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爱卿不妨说说看,是哪家的千金?”

烛火明灭,那人着墨绿色锦袍,眉眼如墨染,不像个武将,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温执玉也来了兴致,不曾想像傅偃这种看着无情无欲的人,竟也会有喜欢的人。

接着,她就听见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说道:“臣仰慕公主许久,一直……不敢坦明,今日陛下赐婚。”

他顿了顿,望向温执玉,“臣斗胆,想要公主,做臣的妻。”

众大臣:……

崇庆帝:……

众人齐唰唰朝她看过来,还不等崇庆帝开口说话,温执玉便抄起面前玲珑剔透的玉杯掷了过去。

玉杯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上好的青影瓷碎成几瓣,孤零零躺在地上好不可怜。

温执玉杯子扔的太过突然,离她最近的兰芷没来及的拦下,跪在堂前的傅偃忘记了躲。

杯子砸在男人额角,锋利的瓷片将那张俊美的皮相划了道口子。温执玉目力很好,伤处就在左侧眉骨上方一寸,此时正往外渗着血。

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大周的功臣在庆功宴上被长公主开了瓢,那些往日里恨不得自己长八张嘴与人辩驳的朝臣,张大了嘴呆若木鸡,一句话也不敢说。

“扶绥!不许胡闹。”崇庆帝一生气就爱喊温执玉的封号,他从率先从震惊里回过神,“去叫御医。”

血珠子顺着男人的额侧缓缓流下,那人脸色似乎比刚见面时更白,像是民间话本里披着人皮的精怪。

“刚才是本宫没拿稳,误伤了将军,还望将军莫怪。”温执玉几步上前,脸上扯出疏离的笑。

她看了一眼崇庆帝,继续道,“扶绥来时就听闻,不少世家女子都对将军芳心暗许,可惜扶绥对将军并无此意,还请另觅佳人。”

“爱慕之情,怎可说变就变。”

温执玉蹙眉,见他如此执着,神色冷了下来。

“扶绥,先回去。”

一场宫宴不欢而散,温执玉提前立场,离开时她警告地看了一眼傅偃。

夜风带着清爽的凉意,此时宫人们大多还收在云水台,这里精悄悄的。

温执玉冷不丁地开口,“你觉得傅偃是什么意思?”

兰芷嗫嚅道:“这…这奴婢也不知道。”

温执玉拨弄着手里的珠串,自顾自道:“他不想接受赐婚,便拿我当挡箭牌。”

“陛下对您疼爱,不会逼您的。”兰芷急忙安慰。

温执玉轻哼,“就是因为他知道父皇不会逼我,所以才如此胆大包天。”

另一边,崇庆帝神色莫测地看着傅偃,崇庆帝不说话,自然也就没人敢说话。

大殿上静悄悄的,过了半晌崇庆帝才喝了口茶,缓慢地开口,“公主娇纵,随她去吧。”

说完,目光落在大殿中央的傅偃身上,“朕只有这么一个公主,被惯坏了,你又是个沉稳的,怕是要吃亏。”

崇庆帝神色晦暗不清,“朕答应你,替你从宗族贵女中选一门好亲事。”

不等傅偃开口,安国公傅坚起身,他左腿走路不算方便,是早些年在战场落下的腿疾,“老臣,谢皇上恩典。”

“陛下爱惜臣子,是我等的福气。”傅坚看了看一向稳重的儿子,眼底闪过怒意,“逆子莽撞,唐突了公主,臣明日便登门拜访,请求公主原谅。”

“扶绥那边有朕在,你腿脚不便就别折腾了。”崇庆帝深深看了一眼傅偃,带着上位者的气势,“行了,朕也乏力,今日就这样吧。”

“恭送陛下。”

崇庆帝出了云水台,坐着步撵朝勤政殿走去。

“猗猗呢?”崇庆帝问。

跟了皇帝几十年的总管大公公郑观海躬身道:“回陛下的话,长公主从云水台离开,就出宫了。”

崇庆帝摩挲着玉扳指,缓缓叹道:“这个猗猗,越发不像话了。”

郑观海跟了崇庆帝大半辈子,劝慰道:“公主自小有主见,喜欢自己做主,前年因着皇后娘娘提了一句,公主闹了许久。她只是被傅将军气着了,陛下不必忧心。”

郑观海看了一眼崇庆帝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不悦的意思,于是心里斟酌着要说的话,“奴才倒觉得,任由长公主闹一闹也无妨,公主千娇万宠,怎么能轻易嫁出去。”

崇庆帝注视着远方层层叠叠隐在阴影里的宫殿,“朕也是这么想的,我将猗猗捧在手心里这么些年,如今也能替朕分忧了。”

