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忆昔亦泪何落百花(二)

冥景之战打响,两城边疆战火连天,百姓不得安宁,只得迁移。

“快逃啊!大门打开了,我们,终于解放了。”

黑暗的牢狱里,这里潮湿而简陋。铁门上灰尘沉积,一行人早有了逃离的意思,纷纷等待着狱卒的离开,毕竟景桉享福几年,兵力大减,自然能投兵的都去投兵了,官府也没心思看着牢狱了。

狱卒离开已有好一会儿了,赵且盘坐在干草堆里,身前放着已经三天没吃的馒头与稀米饭。

林骁页慢悠悠地走过来,两脚拴着铁链,走起来有些困难。

“且,你在干什么呢?”林骁页问道。

赵且闻言动了动耳朵,赫然听见了,但他并没有回答。

林骁页也不强迫他回答,就静静坐在赵且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赵且看。

半晌,铁门被打开了。狱友欢欣地招呼道,“赵且,别苦思冥想了,我们拿到钥匙了,逃啊。”

赵且纹风不动。

那人不高兴了,“你不走我给你锁上了啊。”

林骁页赶紧站了起来,讨好般地对那人一笑。“别别别,我赶紧拉着他就走。”

“那就赶紧的啊。就差你们了,一会儿谁给你们解开脚下的铁链?”

“知道了知道了。”林骁页依旧笑道。

赵且待那人走后才睁开眼,林骁页一见他这样,伸手向他。“走吧,你不是断了一条腿吗?出去了我给你接上。”

“不必,我能走的动路。”赵且无视了林骁页伸出的那只手,绕过他走出去了。

偌大的牢狱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两人缓缓地走出去,赵且更是一瘸一拐地走着,奈何骨子里傲娇,硬是不让人扶。

走到门口,林骁页一眼便看到那人走之前留的铁链钥匙,自顾自地弯腰捡起,先为自己解开了铁链。

一回头,没人。

“赵且!你别任性了,你在哪?我给你解开铁链。”林骁页紧紧地拽着钥匙,向四周望去。

赵且从大门后探出头,“在这呢。”

林骁页一下子无语,赶忙跑了上去,亲眼看见赵且徒手将链子拽开。

“你劲儿什么时候这么大了?”林骁页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眼所见,眼睛瞪得跟个苹果一样,手中的钥匙都掉了出来。

“巧劲儿。一扭再一拽就可以了。”赵且说道。

“你们赵家啊。怪不得有专属的武功秘籍呢。林某佩服不已。”林骁页拱手叹道,对眼前这人,当真敬仰。

“谢谢。”赵且回他一句客气话。

两人于是勾肩搭背地一路走好,慢半拍地离开了这座令他们痛苦的牢狱。

“林骁页。”

林骁页听到有人喊他名讳,还是自己那次离别以后将近四年再没听到过的声音,抬头诧异地看着来人。

南隐双好端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让他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滚开。”林骁页唾骂道。

“喂,南倭瓜。这就是你让我们浪费时间来见的人?真没意思。快点走,江烬珩和裴庆方已经打开了。”颜如意歪着头,高傲的蔑视惹得林骁页不快。

林骁页这才注意到,南隐双身后的一些人。江楠敌视着他,孟冬羡对他没什么印象。

“林、骁、页,我,从未想过不救景时岚。你等我一个解释。”南隐双的心诚挚而不见万分心虚,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骁页。

而林骁页,也仅是冷冷地看着他。

见他没有说话,南隐双才甘愿放手。

“走吧。去边疆。”南隐双平淡地看着林骁页,一转头就毫不留恋地走去了。

颜如意等一行人也如此,各都收好了剑疾步走去。

不远处,数千只箭齐齐向某一处坠落,叫声之痛显而易见地让人心知发出箭矢之人的狠戾。

他们各自都知道,战场上有一个江烬珩就够了,自己来战场,不过是心系百姓,索性过来帮帮忙。自然不需要他们的时候,能偷个懒,就尽量偷个懒。

一行人来到战场上,赵远正穿着盔甲,雷厉风行地举剑坐马上挥舞着。英姿飒爽且狠意万分,瞬息间许多战士毫无防备见血一地。

骏马抬起前脚,“嗷嗷”直叫。

赵远就是化成灰了也让赵且轻易能认出来,他那人讨人嫌的弟弟,他这辈子恨之入骨。

“哥哥。”赵远一回头,看到那一行人,赵远架着马来到赵且身前,俯视着他。

赵且冷笑,语气不善地对他说道。“怎么?看我这样,你爽快了是吧?”

