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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见他。”
听到梁振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付卓旭的大脑一片空白,为数不多的理智告诉他既然梁振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贺行已经被救下了,但他的眼前的画面仍然在血红色和医院苍凉的纯白之间来回切换。
他一想到贺行就痛,除了脑袋上的伤口以外,还有仍然让他觉得窒息的心痛。
“不可能。”
梁振再圆滑也是一个脾气不小的金牌经纪人,他看着付卓旭发白的脸色和不停颤抖的身体,并不是没有过一瞬间的动容,但他比谁都清楚贺行现在的状态,眼前的人不是幕后黑手,却也是推动的重要助力。
“...让我见他一面...”付卓旭自言自语着,望向梁振眼神并没有聚焦。
“我说了,不可能。”
“让我见他...一面就可以...”
梁振抓紧了手里的单子,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把这些化验单扔付卓旭身上,即便如此,他摔下那叠纸片时仍然哗啦啦得好一阵响,轻薄的单子飞起几张,刮到付卓旭的脸,他却依然不为所动的样子。
“让我见他。”付卓旭仍然这样说。
梁振只是抿着嘴唇,他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付卓旭或许也需要接受高诚毅的诊断了。
他想到无意中看到的贺行与付卓旭相处的画面,最终还是放弃似地解释道,“不是我不让你见他,今天上午贺行的大哥和爸爸回国来解决这些事情了,我现在也没办法做什么决定。”
付卓旭听到这段话,溃散的视线终于再次聚集,眼睛里稍微有了些光彩。
“...能解决吗?”他低声问道。
梁振又沉默了一阵,才道,“贺家人决定出手了,网上那些事情再难都会解决的。”
他仓促地止住话头,脸色再次难看起来,看着付卓旭的样子,梁振别过头,拿上自己的公务包,准备离开。
付卓旭知道梁振没有说完的话,网上的事情对贺家来说不难解决,真正的难题是贺行。
“我走了,付医生...”梁振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网上的照片...”付卓旭低着头,突然开口道,“是...你们可以去查一个叫廖安云的人。”
梁振停下脚步,微微眯起眼睛,问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后脖颈处那道伤口突然火辣辣得发痛,付卓旭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胸口,艰难地开口,“是和我在一个孤儿院的...以前的朋友。”
短短几个小时,他失去了两个很重要的人,意识到这一点的付卓旭觉得心口被狠狠地挖去了一大块,但他的情绪却没有太大的起伏,他不会后悔。
梁振看着付卓旭的样子,心里大致有了猜测,他不是不了解那些下三滥的手段,也不是不知道信任被利用的滋味,但他仍然嘲讽地冷笑一声,转身打开了病房的门。
他握紧了门把手,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付卓旭,你配不上贺行,贺景知道你的事,他不会再让你见他的。”
付卓旭猛然抬起头,眼眶又酸又胀,他开口道,“我不是想...”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梁振最后转头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付卓旭坐在病床上,弓着背,一副脆弱又拼命强撑的样子,他拽着手里的白床单,褶皱一层盖着一层,像是付卓旭纷乱起伏的强烈情绪。
“如果你真的相信他,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听信别人的话,”梁振尽力平静地说着,“其实这些事...贺行这几年有无数次机会可以预防甚至杜绝,但他没有。”
付卓旭瞪大了眼睛。
“因为他知道后果是什么,贺行之前告诉过我,把人从深渊边缘救出来,然后在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把人再次推回去,才是最深的绝望。”
“所以他坚持到现在,”梁振突兀地笑了一声,那里面的苦涩付卓旭能懂,“但我不知道,原来他不止救过一个人。”
所以贺行扛下了很多人的压力,他确实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就是深渊,他们不能把原定的目标拉入黑暗中,就想着解决光明的源头,把贺行毁掉。
付卓旭没有坚持到最后,他是压垮贺行的一部分。
付卓旭放开了自己紧紧攥住的床单,注视着手背上吊针那里的血肿淤青,还有那一小节回入输液管的鲜红,他慢慢地埋下头想要捂住自己的双眼,试图将自己蜷缩起来。
梁振看了付卓旭最后一眼,临关门的时候听到了抽泣的声音,但他无暇分辨那到底是来自门里的付卓旭,还是在医院经历生死别离的其他人。
付卓旭伤得不重,又在他本人的强烈要求下,第二天一早他就离开了医院。
他不是个认床的人,但昨晚他翻来覆去地一夜都没睡好,睡眠很浅也就没有做梦,他从没如此迫切地想要进入梦乡,因为那里或许会有贺行出现。
付卓旭回了那栋小公寓,可惜大部分关于贺行的痕迹都被他清理过,他唯一庆幸的是他没丢掉贺行的东西,于是他又一样样认认真真地摆回去,和他的东西挨在一起。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照进来十分温暖,正好洒在两只成对的咖啡杯上,付卓旭看着那两只杯子微笑,很快又收敛了笑意,想到贺行说要在柜子放玻璃瓶,打开购物软件查看起来。
刚刚下单,门铃就被按响,付卓旭心里奇怪,打开门发现送货的人衣着相当考究,并不是普通的快递员。
他看到付卓旭开门,十分礼貌地微笑起来,问道,“是贺先生和付先生家吗?”
