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幕·因缘结扣

烈日高悬,碧空如洗,蝉鸣起伏。

陈韫站在高大的朱漆门前,黑色牌匾上阴刻的“宁城王氏”四字在耀眼的日光下显得模糊。

法式遮阳帽的宽檐遮住了陈韫半边视线,她压下仰起的脸,深吸一口气,伸手叩响了门环。

门应声而开,一位圆脸妇人迎出来,眼角堆起细密的笑纹。

“这一定就是陈小姐了,快请进。”她侧身让出通路,声音里透着熟稔的殷勤。

跨过门槛,迎面是一堵青石影壁,上书“朴园”二字。

两侧假山层叠,奇木错落,妇人引着陈韫从左侧小径绕行。

穿过月洞门,视野豁然开朗,一栋青瓦飞檐的仿古建筑静立庭院深处。

门前石柱镌刻着对联,左书“妄身远去名利场”,右题“观心自在世外人”。

佛陀说,人之肉身,又称色身,乃是地、水、火、风假和而成,缘聚则生,缘散则灭。

色身非我,人死身灭我非我,所以是妄身。

陈韫驻足细看,妇人垂手侍立一旁,轻声道:“这联还是咱们太太亲笔题的。”

“三姨的字不凡,文采更是不俗。”陈韫颔首,母亲生前的确常提起这位妹妹的才情。

推门而入,待客厅弥漫着檀香与花香的交织气息。

屋内大致分为左厅和右厅,中西结合,布置考究。

左侧中式陈设庄重典雅,墙上是名家字画,紫檀条案上供着青铜香炉,条案旁两张半人高的花几上各放一只青瓷大花瓶,瓶里插着各式兰花,八仙桌两侧的太师椅铺着暗纹锦垫。

几个眼见着费工费料的博古架作为隔断,上面摆满了造型古朴的古董珍玩,搭配和谐。

右侧区域铺着繁复花纹的波斯地毯,麝香褐真皮沙发在透过绡纱窗帘的光线下泛着柔和光泽。

一张摩登风格的铸铁茶几上摆着几只造型各异、色彩丰富的琉璃花瓶,瓶中插着各色切花月季,花瓣上还沾着水珠。

妇人引陈韫在沙发落座,自己欠身退后半步。

“陈小姐先歇歇脚,我这就去禀报太太。您看是用茶还是咖啡?”

“茶水就好。”陈韫将手袋放在膝头,低头整理裙摆褶皱。

“您看龙井好,还是祁红好?”妇人继续追问。

“祁红罢。”陈韫抬眼,无意瞥见妇人腕间透出翠色的糯种玉镯,“不知该如何称呼您?”

“叫我王妈便是。”王妈笑着退下,棉布鞋底踏在地上几近无声。

·

“太太,陈小姐来了,在待客厅候着您呢。”阴影里,王妈在雕花木门前站定。

房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的一道天光照在王妈的黑色鞋面上。

她屏息凝视脚尖,交握的双手微微收紧,静静等待里面的谈话声渐渐停歇。

“知道了,把茶点准备得精致些。”门内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别怠慢了客人。”

“是。”王妈应声,待里头传来“去吧”的吩咐,才敢应声退下。

·

内室里,王太太正将一条宝蓝纱裙比在年轻女子身前,宝蓝色衬得女子肤白胜雪。

裙面罩着一层薄纱,窗外光线穿过薄纱,在裙摆漾出流水般的银灰色光泽。

她贴近年轻女子耳畔:“婉儿,我给你新买的裙子你喜不喜欢?”

呼吸喷在耳根,王婉身子一软,站不住脚。

王太太顺势揽住她的腰肢将人捞起,任由对方虚靠在怀,两人在镜中目光交汇。

“喜欢,只要是母亲送的,我都喜欢。”王婉垂眼抚过雾样薄纱,指尖在细腻的衣料流连。

“穿上试试。”王太太轻笑,灵巧地解开她原有衣襟的珍珠扣。

新裙如水滑落,她牵着王婉转了个圈,纱摆旋出湛蓝弧光。

“我们婉儿穿什么都出众。”王太太眉微微挑着,目光凝在干女泛红的耳廓,长长呼出口气。

一只细白的手轻轻抬起,柔柔搭在王太太腕上,王婉乖巧低着头,似是羞涩于干娘的夸赞。

眼睛实在不知该往哪里放,她索性细细打量起新裙。

做工精良,针脚都瞧不见。

王太太给的东西,自然都是极好的。

“就知道会适合你。”王太太两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干女肩头,再次看向镜中,“先生看了也会喜欢的。”

镜中的年轻女人面上一僵,抿了唇低下声去:“这般贵重的衣裳,我收不得,穿着实在僭越。”

“说什么傻话。”王太太笑开,两眼眯成两条透不出情绪的细缝,“乖囡,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就收下。”

“你如同我亲囡囡一般,有什么收不得?何况这些寻常物件。”话语间唇瓣几乎贴上王婉耳廓,姿态亲昵自然。

王婉睫羽轻颤,终是软声应道:“谢母亲疼惜。”

“换身见客的衣裳随我出去。”王太太退开半步,对镜理了理微乱的发髻。

“带你见见刚从西洋回来的表姐,你该叫她阿韫姐姐才是。”

王太太说这话时只专注自己手上的动作,自然没看见干女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凝视着她镜中的影。

·

远远传来脚步声,是鞋跟落在木楼梯的哒哒。

陈韫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

“三姨。”陈韫点头问好,目光投向来人。

中年妇人身着墨绿色旗袍,头发整齐盘着,阳绿的水滴形翡翠耳坠轻晃,勾引人去看优美柔婉的脖颈线条。

陈韫视线只刚一转到她三姨脸上便很快移开,不敢细看那双深渊般的眼睛。

王太太每一步都走得稳极了,直到走近,才稍微加快脚步。

“乖囡...”王太太将陈韫搂入怀中,声音似有些哽咽,“自你娘去后,竟是这么多年...”