“不是的,哥哥。那本秘籍,我一直就没打开过。”赵远真诚地说道。

赵且的心剧烈地跳动着,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赵远,而赵远却已是架着马再次奔赴战场。

“哥哥!这次我一定会保护你。”

战场上,血光冲天,源源不断的生命终结在此。何为命?何为人心?这里没有交代,只有你存有多强的实力,多强的必战之胜心。

“季秋河!你一个女娘,怎能胡乱上战场?赶紧下去!”沈末桅举起剑,挡下朝季秋河来的那一刀。

“我不怕!”季秋河举起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跨一步转身来到沈末桅身侧,一刀刺进敌人的胸腹之间。“巾帼不让须眉,杀我民者,我定诛之。”

沈末桅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季秋河,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不过一个妻子,想上战场,便上吧。

然而他们想的太过美好,冥听将士也不是吃素的。纷纷举着手里的长弓,用尽了力气,箭矢之磅礴大雨纷纷降落于景桉将士头顶,根本没有机会能躲此血光之灾。

“小心!”沈末桅挡在季秋河面前,挥舞着剑,快得让人不敢眨眼。

可是身前灾难无穷,身后皆满灾难无退路。

裴庆方见之,甩了甩右胳膊,趁他们所有人都没注意,一箭刺穿了沈末桅的心脏。

沈末桅猛地吐出一口血,因为猝不及防的一箭,他没能抵挡住身前向他奔赴的箭矢之雨。他猛然摔掉手中的剑,转身抱着季秋河。“挨紧我,让我用最后的余力,护你周全。”

沈末桅闭着眼睛,直到再也不能用力,却依旧抱着季秋河,他没有了力气,但他绝不会松手。

他要护世子妃,一世安然。

“啊!”他丧了心爱之人且不说,现在又丧了待他渐好的新夫。

“我杀了你们!”季秋河两眼猩红。

“哥!”沈溯月忙地奔向季秋河,挡在身前。江烬珩紧接着纵身跃起,毫不畏惧地飞过来,挥舞着手中之爱的名剑,毫不怜惜地杀向奔他而来的敌人。

“你们可知你们杀的是谁?”江烬珩吼道。他自己灭门就算了,他不想看到自己的意中人也没了家人与之相伴在人世间。

裴庆方邪魅一笑,“你求我啊,你一句话,我让冥听上下跟着投降。”

“战争不是儿戏。”江烬珩坚定地说。

“我从未觉得它是一场儿戏,不过你就不一样了,戏逗你,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欢喜。”裴庆方玩味儿一笑。

“你又算何?”江烬珩愤然跃起,向裴庆方挥去了手中的名剑。

裴庆方“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弓箭射向江烬珩身后的季秋河。“哈哈哈哈,没剑了吧?”

江烬珩惊慌地伸出手,箭矢穿透了他的右手,又猛地直击向季秋河,毫不停息。

江烬珩疼的直接单膝落地,沈溯月却是直接跳下马,猛然揪起季秋河的衣领,将他抬到马上,随后拍了下马的屁股,马一个机灵“嗷”地仰天直叫,并开始在疆场上绕圈不断。

沈溯月早已跑来江烬珩身边,将他拉到身后。“裴庆方!你,不知廉耻。”

“哟哟哟江烬珩,有了心上人,就成了菜鸡。你不行啊!还有你,沈二少主,就是让季姑娘横冲直撞在疆场上如何。你看看她的现况。”

沈溯月没有回头,他怕是个谎。

“哈哈哈哈哈。我们二少主向来谨慎。怎么会信我呢?”裴庆方两手端起,弓箭便落了地。一脸自信的模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江烬珩左手扶着地,强行让自己站起身。“你想……?”

说罢,裴庆方如同流星闪过一霎时间捡起地上的弓箭,向江烬珩拉弓,箭矢于是飞快驶了出去。

然而箭矢与江烬珩并未有丝毫触碰,而是转眼与江烬珩擦肩而过,毫无顾忌地刺向了已经下马朝沈末桅走去的季秋河。

季秋河正弯腰想着扶起沈末桅,然而一箭刺中了她的左心房,就此她也没了遗憾。

她倒在沈末桅的怀里,“沈世子,我来看你了。”

沈季夫妇,关系冷却到,沈末桅到死都没听到过一句季秋河的“夫君”。

裴庆方捧腹大笑,江烬珩回过头来,一脸诧异,他全然不敢相信,裴庆方疯到这种程度。就连站在远处的林骁页看到这样的裴庆方,都直呼不敢置信。

季秋河紧紧抱着沈末桅,躺在他的怀里,沈末桅身子一软,倒在了血泊中,而季秋河躺在他的怀里,已然安心死去。

“沈末桅,其实我,并不讨厌你。”她死前,在沈末桅耳旁轻声细语了这么一句。

他们两人大婚时日,沈溯月不在场地,根本没有亲眼看见,季秋河那红盖头下的愁容。她们夫妻对拜时,季秋河大声嚷嚷着死活不嫁。

沈氏兄弟,一个选妃,一个大婚,两个都没能如意进行下去。好在沈世子如沈另染城主精心安排的那般结了婚,这才没有完全成了笑柄。

江烬珩手心里的血,血流不止。

看着这对结为夫妇也不是很久的两个人,满面怜惜。

昔日佳景,终是昔日。一蝶引相思,相思成病疾,两相此,世间似无情。

等天响鸣乱,世再无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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