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四沉默起来。

“对不起。”

沈菁不再说话，要是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嘛。她下意识的用胳膊将自己整个身体圈起来。窗外面不时传来女人们路过时叽叽喳喳的说笑声，还有院子里刚养的小黄鸡咕咕的叫声。

陈四抿了抿唇：“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当初把你留下来，我知道你不喜欢这里，觉得又闷又无聊。可你现在已经是陈家湾的婆娘了，孩子们需要你，我……也需要你。”

他轻轻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从明天开始你可以继续去学校上课，我不会限制你了。”

沈菁眼皮动了动：“去上课？你说真的？”

陈四郑重的点点头：“我本来想等你再过个两年，你给我生一两个孩子之后，再让你回学校去的……”

“那你为什么现在肯让我回去了？”沈菁一点也不相信他会那么好心。

“因为……，菁菁，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什么？我妈打电话了？陈四，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几乎是他的话才刚出口，沈菁就差点跳了起来。她的心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她就知道妈妈不会不管她的！

陈四有点难受的点点头，虽然早知道沈菁的小心思，但看到她这么高兴，他忍不住心情更糟了。

“你先别开心太早，我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他忍不住给她泼冷水。

但沈菁才不管他，她的喜悦忍不住的溢于言表。

陈四抿了抿唇，她的笑容太好看了，真像夏天时她刚来这里一样。有多久，没看见过这样阳光一样的笑了？

“我可以让你跟你妈妈通话。”他艰难的张了张嘴，说道，“但是菁菁，你不能走，也不能让你的家人带你走。不然……。”

沈菁的笑容有点凝滞了：“不然，怎样？”

“不然，村子里是容不下自山的婆娘的。”

芳芳……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能走，也走不了！”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法治社会！”她刚说完就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唇，什么法治社会，陈家湾这些人难道会怕吗？沈菁不由觉得有点讽刺。她擦了擦有点泛酸的眼睛，忍不住去拉他的衣袖：“陈四，你就放我走吧好不好。我保证绝对不会报警，我不会把这里的一切说出去，真的！”

他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哀求，不由皱起眉：“留下来不好吗？菁菁。你不就是因为在省城过得不开心才来这里的吗？”

“可是我现在已经过去那段时间了，我想回去了，我想回家，想我爸妈。”

陈四沉默了。他看着沈菁期冀的小心翼翼的眼神，突然觉得胸口闷得很，几乎叫他喘不过气来。

“不行！”

被陈四拉着往村委会去的时候，沈菁几乎想挣脱了他就跑，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她心里想着陈四威胁她的话，不由心里有点恨意。要不她就谁也不管了，干脆说出真相，妈妈一定会很快就来救她的！从今以后就再也不用被囚禁在一间院子里，也不用和陌生的男人睡在一起！

但是这个念头甫一蹦出就被狠狠的捻了回去，不行，不行。如果她走了，芳芳怎么办？他们会像对待云桂姐那样对待芳芳吧？如果这样做，那她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不是成了一样自私的人？

脑袋昏沉得很，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村委会门口。只是，沈菁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见一个红色的大圆球一样的东西滚进了怀里。她吓了一跳，低着头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晚晚？你怎么在这儿？”

还哭了。

陈晚晚眼睛红红的，仰着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她：“沈老师，阿妈说你要走了，是真的吗？”

沈菁愣了愣，她下意识看向陈晚晚身后站着的大嫂，跟大嫂一起站着的，还有好久不见的小安、芳芳、陈自山、陈元，还有陈支书。只见大嫂不舍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惴惴的开口喊了一声：“菁菁，你真的要走了吗？”

“我……。”沈菁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嗓子里。

“她不走。”陈四走过来把她拉在怀里，声音低沉，“她不会走的。”

话一出口，果然好几双眼睛都齐齐的盯住她。陈晚晚也不由晃了晃她的手：“沈老师，你真的不会走吗？”

沈菁没有回答。她实在不愿意强迫自己去说出不走这两个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陈四在一旁把她的情绪全收在眼底，他微闭了闭眼，午后有些暖意的阳光打在他完美的右半边脸上，竟使他看起来俊秀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进去吧。”他微抿了抿薄唇，没再说什么话，拉着她进了屋。

说是村委会，其实装修的也很简陋。房间里除了几样日常需要的桌子、椅子之类办公需要的用具，其他真是简陋的可怜。此时，那张有些破旧的红木桌子上正放着一台电话。是那种很老式的公用电话，上面的颜色因为年月有些久而泛上了一层旧黄，几个数字键的夹缝里也塞满了灰尘，但上帝作证，她曾经有多想能有这么一部电话让她往家里通个信，告诉爸妈快来救我。

现在这部电话就摆在她面前，沈菁无比清楚，过了今天，她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如此接近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