“朕原还想将她……罢了,若是能留在京中最好。”崇庆帝靠在椅背上,缓缓道,“他喜欢猗猗,朕倒是没料到。”

郑观海嗐了一声,“咱们公主长得漂亮又有才情,傅将军喜欢是应该的。当年傅老将军出征在外,您将尚且年幼的傅将军接到宫里与公主一同研学。”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崇庆帝还是有些犹豫,虽说驸马不能掌握实权,但若真有一日要料理傅家,温执玉必然不能全身而退。

“猗猗是朕第一个孩子,朕打心眼里疼她啊。”

步撵一路平稳的行过宫道,崇庆帝回了勤政殿,屁股刚挨着椅子,就听见有人来报。

“陛下,是傅偃傅将军来了。”

崇庆帝头也不抬地说道:“告诉他,朕睡下了,不见。”

过了一会儿,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又有人来报,“傅将军说,若是能求娶公主,他愿意交出兵权。”

崇庆帝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他“啪”得合上手里的折子,神情晦暗。

“是吗?”沉缓清晰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回荡。

“让他进来吧。”

……

第二天一早,温执玉正坐在小桌上吃早饭。刚喝了一勺米粥,就听见兰芷急促地脚步声。

“公主,出、出大事了!”

温执玉又舀了勺白粥放进嘴里,慢悠悠咽下才拿起帕子揩了揩唇角,“出什么事了?”

兰芷一张小脸气的通红,“早上奴婢去外面,听见街上的百姓都在说您的坏话,他们都昨天晚上傅将军和您在宫宴上打了起来,还说...说......”

“说什么?”

“说您娇纵蛮横,在殿上不顾尊卑,把傅将军打的头破血流,不配公主尊位,还说您……羞辱大周战神,要您给傅将军道歉。”

温执玉扯了扯嘴角,“若论尊卑,我为尊,他为卑。况且我一个公主能把将军打的头破血流,那傅偃这个将军也不用干了。”

“流言蜚语而已,不用在意。再说,我不是确实把傅偃打了吗,昨天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抵赖不得。”

兰芷还是生气,愤愤道:“奴婢原以为傅将军是个大度的,没想到竟也使些深宫妇人的手段。”

“也许吧。”温执玉捏了块牛乳豆腐咬了一口,内心却不觉得是傅偃做的。

其实昨晚从皇宫回来,温执玉一夜都没睡好,做了一宿的噩梦。

她只听说过幽云台远在边陲,是苦寒之地,却从未去过,只是在梦里,却如同亲临一般。

极目远望,黄沙飞扬,幽云台十五里外,大周军队被匈奴包夹,败局已定。

青年持剑坐于马上,那张书卷气的脸上满是鲜血,像是从地狱爬上的修罗。

战旗烈烈,傅偃猛夹马肚朝敌人冲了过去。

刺鼻的血腥味刺激着温执玉的大脑,她看见傅偃在人群里厮杀,利剑刺破他残破的盔甲陷进皮肉,再带出一串血滴。

傅偃神情阴鸷,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手挥剑将敌军斩于马下。

金戈铮鸣,他带着不过几百人的队伍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公主?公主?”

“嗯。”温执玉回神。

兰芷担忧地看着自家公主的精神状态,“要不,奴婢还是请萧府医来给您瞧瞧吧,怎么精神越发不好了。”

温执玉满脑子都是尸山血海,胃里不自觉有些犯恶心,于是摆了摆手,“不用,只是没什么精神,将饭菜撤了吧。”

温执玉起身进了小书房。

傅偃虽是武将,却并非莽夫。幼时她与这人曾有过一段同窗之谊,小小年纪就写了一手好策论,若是留在京中科考,连夺三元也并非难事。

傅家功高震主,长久以往父皇肯定容不下他。

温执玉想到了什么。

“兰芷。”

喊完她才想起来兰芷没跟来,于是起身去院子里寻人,让她替自己给宫里传句话。

甫一开门,温执玉险些和匆匆赶来的兰芷撞了个满怀。

“奴婢该死,冲撞了公主。”兰芷噗通跪在了地上。

温执玉眉间一喜,不在意道:“我正要找你,你现在就去宫里一趟。”

兰芷慌忙点头,又忙摇了摇头,急切道:“宫里的人递来的消息,昨晚傅将军又去求了陛下,现在陛下已经答应了您和傅将军的婚事,圣旨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时间,现在就快到了。”

“什么?!”

不等温执玉反应过来,只听见外头又传来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公主,圣旨到了,您快些去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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