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清风殿内只议事。”
寄春君不知何时走到了二人身边，这已是徐楚源第二次在这殿中没了规矩，着实叫人烦心，“你在大殿之内屡次带人挑出事端，不遵门派礼数，公然在此要对同门出手。是为不睦不义，罚抄清墟门训，削减道行，罚往灵山思过。长老管教不严，自行前去肃影堂领罚。不可违令。”
徐楚源顿时泄了气，眼里却还冒着火，直盯着戚梧，拳头紧握却也顾忌道殿内人多，只得甩了袖子转头便往殿外走去，临前又看了一眼戚梧，嘴唇微动说着什么。
戚梧见那动作，正是一句挑衅。
“你这个没灵力的废物，等着吧。”
闹剧过后，各长老便各自回去了，戚梧跟着方棠起身，正要回连水阁，却见着蒋潇禾表情半喜半忧的走了过来。
方棠把戚梧手臂扶了一下助她站起，试探性的对蒋潇禾问道，“你现在与我们一同回去么？”
“我回不去了呜呜！”小鸟一把抱住两个人，声音小但也让两人听的清楚。
戚梧看着她腰间多出来的锦袋，一时间心中便知道了个大概，只问，“想来应该不是坏事？”
蒋潇禾吸了吸鼻子，望了一眼寄春君在的位置，才开口道，“不算，但是我不自由自在了，我有束缚了，我不是后山称大王的山雀大王了诶！”
“到底是怎么了？”方棠打断了她的自由发挥，直入重点。
“我被寄春君收成弟子了。”
“……”
方棠和戚梧看了一眼她身后走来的人，慢慢的放下了手。
蒋潇禾还扒着两人的袖子嚷嚷，“我再也不能自由自在的奔跑，不能睡到日上三竿，不能...”
“不能什么？”
蒋潇禾吓得一激灵，这声音是那个女人。
她不敢回头。
“戚梧还伤着，这几日便先免去铸器堂的事务吧。其他事情我会与季长老说道，你们安心休养。”言罢，寄春君从腰间锦袋中摸出来个小玉瓶，递给了戚梧，“养好身体重要。”
“多谢仙师。”戚梧将那玉瓶接到手中，侧头与方棠说了句话，二人便行了个礼先回往连水阁了。
大殿之内只剩下了两个人。
一个抖成筛子心虚不敢回头，一个看着她。
“回家了，蒋潇禾。”
那是寄春君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她第一次听到“回家”两个字。
回到连水阁后，方棠还在想着之前那个红果子的事情。
戚梧也并未着急回去，在她屋内喝茶看书，瞧了一眼方棠正拿着装着果子的布袋想着什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我想把这个果子拿到药仙谷去看看。”方棠收回心思，见戚梧面前茶盏喝完了，顺手给她续上，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我总觉得这些天的事情有些蹊跷。”
“好，我陪你去。”戚梧合上了手中书册，探手端起茶杯小啜一口，又道，“此事不知与哪些人有关系，若是要查验灵果，还是有熟人更放心些，只是我在药仙谷中并无相熟者...”
方棠将布袋拉紧了，收到怀中，“我有。”
药仙谷为了方便弟子们前去按需寻药，在各峰之下都设置了传送阵法，二人不过片刻便到了药仙谷中。
群山环抱，谷中生花，可见有草药灵田，灵兽飞鸟。
当真是块宝地。
方棠领着戚梧，轻车熟路的往药仙谷中的望月楼去了，刚一入门便可嗅见浓烈药香，亦有药修弟子正磨药称方。
而其中有一身着红衣的女子，捏着个写了药方的纸坐在案前，眉头微蹙，红唇衔着笔尾，正犯愁。
二人上前去，坐到那女子对面，却是头也不抬，“寻药找旁边穿白衣服的人，我很忙。”
“我们来此处不是为了寻药。”方棠挪了挪位置，生怕碰着戚梧肩膀，又道，“是为寻一位叫沈依依的故人。”
“寻人也去找那些...等等。”那女子一抬头，见来人是方棠，连忙把纸笔都放了下来，“方棠！？你怎么来了，我刚才还没听出来呢！”
“沈师姐记性好，这有两年未见了，还能记着我的声音。”方棠笑了一下，一见故人便觉舒心，这几日的忧心便也消散了几分。
沈依依伸手从一旁拿出一包花草糕，放在桌上给二人打开，又倒上草药茶，“唉你看我这记性，最近都在看这古方，都忘了你们入门的时候了，本来我作为...小长辈！也应该去看看你的。”又看了看方棠身边的戚梧，问道，“这位是？”
“我名戚梧，是方棠的共居同门，也算是她师姐。”戚梧正欲抬手与她作揖打个招呼，但左肩上的疼痛感却真切的又让她抬不起手。