这话使陈韫有些恍惚,自她母亲死后,她便出国了,出走归来,不经意就是那么多年。

陈韫靠在三姨肩头,视线自然转向后方垂手静立的女子。

月白洋装严整地扣到领口,乌发衬得雪肤剔透,容貌艳丽至极,气质却如塘沉静。

王婉迎上陈韫略显直白的目光,回以礼貌一笑。

“快让三姨好好看看你,”王太太稍稍退后打量,“都是这么大的姑娘了。”

陈韫怔望着三姨眼尾的细纹,她的母亲也有这样上挑的眼角。

“这是婉儿,我的干女儿。”王太太松开怀抱,侧过身,一只手仍虚扶着陈韫肘部,“往后你们姐妹要多亲近。”

“阿韫姐姐。”王婉上前半步行礼,声音比陈韫想象中清亮。

距离拉近,陈韫能看见自己这个干妹妹洋装上的珍珠纽扣在领口泛着温润的光。

“婉儿妹妹。”陈韫张嘴时口腔有些发黏,舌根将分泌些唾液,又被她不自觉咽下。

·

窗外掠过几只鸟雀,翅影投在茶几玻璃上。

“听说阿韫是在法兰西学画?”王太太用银签叉起块杏仁糕,却并没有吃的意思。

“是。”陈韫点头,“不过学艺不精怕三姨笑话。”

王太太淡笑一下,端起手边的茶杯揭盖小口吹着,没有回话。

一旁的女仆给陈韫新斟了茶水,为掩饰尴尬,陈韫也端起了茶杯假模假式地吹着。

在一片氤氲的热气中陈韫的目光投向坐在王太太身边的王婉身上。

檐下风铃叮咚作响,穿堂风拂过水晶吊灯,细碎光斑摇摇晃晃。

陈韫看见王婉耳边碎发被风吹起,露出颈间一道形状暧昧的浅淡红痕。

“说起学画,”王太太望着陈韫,眸光不经意一转,“你娘当年也爱写写画画的,我这儿还有她不少作品呢。”

“阿韫看过你娘的作品吗?”

“也看过一些。”陈韫抿了口茶水,头也不抬,“不过母亲自生下韬儿后也鲜少动笔了。”

“真是可惜,”王太太叹了口气,“你娘当年走得实在太匆忙了,我这个做妹妹的都没见上最后一面。”

“匆忙得连遗书都没来得及留下,也不知道她在人世间还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王太太说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

“是啊,”陈韫又抿了口茶水,一抬头直接撞进三姨的眼里,于是又连忙移开视线,“实在走得匆忙。”

“别说遗书了,连遗言都没留下。”

偌大的厅堂沉默了一阵,片刻后又断续拉了会儿家常。

“我乏了,”王太太说着懒懒起身,“让你婉儿妹妹陪你坐会儿。”

王太太经过王婉身边时,还顺手替干女儿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陈韫看着王婉略微侧身,顺从地低下头,一只手攥着放在胸前随着呼吸起伏。

·

王太太走后,王婉起身走向陈韫,带起一阵清冷幽远、如雪似露的香气,似有如无,仿佛会随时随风散逸。

“阿韫姐姐,”王婉端起陈韫的茶递到她面前,“留下吃晚饭罢。”

陈韫望着她伸来的手,指节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叫我阿姐即可,”陈韫接过茶托,“晚间有约,不便留下吃饭,劳阿妹操心了。”

揭开杯盖,白瓷杯底,琥珀茶汤,水面倒映出她干妹妹的模样,标准鹅蛋脸,淡淡弯月眉,瞳色比常人更浅,显得空灵。

不说话时没什么表情,若即若离,和那副故作亲切的面容相去甚远,令人捉摸不透。

难怪母亲说,三姨这宅子里,每一片叶子都藏着故事。

没有三观,全员恶人,洁党建议退出,我怕把你们创死。

新文《爱欲食色》求一下预收,文案如下:

【我对你是食欲,是贪欲,是爱欲。】

【我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

她是靠吞噬真心生存的魅魔。

也是唯一能解开我早夭诅咒的药引。

我是以猎杀她为使命的猎人。

也是唯一能让她长出心脏、体会情爱的死劫。

无关善恶,我跟她只有杀掉彼此才能生存。

宿命安排,我跟她必须相爱才能杀掉彼此。

天然对立,我跟她注定相残然后生死殊途。

我们一个需以真心为饵,一个需食爱人之心。

都是猎人,也都是猎物。

我要先对她动情到极致,再亲手剜出她的心。

我以为这是故事的终结。

【可是,我亲手杀掉的爱人从地狱归来了。】

是命运?是轮回?是纠缠报复?

我跟她,是彼此的爱欲食色。

不论是我吃掉她,还是她吃掉我,我们都终将骨血相融。

彼此完整,同归一体。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幕·因缘结扣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