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卧龙山风波暗涌

与铁木峰相隔甚远的京城中,一派热闹的景象。书生名士,贩夫走卒,都聚在这诺大的京城中。

出了北城门,走上数十里,就来到一座小山前。与铁木峰相比,这山只能抵得上铁木峰下围着的一种小山包中的一个,但它却有个气派的名字,名为卧龙山。

名震江湖的一大帮派——五龙帮,就盘踞在这座卧龙山上。

山寨中,两个小卒走过一条长廊,正说着话。他们两人都身着黑衣,从腰带处垂下五条白色的绸带。

这绸带是五龙帮中人身份的象征。自入帮起,腰间便要挂上对应分值的绸带,除了帮主、五大尊者以及位同副尊者的五师不用挂,其他小卒都要挂上绸带。最低一条,最多十条。

这两个人都挂着五条绸带,在小卒中的地位也就是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再过几日,水龙一支就要回来了,据提前归来的小卒禀报,水龙尊者带回来一个人,神秘兮兮的,不知道是谁。”

“谁知道呢,我觉得应该是个仇家,要不干嘛找人时刻看着他。”另一人说道。

“话也不能说得太绝对,我听得到消息的兄弟说,那人被咱们尊者好吃好喝伺候着,若真是仇家,哪能这么对待!”

“说的也是……”

两人缓步走过长廊,殊不知他们的对话都被头顶上那人听了去。这长廊顶上悬着几根大梁,离得极近。仔细向那梁上看去,只发现一人横趴在两根大梁中间,他双脚勾住左边的房梁,双手扒住右边的房梁,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俩小卒远去。

等到那两人远去,此处再无他人,这人才从长廊顶上跳了下来,落地就像踩到了一团棉花上,没有一点声响。

此时再看这人,只觉得他身材短小,还贼眉鼠眼的。他正向四处张望,确信无人后,才悄悄离开长廊,飞身上了房。他略弯着腰,极其灵巧地从这间屋子上跳到另一间屋子上。

他本就矮小,再弓着身,这样蹿来蹿去,实在是像一只来回奔走的老鼠,让人忍俊不禁。

他就这样一路来到后山,纵身跳到一块硕大的石头后面,有两人在等着他。

“怎么样,三弟,可打探到什么?”一人问道。

“大哥放心,就没有我郭行打探不到的消息。”郭行对着那人一拍胸脯,自信地说道。

另一人说道:“如此甚好,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下山再说。”

三人起身,顺着后山鲜有人迹的土路,借着树木掩映,避开巡逻的小卒,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卧龙山。

三人一口气跑到京城里的李小二茶馆,来到二楼的一个包间里。

郭行吩咐道:“小二,上茶。”

“得嘞,客官您稍等。”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茶水就被一个小厮端了上来,“各位爷,请慢用。”那小厮转身离开,把门替他们掩好,三人这才说话。

郭行说道:“我一进那寨子里,就遇见两个五带小卒,正巧就说着这事。”

郭行是这三人中年纪最小的,约莫三十来岁,其余两位,一人眉毛极浓,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是这三人里年纪最长者,名唤刘丰年。另一位相比这两人,倒是显出有些儒雅的气质,目光柔和,面容白净,他名唤赵承风,正静静听着三弟郭行说他此番经历。

“那两个小卒说,再过几日,李振梁那厮就会带着水龙的人回来,随行的人中还有一个半路上‘请’来的,我估摸着,应该就是铁葫芦僧说的那人。”郭行对着两位兄长说道。

赵承风点点头,道:“好,那咱们商量个对策,到时候怎么把那人救出来。”

“铁葫芦僧吩咐的事情,咱兄弟几个就是拼上性命也要办好。”刘丰年一拍桌子,中气十足。

“是,大哥。”

前几日,三人正在家中吃酒,赵承风抬眼瞧见门外那棵大树的树枝上停了一只浑身雪白的鸟儿。他当即起身,来到树下。赵承风伸出手,那鸟儿十分识趣地扇动翅膀,落到了他手上。

见老二来到门外,那两人也围过来,郭行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这鸟儿身下挂着一个做工极为精巧的小竹筒,也就两个手指关节大小。赵承风从里面取出一张小纸条,打开来看。那纸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五龙帮中寻白刚。”纸条右下角画着一个葫芦,寄信人已然十分明了。

“是铁葫芦僧。”赵承风说道。

“铁葫芦僧找我们兄弟三人办事,自然是不能推脱。”

这三人便是赵希声口中的“南陵三侠”。大哥“开天斧”刘丰年,二哥“玉面书生”赵承风,小弟“遁地鼠”郭行。三人在江湖中一见如故,性格相投,便在南陵结拜为兄弟,结伴闯江湖,数年后又回到南陵安了家。三人多次行侠仗义,是以人称“南陵三侠”。

此次受赵希声所托,三人当即起身,来到了卧龙山。

几日过后,卧龙山寨子里热闹极了,水龙一支北行归来。因如今帮主之位空闲,便由金、木、土三支的尊者做主,在聚英堂内大摆筵席,为水龙一支接风洗尘。

四位尊者坐在一桌,把酒言欢。

金龙尊者王福禄一口烈酒下肚,直呼痛快。他对着一旁的李振梁问道:“兄弟啊,怎么就你们归来,火龙那些家伙们呢?”

