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爱人浮华,归处念旧郎【二】

胡谙自然是想的,就是怕拖累白七浮。自己毕竟是个外人,也没资格掺和妖界之事。犹豫不决,听到白七浮道:“此等小事繁杂无趣,若谙谙愿赏光同行,必添九分意趣。”

她莞尔,凝眸含情,叫人春心荡漾,不忍拒绝。胡谙点头,全身僵立顿觉不妙,都是女子,害臊什么?为掩饰尴尬,忙干咳两声:“好,多谢。”

胡谙先前的生活淡淡无味,学校与家两点一线,如同油灯,不是灭便是亮。而如今日子,便若煤油倾泄,可熊熊大燃,也可零星火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自由了。

如风的活法,胡谙很爱,但心中作忧,若是性子玩野了,日后回去该如何是好?由奢入俭难,若是日后循规蹈矩,定会痛苦不堪。罢了罢了,放开脚,前方的路谁知道呢?畏首畏尾,白费光阴方为罪大恶极。

玉昭晓鬼祟靠近两人,欲伸手搭肩吓唬两人,却被白七浮制住手腕:“嗯?”

白七浮眉目盈盈,手上力度却只增不减。玉昭晓骇目而视,挪动不得,仿若全身被压,本能的求生反抗也消失殆尽。胡谙转身倏惊,顷刻粲然道:“看完啦?”

闻言,白七浮松手,玉昭晓猝然倒地,汗颜嗯声。胡谙与白七浮相视,无言却有声:【走吗?】【走。】

这如何不算心有灵犀呢?白七浮唇若有似无地勾起。

倏然,不知哪来的汹汹狂风,荒城沙土皆翻涌而上。

胡谙以为自己免不了吃沙,屏呼吸扇遮目,却始终未觉风意。缓缓睁眼,原是白七浮拂袖替自己挡了那风沙。

说挡也不准确,毕竟风也没侵袭到她。也不知是否为错觉,感觉风是避着白七浮吹的。而玉昭晓没这般好运,她吃了好几口沙,灰头土脸,仿若与这荒城破败融为一体。

见此惨样,胡谙忍不住开口:“姑娘,要不来七七这避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昭晓觉其意在炫耀,瞠目瞥了眼白七浮,又于凌乱百忙中抽神,白了眼胡谙,边吐沙边嗔道:“呸!谁……呸!稀……呸!稀罕……啐!”

风大迷人眼,呼啸乱耳目。胡谙对她这傲娇脾气哭笑不得,不再理会。风扬片刻,空中划过道道雀唳。其实只有一道,但回声片片,听着像叫了数声,或有数只朱雀。

但周围是低矮小荒城,莫说高山,连高一些的建筑都不曾见到,怎会有回声?胡谙兀自思忖,不知朱雀已然降临,也不知白七浮举袂已久。思忖片刻,耳边热气侵来:“谙谙是想被我抱上去吗?”

热气晕得胡谙耳红心痒,慌忙侧头,唇却不慎扫过白七浮下颚。

“……”

“!”胡谙无地自容,脸又热又红,忙伸手擦拭白七浮下颚,硬着头皮道:“抱歉抱歉,我给你擦……!”

话未道完,白七浮轻抚她的手腕,缱绻道:“无妨。”

胡谙方才触摸白七浮下颚,只觉光滑水润,比婴孩皮肤紧致,触感却不输婴孩。回味之际,突闻“砰砰砰”三声。

扭头望去,原是玉昭晓想爬上朱雀,几次三番手脚并用,却皆以失败告终。“啊——”她蔫头耷脑,思忖片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躺于地上,彻底放弃。

胡谙觉她有趣可爱,探头俯观那姑娘,温声道:“姑娘可是放弃啦?”

玉昭晓本还真打算放弃,但偏要跟别人对着干,乜眼瘪嘴:“才没有!”

她气势汹汹,忿忿起身,却很快后悔。胡谙在她脸正上方,起身不得头碰头,眼冒星。幸好,白七浮抽藤拖出玉昭晓,这才没头头相撞。

虽避免受伤,但被拖拽于地,浑身更脏了。她振臂嗔道:“你!”话出口猛地刹住,她深知自己既打不过白七浮,也骂不过白七浮,索性躲到胡谙身后,叽叽歪歪又委委屈屈:“姐姐你看,那人自私自利,装模作样,人面蛇心……”

白七浮跃上朱雀,翘着二郎腿,斜身枕臂,漫不经心闭目。此行看似泰然自若,实则僵硬难受。

“哈哈。”胡谙象征性轻笑两声,白七浮听了霎时蹙眉,身子却依旧僵持泰然。意思意思后,胡谙拍了拍玉昭晓乱若鸡窝的头:“姑娘误会她了,那位姐姐只是面冷,心是善的,莫怕莫怕。”

“……”玉昭晓睨了眼白七浮,瘪嘴白眼。

她也是真把自己当盘菜,给点阳光就灿烂。胡谙只是对她温柔一点,哦不,胡谙只是对所有人都温柔,竟让她生出胡谙会帮自己酸言白七浮的错觉。

白七浮则嘴角上扬,霍然落地。一手挽上胡谙腰肢,一手提起玉昭晓,将两人带上朱雀。

先前做阴鹤娘娘的鹤,颠簸得让人觉世上没什么坎过不了。而白七浮的朱雀,平稳又暖软,颇像躺在云端。

虽然但是,这朱雀怎么一直在原地打转?不进不退,却一直振翅起尘。胡谙思忖片刻,骇道:“莫非这附近有巍峨庞物挡了?”