这个形容又让付卓旭的笑意变大了一些,他点头,“我姓付。”
送货的人点点头,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交给付卓旭,“请您检查过后在签收单上签名,是全款付清的,所以没有其他收费了。”
付卓旭接过完好无损的盒子,在签收单上挨着付款人贺行的名字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感谢您选择本品牌,后续有任何问题都可以联系我们,祝二位幸福。”
“谢谢。”
付卓旭捧着那个沉重的盒子走到桌边,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躺在黑色丝绒软垫上的是两块奢华的手表,腕带和表盘上装饰的蓝宝石和钻石夺目几乎要夺走人的呼吸,两块手表几乎是完全一样的。
付卓旭的呼吸停滞,他想到了贺行的那个惊喜,颤抖着手拿起其中一块。
他拿起的那块表盘背面有花体的字母刻字,写着FU,是他的姓氏,另一块的背面毋庸置疑就是贺行的姓氏。
付卓旭的鼻头发酸,在手表拿走之后,底下有一张手写的卡片,上面的字迹是贺行的,付卓旭对此再熟悉不过。
在一起吗?答应的话就可以给我告诉你过去的勇气。
付卓旭抓着那两块手表,宝石和冰冷的金属硌得他手掌生疼他也没舍得放开,冰冷慢慢沾染上他的体温时,付卓旭再没能控制住自己泣不成声。
原来他们之间,最后还是贺行迈出了这一步。
贺行根本不需要被付卓旭逼迫,他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早早地在终点等待付卓旭。
但是,付卓旭并没有给他一个圆满的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付卓旭过得很恍惚,他每天很晚才能睡着,他会一直关注贺行的消息知道词条里几乎再没有人更新,天刚刚亮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清醒过来,带着睡眠不足的头痛翻看着最新的内容。
正如梁振说的,贺家下场之后大部分的消息都已经被删除,但是背后的推手也加大了力度,两方势力的对抗最终在贺家出手之后的第二天宣告结束,有关于贺行的许多内容都由THE官方作出了声明和澄清,并表示会起诉造谣者。
不过资本下场的弊端就是网友不买账,很多人仍然认为这是对贺行的洗白,要求贺行及THE俱乐部讲明真相,解释清楚这些照片和视频背后的故事,但这一次官方并没有响应网友。
于是,网上还是继续铺天盖地的拉扯谩骂,只能等待时间慢慢修复。
在关注这些内容以外,付卓旭也开始搜集所有自己能找到的关于贺行的消息,从他还没有出名就开始寻找,他一样样认认真真地看过去,消磨着见不到贺行的时光。
他给乔森和魏勤和请了假,又给梁振发了消息,他不是不想联系贺行,他只是清楚贺行大概不会回复,他也恐惧贺行的反应。
在他浑浑噩噩的这段时间里,THE的运转似乎也恢复了正常,沈博恒联系过他,还告诉他现在是贺氏的高管入主管理俱乐部,似乎之后要专门成立体育运动相关的子公司,在沈博恒的小溪里,付卓旭还看到了贺景的名字。
乔森和魏勤和也给付卓旭发过消息,但他不想看,最后直接把社交软件卸载了。
付卓旭最爱喝的是茶,但出院之后他开始无比眷恋咖啡的味道,那其中的一部分是贺行的味道。
不过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冲泡出那种感觉,付卓旭很快就意识到,不是手法和豆子的问题,就是人的问题。
但贺行不在,付卓旭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
贺行就放了这么多咖啡豆在这间公寓,喝一次少一次,付卓旭用了三回就全部好好地收了起来。
付卓旭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入眠,只好出门买了酒,让自己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很糟糕,但他现在没力气去好好地照顾自己。
这是他请假的第五天,也是他第一次没有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就起床,而是被门铃声吵醒的。
房间里充斥着酒精的臭味,付卓旭艰难地起身,皱着眉扶着额头开了门。
在见到来人的瞬间,付卓旭全身一颤,那张漂亮的人他现在觉得熟悉又陌生,和他梦境里的那个身影高度重叠,又好像完全不一样。
“贺......”
“想见付医生一面,真难。”来人一开口说话,付卓旭终于清醒过来。
这不是贺行。
“之前认识过,介绍的话就都不必说了,”贺景冷冷地看着付卓旭,打量了他和里面乱糟糟的屋子,“我有事要和你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本来是想50章写贺行视角的,但因为还要解决乔森和徐道英那里的问题,所以......
最后还是决定回忆形式的正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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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Chapter 48 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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