“诶，搞那些繁文缛节的玩意，可太生分了。”沈依依手一摆，她见戚梧那左肩的模样，便知道许是受了什么伤，又一转话锋，“对了方棠，你这小姑娘记性也很好嘛！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方棠正掂了一块花草糕在手中准备尝尝味儿，一听她的话也是颇有些无奈，身旁戚梧却是轻轻的笑出来了，更让她有几分羞赧，“沈师姐...！你只大我两岁，那时季伯伯带着你去方府，你也不过七八岁大，说的倒像是...！！”
“那不也是抱过吗？”沈依依只觉得她还是一如往常的可爱，但见着她领着的人，还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小姑娘也长大了，有了新的好朋友了。
戚梧正低头看着手中杯盏的水面，听着那两人的拌话，脑中已是出现了两个小豆丁互相抱抱的样子，嘴角笑意更深了些。
方棠不愿再往下聊那些陈年往事，连忙从怀里摸出来那个布袋子，放在桌上，“不说那些了！这次来是有要事与沈师姐商议。这里头的果子是前些日子，门内许多弟子说道服下后能涨灵力的果子，只是我询过几位在门内已久的前辈，均未见过这灵果，想来是近些日子才出来的。此事我怕有蹊跷，便来寻你问问。”
“现在不说，正事办完再好好吃个饭说一下。”沈依依收敛了喜色，若这事情真如方棠所说，那这果子的来历的确令人生疑。
纤长手指挑开布袋，将那果子取出用帕子包着看了一眼，浅红色灵气自手中逸出将灵果包裹，合眼以心念探查其中。
却只感知其中蕴含澎湃灵力，再无其他。
沈依依收还灵气，抬眼看向方棠，“这果子的确蕴含灵力，但我这简单查验并不能检验所有功效，还需把这果子放在望月楼，我再细细查试一番，才好下结果。”
“也好。”这果子放在连水阁倒也不合适，若是那徐楚源一行人又去阁上闹事，便怎么说也说不清了。方棠点了点头，又问，“多久可下结论？”
“三日吧。”沈依依晃了晃三根手指，眼睛一转又道，“不过是你拜托的事情，我自当尽力。”
“谢谢沈师姐！”方棠咬了一口花草糕，清新药气充斥整个口腔，并不觉得苦，反倒是咽下去后仍有回甘。饮一口草药茶，两者中和，只余草药香气，令人提神醒脑。
沈依依瞧着她的样子，挑了挑眉颇有些骄傲的意味，“好吃吧，好喝吗，都是本姑娘研制出来的！”
“好吃，所以...”方棠坐直了身子，看着沈依依的眼睛，“我要打包。”
若是蒋潇禾没吃到，可当真是亏了。
二人从药仙谷走时，手上已经是大包小包的提着些东西。
方棠没想到，只是自己说了一句要打包，那沈依依便将她做出来的十几种成套的茶叶糕点小零嘴都包了个遍。
戚梧虽说左肩受伤，但右手尚有空余，也帮她拎了不少，“沈姑娘当真是热情大方，若是你一人来，怕是带回去都不好拿。”
“我与她许久未见了，她和季伯伯一样，对我如同家人，无二心。”方棠和戚梧走在往连水阁去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幼时每次季伯伯将她带到方府，我都开心，能瞧见许多门内的东西，觉得新鲜。”
“现在你在清墟门了，可觉开心么？”
“开心。”虽说，不知为何失去了灵根。但前世的方棠，入门便是天之娇女，一路修炼畅通无阻，叫他人艳羡，是清墟门千年难有的修炼奇才，但那时的喜悦来自不断突破和成长，与师友相交甚少。
而这一世，方棠有了他们。
为保护自己，为她挡下众人目光的师父；永远保有信任的友人；还有千难万险也宁愿自身犯险也会护住她的戚梧。
前世被恭维功利所环绕，今生此刻，只求有三两好友，一位良师，便心满意足。
戚梧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人，与她慢步走回了连水阁。
方棠坚持要与她一换之前的习惯，因她受了伤，坚持要送她回院中，戚梧拗不过她，便也没有拒绝。
路过那桃树时，方棠下意识的往上看了一眼，那白羽小团雀不在院里也确实有些不习惯，想来这些吃食还是得寻个日子送到倾云居去。
方棠将戚梧送至屋内，两人商议着讲东西先放在这里，替她打点好了之后，转身往外走去，一如之前戚梧替她点好灯，带上门，再回去。
她说，
“晚安，戚姐姐。”
“晚安，方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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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望月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