玉昭晓东张西望一番,乜眼卧下:“疑神疑鬼。”

白七浮抱臂嗤道:“除了谈情说爱,竟无半分见识,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

玉昭晓霍然起身,恶狠狠对上白七浮嗤笑双眸,霎时不寒而栗,不战而退。气势落下风,口头之快还是要逞上一逞:“切,你懂什么?老孤婆。”

此话杀伤力并不大,但白七浮就是恼了,似笑非笑:“老孤婆?”那玉昭晓见其恼,不惧反喜,越加放肆:“如何?老孤婆!老孤婆!”

胡谙见局势不对,忙扛起和事佬的重担,汗颜对白七浮道:“小姑娘不懂事,七七莫跟她计较。”安抚完白七浮,又忙对玉昭晓道:“姑娘,唯耽风月无碍,私奔抛父弃母则为不孝,好自为之。”

许是觉此话过头,又贴近玉昭晓安慰:“我知道你并非无见识,只是见识短浅。我也知你并非不孝,只是世事难料。”

话落,玉昭晓手掌竖于胡谙唇前,汗颜道:“姐姐,咱不会安慰人,就别安慰了呗?有时不语也是一种善呢?”

胡谙觉此话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也许是自己以前唱歌,旁人的评价吧。她也知自己嘴笨,干脆不安慰白七浮,本着不语之善。

遥观荒城,风烟四起,朱雀始终未进退。胡谙偷瞟白七浮,见其直勾勾睨着自己,也不说话,嘶——莫非恼了?这可咋整,她不会安慰人,但目前观之,什么都不说反而更糟。

她嘿嘿贴近白七浮,僵笑为其扇风:“七七,莫管小姑娘的话,咱们七七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才不是老孤婆!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上赶着跟七七交好!青睐七七的人,定从妖界排到人界。”

道完,胡谙自己都震惊,她的口才何时变好了?噢莫,霎时信心大涨:“唔~”白七浮覆住胡谙唇,凑近睨着胡谙双眸,一字一句道:“可能排到天界?”

胡谙身子后倒,神色飘忽,莫非抛弃白七浮的人在天界?哎不对,什么时候了,道漂亮话准没错:“自然,莫说排到天界,排到鬼界也绰绰有余。”

此话一出,白七浮松手,喜意却半分不见。胡谙暗暗叫悔,定是自己太过虚伪,画虎不成反类犬。

而白七浮气虽未消,但对胡谙信然其说:“此处确有高墙,不过有人布下结界。”闻其言,玉昭晓自以为然:“那还愣着干甚?找破结界的机关呀!”

“何需如此?”白七浮大手一挥,四周骤现盎盎茶白,东西北三面皆为百丈梧桐高山,当真别有洞天。

“……”玉昭晓不语,依旧乜眼。

胡谙则钦其才,服其理,佩服得五体投地。当然,仅限心中投地,面上波动并不大,可谓是毫无波澜。唯独摇扇之手稍顿。

白七浮道:“诸梧之阴,皆瘗一人。”

千年前,此城有位名叫梧理的青年,日夜拜锦扶,却多次落榜,一气之下砸了全城锦扶庙。后被群民围殴,不得已躲上荒山。濒临饿死,得一少女所救。那少女如花似玉,善良又温柔,那青年对她一见钟情。且那青年觉少女定也对己有情,不然救他作甚?

后展开激烈追求,哦不,激烈骚扰。青年一贫如洗,送少女的尽是山上野花,怪异石头。这些东西,扔大街上,流浪汉都嫌其碍眼。但那青年浑然不觉,他视金钱如粪土,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青年常跑至少女后院吟诗展现自己,但院门始终未开。

不到半月,少女风光大嫁。青年自尊受挫,疯魔般觉那少女对他始乱终弃,残害了少女。后又将其尸身埋于山中,至今无人知晓那少女尸在何处。人一旦越过了道德,跨过底线,就会形成两种极端。

一种是极其畏惧官兵,一点风吹草动就害怕得不行。一种则是疯狂疯癫,仿若打开新世界大门,永不止境地邪恶疯批下去。而那青年是后者。他得邪术,屠村屠城,闹得满城风雨,血肉横飞。也正是因为有亡者血肉作肥,此城的花草长得异常娇艳。而那青年对明面杀人厌倦,索性躲进深山,凡入山者则会经受他的考验,不通过则死。

然他有条奇规:杀一人种一棵梧桐。没多久,青山便成了黄山。灿黄的梧桐吸引了很多人来此定居……

玉昭晓语塞,疑云大现:“不可能,我在此城从未见过什么梧桐山。”

白七浮嗤道:“没看见有屏障吗?还是说你有眼无珠?”

“你!!”玉昭晓忿忿,但总归是她理亏,只得咽下这难听话,后续再找机会报复。

胡谙兀自思忖,总觉不安……

今天走路被一块石头绊了,想到这个小故事[捂脸笑哭][撒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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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爱人浮华,归处念旧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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