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端起香槟,自顾自的碰了韩萦祎的杯子喝了一口。实话虽如此,但也得给韩萦祎台阶下,面子上才过得去。
她端庄的架着胳膊,纤纤玉手拿着叉子将菜叶子一根一根塞进嘴里,缓缓道,“富贵险中求,没有什么买卖是一定赚的。我们这样的生意人,多少都要带些赌徒的性格。我还是对你有信心的。”
“那我尽量不事负你的信任……”说着韩萦祎端起杯子,将苏菲方才碰过的杯中酒一饮而尽,“看来苏菲小姐能越过自己长姐成为苏记实业的接班人,确有自己独特的见地。想来即便是赌,也从未曾失手过。”
“虽是夸赞,但我怎么听一丝讽刺?你该不会是认为我用了手段,从姐姐手里拿到的公司?”苏菲轻蔑嗤笑。
“你们苏家一直放出苏大小姐在海外求学的消息。只是,这么多年在国内销声匿迹,背后没有这么简单吧?”韩萦祎自信道。“先前我已经跟你说过,苏珊求学是你们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对吧?作为同盟,我只是好奇这可烟雾弹会不会成为生意场上的定时炸弹,也在情理之中!”韩萦祎四两拨千斤探听苏珊的真实情况。
“你果然厉害,我们的确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是私生女,但这事情没人知晓。我不怕告诉你,但同时我也告诉你,我可不是那种不顾骨肉血亲踩着至亲上位的人。”苏菲目光如炬,坦然道。“姐姐到底在哪里都不重要!等她归来,只要她想,我便会将公司还给她。至于会不会成为咱们合作的绊脚石,未来说不准,但眼下还是我一人说了算!”
韩萦祎点了点头,不觉佩服起苏菲的坦荡,毕竟私生女在传统的世家眼中,还是让人瞧不起的存在,“我相信你,没有耍手腕。只是依照被家人雪藏的逻辑,想来你姐姐的离经叛道应当与我不相上下,不禁有几分欣赏。”他心里暗暗感叹,这个女人嘴严得很。
“姐姐只是单纯不喜欢面对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她还未想通接手公司之前,我会替她守着!”苏菲拿起香槟嘬了一小口。
“你俩还真是姐妹情深……感人至深。”韩萦祎收了刀叉,自在靠在沙发背上。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惑,你为何不把秦蓉子安排在自己身边?她分明是你的人。”苏菲调转话题,好奇道,“你放心把她独自留在维纳斯那个虎狼窝?”
“何以见得她是我的人?”韩萦祎眼神飘向窗外,那阴沉苍白的天,似乎和他的心里一样阴郁。
“从她带着江熠跟我谈合作的时候。那个合约简直是比照你拟定给我的条件量身打造的。若不是秦蓉子透露给他们,他们怎么写出如此丧权辱国的条款。我原以为,是她探听到的,为报复你故意泄露给维纳斯,但是看你如对新城计划今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你故意的,想让秦蓉子获取他们信任从而为你所用吧?”
韩萦祎赞叹这女人九曲十八弯的脑回路,“你适合当编剧。你把维纳斯的掌舵人当蠢材吗?她若真是我的人,我是不会舍得让她以身范险留在那个虎狼之地。”
“她不是吗?你们不是两小无猜吗?”苏菲神色错愕。“我以为你先前说跟她结束了,是赌气她靠近江氏兄弟呢。”
“无需赌气,是她自愿意靠近江熠那个浪荡子的!江熠是经营Gorgeous的人。我虽然没有去过这个地方,倒也有所耳闻,并非什么光明磊落的场所。若我跟蓉子仍有瓜葛,也不会对她所作所为放之任之。"韩萦祎借机套取Gorgeous的信息,“听说你姐姐是Gorgeous的常客。你应该很最了解那里是个什么地方吧?”
“什么地方……”苏菲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凶恶,“城中有头有脸的富豪的销金窟。会籍制度严格把控着客户的高质量。网罗信息不仅限于本市,乃至国内,甚至海外……盘根错节。”
“所以,维纳斯的关系网纵横捭阖,并不好对付。”韩萦祎垂下眼萌,“若她真是我的人,我是不会留她在那里的!”
“那她怎会如此详尽的知道你发给我的合作计划内容?”苏菲狐疑,“难道只是巧合?”
“当然!”韩萦祎微微一笑,他怎会承认,苏菲全部猜对了,他意图利用秦蓉子查探出维纳斯在新城发展项目中的底牌!“我韩萦祎,绝对不会坑害‘自己人’,置他们于险境!”
苏菲感慨,“也是,Gorgeous复杂的圈子,的确令人难以全身而退,除非鱼死网破。”
“你也是会籍吧,就这样毫不掩饰的戳穿诋毁Gorgeous,不怕传到他们耳朵里?”韩萦祎饶有兴致道。
“真诚是合作的基础。游走在边缘,为了能获得一些半真半假的讯息,每年十万的会费不便宜……天下苦秦久矣!”苏菲嘴角吊笑,“也是时候推翻旧秩序了。或许是女人的直觉,你未进入过Gorgous却有魄力跟维纳斯集团掰手腕,当是新秩序的创立者!”
