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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美国的前一天,付卓旭把手上大部分的事情都处理完毕,而搬家的相关事宜在贺行的强烈要求下,就推到从美国回来之后进行。
今天付卓旭要见廖安云,从他手上拿回那个护身符。
对于自己的好友,付卓旭一直很关心那场面试最后的结果,只是廖安云一直不肯讲,只说要当面告诉他。付卓旭直觉结果应该还不错,但可能没有达到廖安云的预期。
他们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付卓旭是无意中看到这里做精品咖啡,评价非常好,也卖一些小分量的豆子,他打算研究一下,回头和贺行分享。
付卓旭离得近,早早地就到了见面的地方,推开门后,风铃声和服务生的欢迎声一同响起,让人的心情都轻快起来。
他选了靠绿色植物座位,离窗户的距离不远不近,盛夏灼热的阳光不会打扰到两人的谈话。付卓旭看着投在桌面上的窗框投影,想到了健身房里的贺行。
这两天贺行的状态好得出奇,16号比赛的预估胜率稳步提升,整个团队都信心大增。
付卓旭和团队一起研究过那个芬兰的小将塔皮奥,技巧娴熟老练,堪比许多老牌博击运动员,拥有北欧人自带的身体硬件实力,不过或许是之前被捧得太高,他最近一场友谊赛的失利似乎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之前有坊间传言,说塔皮奥最近状态不佳,有些心灰意冷,无心训练,这个消息随后被THE一些可靠的情报来源确认,没有传闻得那么夸张,不过确有其事。
这给贺行比赛的胜利又增添了一个重要的砝码。
只是付卓旭莫名有些不安,即便这段时间贺行的状态再好,上次健身房那一次贺行突然的反应让他十分紧张,那有点像焦虑或者是抑郁发作之下严重的躯体化,但看评估纸面数据,贺行的身体和心理状态都是绝佳。
付卓旭和梁振以及魏勤和讨论过,三人最后的决定是暂时不说出来,也不做更多的评估工作,如果在这时候动摇团队或是贺行,都将会是沉重的一击。
统一战之前,贺行还有一整个月的时间用于调整。
付卓旭正出神思考的时候,背后再次被一个熟悉的人抱住。
“卓旭!你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遍都没听到......”廖安云一边假装抱怨,一边坐到他的对面。
“没什么,抱歉,最近事情有点多。”付卓旭看到好友,短暂挥走那些负面的思绪,笑着和他打招呼。
廖安云点了一杯冰美式,与付卓旭先前点的爱尔兰一起上来。苦涩和酸甜,带着一股浓郁的威士忌酒香,闻起来并不兼容。
服务生介绍着那一款冰美式特用的杯子,有着威士忌酒杯的复古雕刻和花纹,底部经过特殊工艺处理是可以旋转的,咖啡没有搅匀,热情的服务生提醒廖安云可以通过旋转把液体弄均匀,入口会更加轻盈。
“而且像陀螺一样,很好玩!”服务生是个阳光大男孩,看起来童心未泯。
付卓旭在认真地听,他喝了一口爱尔兰咖啡,酒香为咖啡带去了一点香甜,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心里还在盘算和贺行分享的事。
廖安云搅动着棕黑色的液体,冰块劈里啪啦地撞击着薄薄的玻璃杯壁,发出一声声脆响来,他低着头却抬眼观察着付卓旭的神情,一瞬间的复杂眼神被他巧妙地隐藏起来。
“最近真有那么忙?”廖安云换上笑脸,关心道,“你平时都不喝咖啡的,现在也要用这个来提神了?”
付卓旭摇摇头,“忙是真的忙,不过提神方面,茶对我更有用,偶尔想换换口味。”
付卓旭的表情不咸不淡,真的只是在讨论饮品而已,但廖安云却觉得自己读出了什么更深的东西,放在桌子下的手蓦地抓紧。
“哈哈,让你改变习惯挺不容易的。”
付卓旭看向他,有些迫切地询问道,“别说我了,我过得很好,你呢?俱乐部的面试怎么样?”