李振梁答道:“柳兄说火龙一支还有些内部事务并未处理,让我先带着水龙的兄弟们回来,他们应该还在北方一带。”

“原来如此。”王福禄点了点头。

一旁腆着大肚子的人把酒往王福禄面前一递,有些不满地嚷道:“王大哥,喝酒,没事提柳庆峰那狗屁都不管的家伙做什么,咱兄弟四个吃酒就好了!”这人是土龙尊者刘淀成,力大无比,长得五大三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大肚子一颠一颠的。

说罢,他身旁身着一身黄衫的木龙尊者钱里铜也跟着说道:“就是,提他作甚。咱兄弟几个接着喝,来!”

说着,几人又端起酒杯,王福禄、刘淀成、钱里铜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只刘振梁端着杯,往嘴里送了一小口。他对方才刘淀成、钱里铜两人的话深感无奈。

这是看平时柳庆峰不怎么插手帮内事务,便要把他排除在五龙帮之外吗?自帮主去世以来,帮内暗潮汹涌,如今是愈演愈烈了。

席罢,李振梁从聚英堂回到水龙寨,遣退身边众人,独自来到一间屋前,敲了敲门,低声说道:“白兄,打扰了。”

他推门进屋。只见屋中人正在一旁的小榻上闭目打坐,听见声响,他缓缓睁开眼,微微点头,对着李振梁说道:“尊者,有礼了。”

李振梁看着白刚,先是寒暄了几句,随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白兄莫要见怪,在下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如今帮内帮主未定,局势混乱,我将白兄安置在此处,只是以防万一你与他人勾结做出有损我帮的事来。”

白刚冷笑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道:“哦?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五龙帮难道没做过吗?尊者又何必装出一副清高的样子,在这里与我说道。”

“当年的事,事出有因,其中缘由,还恕我不能相告。”

每每一想到十几年前的事情,李振梁心中就五味陈杂,不愿再接着想下去。

“既如此,尊者还是不要再对我说诸如此类的话了。我就在此好生待着,看你们接下来如何!”白刚静静说道。

两人不欢而散,李振梁起身出门,在关门时,他听见白刚的声音又传来,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他听的:

“往事的恩恩怨怨,真能一笔勾销吗?”

李振梁紧皱眉头,快步离开了此地。

他回到自己屋中,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着白刚说的话。当年之事,到底是如何呢?

十五年前,李振梁刚刚接任水龙尊者。他比当时水龙中的水师还要年轻上两岁,水龙一支内还有许多人不信服他。他忙着处理水龙一支的事情,还要分心去应付帮内需由帮主和五大尊者商议决定的事情,初上任的尊者忙得不可开交。

那时,老帮主对他说:“振梁,你不必为此忧心,当帮中需要人手时,你们水龙一支记得出力便是。”

再后来,他接到帮主之令埋伏在英皇关,找到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和一个孩子,把他们都杀掉。李振梁不知这两人都是谁,只是带着人去了。

当他从随行的小卒口中偶然得知那孩子是当朝武将宋寒平的遗孤时,他质问水师:“我们为何要追杀当朝功臣的儿子?”

水师啼笑皆非:“当朝功臣?宋寒平在你前往英皇关这些日子里,早都当乱臣贼子杀了。”

“我帮受人所托行此事,这也是帮主和其他尊者的意思。怎么,你要抗命不成?!”

年轻的水龙尊者无言以对,水师瞒着他参与了帮中多少事,他不得而知。他不能违抗五龙帮的命令,但也不愿相信宋寒平乃是乱臣贼子。

李振梁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行事,但在他看到那两人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孤身一人上前与白刚打斗,并未下死手,还故意漏出破绽放白刚逃走,直到两人过了北疆封界。

他说道:“那人武艺极高,我不是他的对手,如今让他逃走,我自会向帮主领罚。”

一晃十五年,故人再重逢,往日之事如洪水般要再次冲破记忆的堤坝,汹涌着向他袭来。李振梁犹如一个溺水的人,苦寻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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