好出去动动我懒散的骨头,现下已是春末,但晚上出门小竹还是强行让我披了件薄披风,我才发现是我一直穿去马场的那件,马场空旷风大,还是韩树带我特地去挑的。
感觉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松快过,小竹见我笑得灿烂竟莫名哭了,我嗔她傻,应是多关心自己为好。
我的位置是小竹很早叫人替我占好的,就在最内排,我正看到兴头上,旁边却有人挤来挤去,我一时不察,重心不稳就要栽倒,却被稳稳扶住了。
我回头,是韩树。
“你快看,这是不是之前在京城看过的戴杆啊!!!没想到这里也有!”
韩树错愕之后展颜一笑,眼里却有忧色,我凝固了笑容,脸上的表情略微僵硬之后我才想起来这不是朔城。
“多谢侯爷。”我微微福身,为他刚刚帮我道谢,旋即转身找起小竹来。
韩树却猛的握住了我的手,“我刚见她去对面给你买芙蓉糕去了,一时半会儿可能挤不进来。”
我没再言语,想把手抽出来却屡试不得,只觉得手掌心里汗湿难耐,一开始还完全无法继续沉浸回表演里,后竟也忘记了身边站着韩树。
表演结束散场,我才发觉韩树早已悄悄不见了。
我刚随着人流走到街边就碰上了焦急的小竹,她手里捧着食盒看到我才放下心来,焦急解释本想抽空去买糕却不想挤不进去了,我笑着安抚她没事。
一连几日韩树都赋闲在家,我虽有疑惑却不好细问。我近半月没见英姐有些想她便唤了小竹来收拾东西。
正欲出门却见韩树已牵了马站在门口说要同我一道去。
我本想拒绝,他却说他作为新的永宁侯又算是英姐的阿舅,好不容易得了空自然是要去看看英姐。
我不好再推脱只得上车再说。
英姐算下来已有小半年未见韩树,却还认得他,脆生生地喊他韩树哥哥。
我立刻纠正“应唤舅父。”
“不是哥哥那也是姨丈呀,韩树哥哥什么时候和小姨成亲呀?”
福安公主还在,我惊恐万分,只道“不许胡说。”
英姐却还想继续说:“不管韩树哥哥还是……”
我赶忙上去捂住她的嘴,让小竹带她下去了。
回头看看公主和韩树都在低头饮茶,似是完全没有听见一般。
我只得尴尬笑笑,坐回位子上。
韩树与公主又客套聊起天来,无非问问近期皇上龙体可佳,皇后凤体可无恙,闲聊几句听来的旧事八卦,实在无聊的紧。
正巧有小师傅来敲门,说莫问师太请我前去喝茶,我像是得了奖励一般高兴,站起来时一时无察竟打翻了茶盏。
“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再在你身上见到些小孩儿的纯真,你呀,越发地像阿如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赶紧从福安公主房里退了出来,小竹向来敏锐,时不时回头看,我嗔怪她太过紧张。
“不放心的话一会儿就只随我去莫问师太那里吧。”
下午回了院子,我懒散地不想再动,就叫了小竹放了热水,泡完澡也没什么胃口了,没有再叫晚饭。
迷迷糊糊间,竟未曾发觉有人进了屋子,直到那双手触到我的额头我才惊觉,一下子就从床上翻身而起。
韩树有些歉疚地开口:“吓到你了?”
“侯爷晚间到访,应该提前通报,直接闯进来于理不合,你这样传出去妹妹怕是更难婚嫁了。”
“你想嫁?”
“谁会不想嫁,只不过是开不开心罢了,不过侯爷如果再想将我嫁出去怕是难了,坊间说我命格自带血光,所以克母克父,连你跟我毫无关系也被牵连,听说那沈煜云在家哭天抢地要拒婚,甚至已经寻好了寺庙要去剃度。”
“哦?不好吗?”韩树竟然低头笑了一下。
我火气又蹭地一下上来了,“你!”我被他噎到,却不甘示弱,“这样的流言难尽,我以后都难嫁,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那如果这些都是我安排的呢?”
“韩树你是不是有病!”我坐直了身子直视着他,才发现他眼底略带猩红,脸上也有醉色。
“你喝酒了?”
“之前不是不想嫁吗?但是皇命难违,我现在的身份还很难违抗圣上的想法,只能想点别的法子。”
韩树露出愧疚的神色,眼神里尽然都是无能为力的苦楚,我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变换了一下姿势才发现刚刚我凑上前去之后我们之间的距离有些过于亲昵。
“没人能逼迫我嫁,我自有别的法子,不用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去干涉。”我退到床里侧,背过身去躺下,“侯爷若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我怕明天就要被嫂嫂请去喝茶。”我特地加重了某两个字。
“你的法子,也不过是要去落发而已不是吗?”
我复又坐起,虽然早就预料到他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震惊又心凉,“你派人跟踪我?!!”
“绾绾。”
“不要叫我绾绾,你没资格。”我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越来越陌生,陌生到现在听到她唤我都像是变了一个人。
我苦笑一声,“是啊,你现在可是朝堂上炙手可热的新贵,又怎么会没几个信得过的密探呢?又怎会为了我,去违抗皇命,我哪有你的大好前途来的重要。”
“绾绾,婚约之事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过是现下朝中势力斗争下的牺牲品,皇上无人可信才被迫选择我,又何谈受宠?又怎谈违抗?”
“那这条路也是你自己选的,你又何苦来跟我说这些。”我看到韩树满眼的无奈又化成一个压抑的苦笑,终究是有些心软。
他半路弃武从文,已是不易。我再愚钝都知道现下朝堂局势不稳,太子不得臣心,四皇子虎视眈眈,虽有人心,却又不得圣心,站队已成定局,生死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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