“你能经受住维纳斯诱惑,最终还跟我合作,证明我有眼光没看错你……”韩萦祎举起酒杯,“为了新秩序!”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是祈愿好日子。苏府和宋家的订婚宴便定在此时,苏府的一处别墅中。
房间被红色喜字装点,热烈喜庆。一色九品干果,精致茶点,琳琅摆放供应观礼的客人。显色气派又不失温馨。下聘、敬茶、婚戒、改口、回礼一套流程下来,令人艳羡动容。苏菲一套蜜杏色的中式旗袍衬得身材曼妙,气质脱尘清丽,尽显大家闲秀。
蓉子目光在家属团圆席间飘忽,并未见到“苏珊"年纪的女孩儿。
“好奇怪,过年、苏菲订婚。这两件大事连着,苏珊就算再忙也应当回国一趟。”蓉子将头偏向江熠。
“听你这一说,确实奇怪。”江熠附和。虽说,他还在介意蓉子和韩萦祎的瓜葛,但此次订婚他选择跟自己一起参加,还是证明她心里是更在意他的!
礼毕,众人一窝蜂拥上前去,而蓉子悄悄退出房子,有口气。她推开屋门,走到院落,与满屋人声鼎沸相比院落清幽,空中漂浮着雪霰。此时,一个女孩子在跟保安撕扯,“让我进去,狐狸精把染哥哥还给我!”
蓉子好奇凑上前去,恰巧韩萦祎的车停在大门口。韩萦祎下了车,接过司机手中的雨伞,睥睨了一眼女孩对保安道,“大喜日子,呼嚎拉扯有失体统,做事要果决,否则惊扰了正主,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保安一见韩萦祎气宇轩昂,条理清晰且言之有理,便应和道,“是。”随即将女孩推搡在地,拖了几十米。女孩子满身泥垢,呼喊声渐行渐远。
蓉子惊诧,以往温和翩然的韩萦祎竟然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这般冷酷,像打扫一只蝼蚁般决绝,令人大跌眼镜。果然人走上了追名逐利的道路,心肠也随着硬起来。韩萦祎瞥见蓉子,点头示意了一下,快步钻进屋内,不想沾上一滴雪霰。
众人一听下人来报,纷纷停驻,目光落在桃色新闻闹得满城风雨的风云人物身上。韩萦祎肃静的面庞缀着淡淡的笑意,一身棕色羊绒大衣剪裁合体,显得身姿挺拔。“恭喜,”说着他从内侧口袋掏出一对金铸的小鸳鸯,出手之阔绰令众人惊羡,“这是家父和我的一点心意,家父身子不宜出门,我带他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苏震霆一见韩萦祎谦逊,方正的模样,只感叹自己先前并不知道韩贺集团的公子这般才俊、稳重,要是自己能将女儿嫁给他更是令人欢喜,只是为时已晚难免一阵唏嘘,“小韩总客气了,我与你父亲先前也有几面之缘,只是未曾想到咱们两家能有契机成为商业上的伙伴,还多亏你们年轻人脑子活络懂得优势整合,促成了生意上合作。你能光临小女的订婚宴,已是蓬荜生辉,还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我瞧着苏菲和她父亲一样眼拙,”江熠不满冲身旁的蓉子嘟囔道,“被韩萦祎道貌岸然的模样诓骗。论背景、论资质,他韩贺集团如何比得上我们维纳斯。有眼不识金镶玉。”
“就是因为看不上,所以江总从不应酬这些乌合之众。之所以同意你出席,也是因为你与宋少交好而已。”蓉子安抚道。
江熠被三言两语哄得心情舒畅,“言之有理。”
韩萦祎寒暄两句,便急匆匆离开。围观的众人也四下散开。苏菲瞥见在角落的蓉子,拉着宋染迎了上去。蓉子赶忙拿了杯香槟举杯,“恭喜。”
“招呼不周,望海涵。”苏菲微笑着和江熠蓉子碰杯。
宋染也跟着碰杯,不经意道,“哎呀……自家兄弟,不用这些虚词。”
苏菲瞪了他一眼。江熠一瞧委婉拽着宋染,“走,带我去跟伯父聊聊。”
看着二人背影,苏菲淡然一笑,“让你见笑了。”
蓉子看着眼前公主一样闪闪发亮的苏菲,在看着吊儿郎当的漫不经心的宋染,想到刚才在院子里被牲口一般拖走的女孩儿的谩骂之言,心中一阵叹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般风姿卓然的人儿都难逃家族命运,惋惜道,“苏小姐,没想过要逃离命运的桎梏吗?年纪轻轻便要结婚生子,凭借苏小姐的本事,商场上闯出一番天地并不难。”
“我今天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离开这个身份,谁会把我放在眼中?又怎能不听父母安排!”苏菲话音透着悲戚,“既然,早晚都要结婚,那早或晚,无所谓了。”
“就因年纪尚轻,宋少贪玩,身边人就得多容忍些……”蓉子隐晦提醒。
苏菲感慨,“韩萦祎也是最符合大众认知的乘龙快婿。你既舍得放手,也应当知晓身份和社会地位或是其他东西,都可以成为无法逾越的鸿沟。其实,自身感受又如何?只要是遇见的,不论人或事,换个角度换个心态,便能走出另一番天地。我对宋染没有心,自不会有伤心日。”
突如其来的交心,令蓉子动容。未料到一个二十出头,应当活力四射,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年纪的女孩儿,内心灵魂这般苍老。
环视四位长辈在人群中的姿态,苏父苏母端庄持重,宋父宋母满脸媚色。周旋于宾朋间。苏家虽从商,祖上却是书香世家,多少有几分孤高。倒是宋家行事做派更能在人情世故间游刃有余。两家姻亲互补,或许这也是选择宋染的原因。
“今日大喜之日,还以为能见到许久未见的苏珊。”蓉子说回正题,难得一个身穿铠甲的面具人吐露心声,必得趁热打铁,探听出苏珊下落。
苏菲眼睛一瞬阴沉,“你很关心我的姐姐。大约春假会回来,正好是我们婚礼。”
恰此时,摄影师招呼宾朋合照打断二人对话,众人聚集一处,两排站立、笑颜如花合照留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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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菩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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