廖安云低着头,付卓旭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好友周身隐约释放出低气压来,他心里一紧,或许他猜测失误,廖安云得到的结果并不好。
“安云,我还是之前那句话,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你的成绩真的很不错,非常有潜力,我也在这行工作了一段时间,我觉得...”付卓旭探出身子,小心地安慰着,希望能够鼓励到对方。
廖安云猛地抬起头,脸上是一个大大的笑容,付卓旭看到那个笑就放下心来,因为那和小时候廖安云调皮起来,恶作剧成功时露出的一模一样。
“你别吓我。”付卓旭重新靠回到椅子上,无奈地说道。
廖安云喝了一大口冰美式,语气中带着怀念,“现在吓你没有成就感了,以前卓旭你的表情还要精彩呢。”
以前的付卓旭坦率可爱,就算被廖安云算计到也不会太生气,有一次还想着要保护作为“幕后黑手”的他。
想到这里,廖安云脸上的笑容淡了。
“你放心好了,结果非常好,除了一些必要的程序需要时间以外,我签约俱乐部选手的事板上钉钉了。”
“太好了,我就说你一定能行,”付卓旭微笑道,“护身符果然很有用,不枉费你去道观辛辛苦苦地求来。”
廖安云喉头一紧,那口酸苦冰凉的液体差点没能吞下去,他艰难地咽下,然后又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紧张。
“是啊,就是因为太有用了,我才赶着你飞美国前还你。”廖安云在自己的包里摩挲着,指尖触碰到那一小片木纹时,他迟疑了。
付卓旭没有注意到好友的奇怪之处,点着头坦然道,“谢谢,我相信它能给我带来好运,比赛结果应该会很不错。”
廖安云拿出了那个木牌吊坠,递给了付卓旭,“希望比赛顺利。”
付卓旭看着廖安云淡淡的神情,意识到就算没有提到“贺行”,他的相关事情还是会成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道阻碍,他动了动嘴唇,还是想要解释清楚自己的立场。
廖安云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好像能够读心一般先开口道,“卓旭,你不用太在意我之前说的话,有时候我也会想是不是我的负面情绪太严重,所以把很多事情都想得充满恶意,运动场外的中伤事件比起其他圈子只会多,不会少,也许我也是被人骗了。”
“安云...”付卓旭微微蹙起眉头,对好友的转变有些疑虑,“你不用顾虑我,我们是朋友,我相信你的。”
廖安云摇摇头,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那是开放包容又真诚的姿态,垂落下来的黑色的卷发为他的眉眼更添几分温柔体贴。
他十分认真地望向付卓旭,慢慢说道,“我不是顾虑你,是我真的想过了,实际上这一次面试通过给了我很大的鼓励,我不想再去考虑外部环境带给我的影响是好是坏,也不想揪着过去不放,卓旭...我只是现在发现,其实我值得,值得更好的。”
“你当然值得。”付卓旭有些动容。
他接过那个护身符小木牌,熟悉的木纹粗糙又顺滑,和他的指尖相磨合着,挂牌子的手工绳子上打折漂亮的结,还有几颗金珠玉珠做点缀,古朴自然又不失庄重大气,红黑金色相见的绳子长长地拖到廖安云手边,好像真把两人联系在了一起。
不再将自己囿困于过去的执念,对于运动员的心理健康是一件好事。
“卓旭,谢谢。”廖安云的手微微颤抖,碰到那条绳子如同触电一般。
“安云,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现在你回国了,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有很......”
廖安云一咬牙,顺着绳子抓住付卓旭的手,温热传递过来,让他的心再次紧张地跳动,“卓旭!不只是事业...我以前觉得自己没资格谈感情,但是现在我...”
付卓旭被打断之后,看到廖安云带着几乎是明示的动作,又听到好友此时紧张的话语,心里咯噔一下。
他发现自己不合时宜的心动,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初恋最终圆满,还是对廖安云确实仍然心存爱意。
“安云,我...”付卓旭没怎么过多考虑,决定跟着自己理智回笼后的第一感觉回答,反手用力抓了抓廖安云,声音微微染上歉意,“抱歉,我现在全心投入在工作当中,很多事情暂时没办法考虑。”
“是不考虑感情,还是不考虑我?”廖安云抬头看向付卓旭,眼眶发红,和小时候总能让付卓旭心疼的模样一致。
付卓旭张张嘴,两人相握的地方隐隐发热,廖安云看起来小心谨慎,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付卓旭不忍心伤害,自己的好友才刚刚走出过去的阴霾,如果处理得不好,自己的态度也会打击到他。
“我不知道。”付卓旭放松了力道,回答道。
他选择坦诚,也许诚实也是一种负责的方式。
“你喜欢贺行吗?”廖安云再次追问道。
喜欢,贺行,这两个词被并排放在一起的时候,付卓旭又会想起新加坡酒店房檐下的那个午后,贺行对他说了很多话,没有揭露他想知道的真相但是已经足够坦率。
贺行最后说的那段话对于喜欢有太多的限定和修饰,毕竟,好像,有点,但是在付卓旭的回忆里,所有的词句最后只剩下,贺行,喜欢,他。
贺行只是给了一个不算表白的示意,付卓旭就已经开始思考起认真对待这份感情。
他的答案,其实从没变过。
于是付卓旭看向廖安云,用上了120分的认真回答道,“安云,太多人眼中有太多不一样的贺行,我在准备,准备了解完一切,知道真相之后再做决定。”
廖安云有些激动地再次抓紧付卓旭的手,却听他继续道,“但是我想我清楚,我喜欢我了解的贺行。”
“那如果我了解的那些才是真相呢?”廖安云的声音和表情都冷下来,他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那我会离开,我不怪他骗了我,我会怪我自己太笨。”付卓旭微笑道,手上抓紧咖啡杯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其实付卓旭并不确定,真到了那一天,他是否会像现在这样利落地转身离开。
“如果能轻易抽身就走,就说明不爱。”廖安云一字一句地说道。
付卓旭抿着嘴唇,静静地望着廖安云。
两人沉默的时间太长,咖啡馆里只剩下他们一桌客人,一时间也安静下来,隐藏在这份平静之下,似乎还有一些悲伤与错过暗自流淌。
“东西交到,我该走了,”廖安云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是努力的轻快,“卓旭,还是一样的,别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我希望你过得快乐。”
“谢谢。”
风铃声随着廖安云的离开响了一阵又静下来,付卓旭心里各种情绪翻飞,杯子里的咖啡已经喝完,他戴上那个木牌项链,然后将视线投向了廖安云留下的那小半杯。
他伸手去碰那个据说会旋转的杯子,看着半融化的冰块在里面碰撞,将神色的液体分成好几层,杯子外面还有透明的水珠滑下来沾湿了他的指尖。
冰凉的触感让付卓旭平复了很多。
他正要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一声爆裂声传来,那个旋转的玻璃杯突然碎裂了一地,付卓旭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他大脑发晕,在服务生焦急的询问中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但心中强烈的不安感再次翻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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