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别弄巧成拙

应心瑭低头看了看干净的衣衫，有点羞愧刚才会错了意，原来公子不是在骂人。

也对，公子一向谦和，怎么会骂人呢，哪怕是对那个留下凶剑的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手放在公子身上时好像受到攻击，感觉能承受住索性引过来淬炼经隧——”

“什么！”白时寻猛然倾身抓住床边人的手腕顺着经脉查探。

“不知天高地厚——你怎么引过去得？应心瑭，你的手在抖——”

“公子——是你的手在抖吧。”

白时寻没有否认，不忍地说道：“你脉络深处的经隧——满是裂痕——心瑭！”

应心瑭头一栽，靠在没什么力气的手臂上倒了下去，昏死前听到一句话。

“是我不该留下你——”

白时寻没接稳，顺势侧躺将臂弯里的人放在身侧，抬手发出一道传信符。

镌刻楼内，掌门微生最、寸毫峰首座宋且、余峨峰首座战一宁，以及知晓应心瑭功法的姜遣，都在沉默。

白时寻见微生最从沉思中回神，疑惑道：“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直接与魔印相抗的。这些年，无极门一直在想办法，从未能引出魔印的戾气。”

微生最神色凝重：“当年，那些围剿天魔女的墨家人，都和应心瑭一样，修炼成玉人桩才能靠近得。只不过，到最后尸骨无存，连一丝神魂都没留下。至于她，到底是死是活——”

白时寻接到微生最审视的目光，担忧地看了眼应心瑭无奈道：“我想不起来，究竟是如何与她相斗的。想来，若不是击退了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封印那把剑。无极门掌门捡到我时就查看过，现场没有她的尸骨和残魂。”

“她要是没死，还敢再出现，修真界等着找她算账的比比皆是！”战一宁猛地一拍茶案怒道。

白时寻有点急了，叫你们来，不是商量怎么找天魔女算账得！

宋且看向白时寻：“既然她是修炼墨门功法的玉人桩，以后助你消除当年受伤遗留下的戾气，也是理所应当。”

姜遣恭敬说道：“掌门师伯，白前辈，宋师叔，战师叔，据我所知，应心瑭她只练了个皮毛。”

宋且不冷不热地说道：“墨家修者自诩兼爱天下，谁人不知。”

战一宁看着不省人事的弟子，不赞同：“墨家人是不是兼爱天下，那是他们对自己的要求。怎能因此强行要求别人以命相救。”

宋且哼道：“打着兼爱天下的名义，干着组织刺杀的买卖！”

姜遣如实解释道：“应心瑭自十岁起独立生存，顶多是墨门散修游仙教了她几年，她未必入过墨家的门。”

白时寻坐在微生最旁边，听到话题偏了自责地说道：“若不是应小友有此功法，就已经没命了！她那点功力，对我压制魔印其实没太大用处。掌门真人可有救她恢复的办法。”

宋且没想到自己竟成了所有人中孤立的那个，好像他是什么恶人似得。

“封印控制寂灭剑的人，和一个资质平庸的弟子，孰轻孰重！姜遣，你是寸毫峰的，不是余峨峰的。”

战一宁语气强硬：“怎么？难道是两个宗门的。一把剑，是杀人还是救人，在于执剑人。”

“修真修真，战师妹真是越修越天真，这些年没有执剑人，那剑断送的性命还少吗？”宋且立即呛声道。

“所以才要试剑，找到剑意极盛能执掌此剑之人。”战一宁立刻反驳。

宋且一副教训的口吻：“别弄巧成拙，反倒害了天下人。阴阳家都算不到自己什么时候能飞升，你们听归海朝容的，在太初学宫弄什么执剑人比试。”

微生最听着两个师弟师妹的争执，面色毫无波澜，心中更无波澜。

没什么好争执的，寂灭剑的执剑人，只能也必须是忎峄门的弟子。

已经有了山河鼎，再拿到寂灭剑，儒门重振辉煌恢复鼎盛指日可待。

“师弟师妹，先让白公子休息。姜遣，你等应心瑭醒过来，问问她可否助白公子修炼混元玉人桩。”微生最说完起身，走到床榻边再次查看弟子的伤势。

白时寻跟着起身过去，想握住应心瑭的手，又碍于忎峄门男女之礼忍住了。

“刻羽真人，魔印戾气充斥在应小友的经隧裂痕中，我自己也只能硬抗无力化解。”

微生最板着身形直挺挺坐下，不惜真力在弟子的经脉上，结了一层透明如琉璃的保护层。

相当于给骨裂的人打了个固定板，剩下得就等着受伤的人自己慢慢恢复。

魔印造成的经脉裂痕，没法强行缝合补裂，实在太细碎了。

真人也是人不是仙，只能结印捆住所有裂痕让其不再扩大。

修真者，不乏将凡人视为蝼蚁不在意得。

可真人在天魔女面前，又何尝不是蝼蚁。

连她给白时寻留下的魔印，都无力解决。

“幸好，她十多年锻体功法又特殊，大抵自己心里也有数，虽到了承受极限，但不是粉碎性不可修复的裂痕。”微生最心中感慨，起身说道。

白时寻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送走微生最、宋且和战一宁，他和姜遣两人守着还没醒的人。

“姜公子如何与应小友相遇的？”白时寻见到姜遣总是不经意地看向应心瑭的脸，说话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姜遣正视过去，目光犀利地略过白时寻过低的衣领交襟，实话实说：“生死之际。”

白时寻轻笑一下，暗道此人怕是想说，你是不是封印了五德。

姜遣与白时寻无话可说，一是想着应心瑭的伤势，二是想着掌门师伯的交待，告诉应心瑭在倦客楼随侍照看白时寻。

这段时日，他炼化了从卓钧那里吞噬的一半神魂，元神修炼顺利。

前世的记忆也多了一点——

“使者大人，等你将经书送回去，就回来与我成亲。”

“女王殿下，一言九鼎。”

“好久见不到，我要抱一下。”

姜遣很自然地张开双臂，勒紧只能看清眉眼的梦中人。

“我还要亲——”

姜遣没动，我只是你下凡做任务时的消遣吗，女王殿下。

白时寻见姜遣不再看应心瑭，客气地说道：“姜公子若是累了，可以先去楼下休憩。这里我看着就可以。”

姜遣只说要遵掌门师伯的吩咐，不肯留下不省人事的人，和一个衣衫不整的人待在一起，至少要等应心瑭醒过来有意识。

有掌门真人的护力，应心瑭没有昏睡太久。

醒来的时候，见到床头床尾各有一人盯着自己，看清是谁照样惊了一下。

以往自己生活，醒来只有自己。

入门之后有舍友，醒来开门是周孟夏和司空绾。

这次醒来看见姜遣和白时寻都在，真得不太适应。

“公子——”应心瑭自己起身，看着站起来的白时寻喊道。

“不知礼数，称白前辈。”姜遣以真传师兄的身份纠正道。

白时寻坐在床边，暗笑：司星序你曾经好歹是半步真人，装什么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